第七卷 碧火神功 第卅五折 合鼎同火,授胎截气
白马王朝自开国以来,还没有皇后出平望都东巡的前例。
太宗文皇帝在位时,为清平吏治、安定人心,据说曾巡视过央土全境,御驾甚至远及南
陵道,其事蹟多流传於茶楼酒馆的说书人口中,近年还出现了两百余折的定本「文皇狩」及
续集「文皇南」,讲述太宗文皇帝如何率领一干本领高强的侍卫,与老丞相陶元峥、大学士邵
中和等文胆智囊巡视地方,铲除贪官污吏的故事,颇受到广大听众的欢迎。
事实上,太宗的巡视仅及於央土、南陵交界,以镇南将军与青丘国主等南陵代表的接待
做结。往来不到六个月的行程,朝廷上上下下却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准备,各项工作千丝万缕,
盘根错节,耗费无数财力、物力,绝不像说部里的那般轻巧。
效国寺的琉璃佛子东来一事,京里、东海道臬台司衙门等已筹备了半年有余,笃信佛法
的皇后袁氏固然是背后最有力的推手,却从不曾听闻她要亲自前来。
若冲凤钧的消息无误,不只臬台司衙门、出钱出力的浦商们大乱阵脚,只怕连慕容柔也
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说到了底,这事里也不是谁想害谁,稍有差池,东海众人全都是输家。
「圣上......」沈世亮喃喃道:「会让皇后出京么?」
「这沿途是由谁担任护卫?现下......走到哪儿了?」
「行馆便是懿驾的驻跸之所么?那要盖成什么样?」
「都静一静!」
江坤老人一敲杖拄,满屋子炸了锅似的七嘴八舌顿时一停,彷佛通通自坛隙间被吸了出
去。
老人想了一想,抬起黄浊的双眼,定定望前。
「冲大人,十五天内盖好的房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当作栖凤之所,这是掉脑袋的事,不
开玩笑。老朽在城外望春原上有座避暑别墅,占地广表、林园齐备,去年才大略完工,尚未
迁住,有幸做为懿驾居停,当为我江氏满门几世修来的福气。」
冲凤钧起身道:「老爷子果决睿智,下官深感佩服。」拱手为礼,深深一揖。
江坤微微一笑,颤巍巍地还礼道:「大人客气。」他一离座,众人也都站起。
「但老爷子的好意,怕无用武之地。」
老人疏眉微挑,终於露出一丝愕然。
「这是为何?」
「皇后娘娘传有口谕,此行不得铺张,不得扰民,一切以清平朴实为要,须彰显圣上尊
佛弘法的宽仁德化。娘娘本想寄居在莲觉寺中,但将军以安全为由不肯让步,几经交涉,最
后才决定在莲觉寺附近觅地,简单盖一座栖凤行馆,好与参加论法大会的宾客有所区隔,也
便於陈兵保护。」
越浦众人听他说得有理,一时接不上口,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梁上的耿照却不禁摇头,暗想;「占民居为行馆固然是扰民,要在十五天内觅地再盖一座
新的,难道就不扰民了么?朝廷里的人,想法还真是奇怪。」
他不知江坤在望春原的别墅足足盖了五年,占地千顷,其中有山有湖,规模可比皇家林
园,不知耗费了多少银两;买地起一座栖凤馆的代价,或许还比不上园子里的一厢月角。因
此冲凤钧一听江坤的提议,便即起身行礼,抚司大人很清楚老人在弹指间所做的决断看似轻
易,背后却代表着何其庞大的数目。
兴建栖凤馆的决议已定,冲凤钧任务达成,不再逗留,於是起身告辞。众人欲送出门去,
冲凤钧坚辞不受,便由显义代表送行。
东之天间的门扉闭起,外头的脚步声便即不见,桓严高也不管人是不是走远了,抄起酒
杯一饮而尽,「匡」的一声重重放落,哼道:「这个慕容柔一逮到机会,便来打抽风!这下可
好,却把皇后娘娘也招来啦,要怎生收尾?」
戚长龄低声道:「吃你的酒罢!少说两句行不行?」桓严高哼的一声,斜睨着沈世亮,冷
笑不语。沈世亮低头喝着闷酒,也不欲与他冲突,似是心事重重。
「东之天问」的门关了,「上之天间」的门却随即打闲,显义与冲凤钧又回到了放置那两
只贮满黄金的大红木箱之处,冲凤钧唤从人抬了木箱出去,低声嘱咐:「皇后娘娘亲临论法大
会,除将军之外,流影城的昭信侯、埋皇剑塚的萧老台丞等,也将齐聚莲觉寺,食住起居,
还要请大和尚多费心。」
显义嘿嘿笑道:「小僧理会得。佛子那厢,还望大人为小僧做个净人。」亲热把臂、亦步
亦趋,将冲凤钧送出房门。
梁间耿照闻言一凛,心思飞转,突然生出一个极其大胆的计画。
他离开流影城,是为了将妖刀赤眼送到萧老台丞手里,并说明琴魔临死之前的遗言、夺
舍大法如何作用等关键情报,让老台丞能掌握大局,领导正道于第三次的妖刀战争之中战胜
外道,伏魔降妖。
「萧谏纸也可能不是好人。」在流影城时,姊姊曾再三提醒他:「表面上德高望重之人,
暗里也可能卑鄙下流,做尽坏事。你上白城山时须仔细观察,再决定是否对他吐实;这柄赤
眼妖刀,便是留给你自己的一条退路。」
耿照听得迷茫起来。
「退路?」
「若你感觉萧谏纸不是好人,只消把赤眼还给他,说你是来还刀的便是。反正此刀本就
出自剑塚,因缘际会才落到你手中;便是物归原处,我们也无甚损失。」横疏影眨了眨美眸,
一瞬间露出些许小女儿似的调皮模样,盈盈笑道:
「他若问起云上楼的事,便推说是刀皇武功之妙,糊里糊涂间救了岳宸风。」
「这个简单。我最拿手的,便是糊里糊涂啦。」他记得自己当夜如是回答,两人赤裸裸
的相拥微笑,一旁的霁儿倦极了正熟睡着,兀自吮着雪嫩尖翘的大拇指。
想起横疏影,他心上淌过一片暖流,曾经征服占有那样的绝色佳人、得她倾心相爱的满
足与极乐重又涌上心头,思路更加晓畅宁定,暗忖道:「与其冒险犯难,穿过赤炼堂、岳宸风
的重重追捕,倒不如留在此地,等萧谏纸自己送上门来!」
越城浦是赤炼堂的总舵所在地,他们大概也料不到悬红的目标竟如此大胆,不去亡命天
涯,却在自家眼皮子底下晃荡......左思右想,这都是条出人意表的好计。留在莲觉寺等待机
会面见萧谏纸,远比穿越危险的封锁线到白城山来得更好。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先取回赤眼妖刀。
--岳宸风是镇东将军的亲信,届时,他也一定会来莲觉寺!
思量之间,显义又回到了屋里,冲凤钧离开之后,众人再无顾忌,议好兴建栖凤馆的分
工事宜,吃喝一阵,纷纷起身告辞,自又由显义一路送出山门。
过不多时,左手边一间屋内突然一兄起烛光,算算次序,应是位在另一头的「南之天间」。
耿照好奇心起,欲绕过心柱爬前窥看,明栈雪侧耳倾听,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背,摇了摇头。
她的掌心温热柔腻,肤触之细致,简直难以形容。耿照近距离间嗅着她的发香温泽,好
不容易抑下心猿意马,却听房里一人嘿嘿笑道:「方才闲人甚多,不好说话,兄长莫见怪。」
竟是显义的声音。
耿照心想:「兄长?谁是他的兄长?」忽听一人笑道:「你我多年结义,情同手足,何必
客套?」这声音却是适才听熟了的,赤炼堂的四太保「淩风追羽」雷门鹤。
雷门鹤道:「冲凤钧那厢,你都打点好了么?」
显义笑道:「黄澄澄的金艇子,哪有不好的?人家说东海抚司是个大大的清官,依小弟看,
不过是价码开得不够,小气家家。待他为我引见佛子,我再多送上几箱,法琛老东西一死,
这住持之位便入小弟囊中,飞也飞不去。」两人齐声大笑。
雷门鹤道:「贤弟,老哥哥可要提醒你,诸事未定前,千万别弄死了法琛,要不朝廷饬令
一颁,把位子交到他人手里,你便后悔莫及。和尚七老八十啦,须得备有一些吊命的物事,
紧要关头才能从阎王手里把人抢回来。」
显义嘿的一声,枭声窃笑:「不需要!老东西身体好得很,能吃能睡,再活个十几年我看
不成问题。便是老糊涂啦,人有些痴狱,坐在那儿一整天都不说话,喂他什么便吃什么,连
馊水生肉也辨不出。」听他的口气,不只真这么试过,还觉得十分有趣。
雷门鹤有些讶异。「照你之说,便是佛子为你疏通,也还要等上许久不是?」
「等朝廷的饬令下来,我便拿个蒲团问死了他,说是夜半圆寂,寿终正寝。」显义得意
道:「外头风声传了许久,都说法琛长老久病难愈,突然死了也不奇怪。」
耿照不由得一阵恶寒,忽听雷门鹤压低了嗓音,小声问道:「万梅庵那厢,近日可有什么
动静?」
显义也小声回答:「没什么动静。我着人日日监看,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门路。」
「越是如此,越有古怪。否则,我想不透老头子为何要窝在那里,死活不出。」
「他将偌大一个赤炼堂都交给了兄长,要说是欲擒故纵,这饵也太大方了些。」
显义的声音似有些不以为然。「兄长若心上有刺不舒坦,让小弟发令召集,率领众兄弟杀
将进去,要不一把火烧了万梅庵,管他有什么古怪,通通烧成一把炭!岂不干净?」
「万万不可!」雷门鹤低声喝止:
「且不说老头子自个儿的武功,光是身边一刀一剑,便已十分可怕;这俩煞星行踪成谜,
多半埋伏在老头子的附近,保护他的安全。还有雷奋开那个老流氓,长年在外活动,他手里
头的『指纵鹰』也十分厉害,绝不可轻举妄动。
「贤弟在诸位兄弟之中,办事最为稳当,为兄这才安排你到莲觉寺来,你千万别让我失
望。我们离成功便只一步,更要忍得,知道么?」
「兄长放心。小弟说说罢了,不敢误了兄长大事。咱兄弟俩许久未见,小弟特别备下了
酒菜,兄长且喝几杯再走。」
「不了,堂里真的有事。」雷门鹤的声音拉远,却带着一丝苦笑:「有时候,我觉得老头
子放手让我抓权其实没安什么好心。『日理万机』这四字,我算是尝到了厉害。」两人大笑出
门。
门扉一掩上,明栈雪小手一撑,忽如蜻蜓点水、蝴蝶沾花,轻轻巧巧地掠至「南之天间」
的梁上,乌衣「剧!」如乳燕投林,顺着横梁一溜烟地滑入房中。
「喂......喂!你......」
耿照唤之不及,忙手脚并用飞荡过去,也跟着跳进南之天间。
房间里不设地板,却以空心木台叠高,上铺厚厚的蔺草席垫,草垫的油黄色泽犹如琥珀
蜜里带着一丝钳碧,虽然色浓而旧,却干干净净的不见足迹污渍,显是长年脱鞋入屋所致。
席上不用桌椅,只一张方几、几只蒲团,几上置有酒菜,几畔除了几?子酒,还有一只白瓷
水盆,内有清水棉巾,供宾客食前净手之用。
明栈雪笑吟吟地并腿斜坐,拧了布巾抆净头面双手,又从几上取一只干净的大碗公打水,
撕下一小幅裙角,沾水将赤裸的娇小脚掌抆干净。
她乌浓的长发整束笼在左胸一侧,低垂粉颈,细细抆拭着香滑的小脚,如玉颗般浑圆晶
莹、微带透明的足趾拭去尘灰,逐一显露出原本的可爱模样,幼嫩的脚底板儿没有一丝粗皮
硬茧,白哲中透出一股近乎粉橘的淡淡酥红。
与她的从容美态相比,耿照顿觉自己彷佛是一头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大牯牛,根本不需要
跟着她一起跳下来,心中毫无来由一阵气馁,气势不知不觉便弱了一截。
明栈雪将巾子洗净拧干,扔了给他。「咯,抆抆头面。梁间灰尘很多,脏也脏死了。」一
指他脚下:「把鞋袜也脱啦。你不想留下满屋子的脚印,告诉和尚有人来过罢?」
耿照本想拒绝,但明栈雪抓他心思极准,知道他不是一迳执拗耍脾气的性子,对於客观
形势的判断、是非真假的重视,还在个人好恶之上,决计不会拒绝一个正确的提议。果然耿
照稍一冲疑,还是乖乖褪了鞋袜,拿巾子抹净头脸,才至几旁坐下。
几上一碟五香酱驴肉、一碟桂花烧鸡,加上一碟红糟爆螺片,都是下酒的菜,虽然切声
精细,却不是什么拿得出来的飨客美馊,倒像自家人夜中兴起,于灶边随手切来佐酒一般,
完全比不上「东之天间」里的那一桌豪华盛宴。
雷门鹤走得匆忙,桌上的碗筷动也没动,饮酒不用杯子,只摆着两只朝天大碗公,其中
一只给明栈雪拿来盛水洗了脚儿,她随手褐开酒坛封泥,斟满了另一只碗,又夹了一块桂花
烧鸡到小碗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得津津有味。
耿照本还板着脸冷眼瞧着,但他一整天下来什么也没吃,看得猛吞馋涎,看着看着,腹
中突来一阵打鼓似的呜呜楞呜。明栈雪噗吓一笑,连夹几筷扔他碗里,笑悴:「吃呀,傻子!
显义大和尚请客哩,不吃白不吃。你还有这么多的大事要办,饿死了值得么?」
耿照犹豫了一会儿,终於拿起筷子狼吞虎咽。明栈雪咬着筷尖笑嘻嘻的,似觉有趣,斟
满大碗公端了过去,抿嘴道:「你呀,吃慢些!又不跟你抢,别噎着啦。」耿照骨碌地灌了一
大口,槌着胸膛将食物全咽了下去,继续埋头大嚼。
他见明栈雪净拣那桂花烧鸡落箸,刻意留了整只片成四、五段的肥鸡腿给她;所幸另一
盘酱驴肉又香又嫩、极是入味,份量又多,一阵秋风扫落叶,顿给他扫了个清光。酒足饭饱,
抬眼便见明栈雪笑意盈盈,夹了一片桂花鸡腿细嚼慢咽,面上不由得有些躁;干咳两声,没
话硬找话聊,心虚似的讷讷问道:
「你......呃,你的伤全都好了?」
「好了六七成。」明栈雪放落碗筷,抿了一小口酒,取巾子拭了拭嘴角,凭几斜坐。「碧
火神功与紫度神掌是一馊同源,若耗费功力不嫌心疼,化消雷劲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我现在
的内力,也只剩下过去的六七成,先前的提议依然有效。」
耿照沉默良久,转过了无数心思,缓缓抬头。
「我若助你合修碧火神功,你的功力便能尽复如常?」
「加上『青璃赤火丹』,以三月之功完全吸收药力,起码能比原先再增加个三五成。」
「若......只有十五天呢?」
明栈雪美眸一转,笑道:「你若用功勤些,我有把握能恢复到从前的功力。」耿照皱起浓
眉,微露失望:「丁也不能赢过了岳宸风。」明栈雪笑道:「就算五五平手罢,再加一个练就
碧火神功的耿照如何?杀他个出其不意,总能拿回你的匣子。」
「好。」耿照反复考虑,终於下定决心,定定望着她的眼睛:
「我助你修补功体,十五天后,你助我夺回那只匣子。」
明栈雪伸出白哲柔嫩的右掌,两人击掌为誓。
「一言为定!」
......
碧火神功的口诀不过千余字,听来却似天书,语多隐晦。明栈雪以筷子蘸酒,在几上书
写解释,同时传授穴位、经脉等相关知识。
耿照本以为双修之术不过就是男女交合,淫靡粗鄙,无甚可说,然而碧火神功贯通人体
奇经八脉,抱元守窍、摄心归一,神心相注,虽然字数寥寥,却是博大精深,丝毫不容小觎,
不禁收起了轻视的念头,细细揣摩。
明栈雪聪明绝顶,讲解时简单扼要,内家养气炼丹的学问牵涉极广,她却只挑与练功相
关的说,说到哪儿便解到哪儿,不欲以其他驳杂之物污染耿照这张白纸;果然耿照专心致志,
吸收极快,偶尔提出问题,总能切中精要。她只花了个把时辰,便将功诀大致解毕。
「这门碧火功与其他道门功诀一样,练的都是精、气、神。」明栈雪道:
「『精』,是指一切精微有用、滋养人体的有形物质,古人说:『夫精,小之微也。』而『气』
是充盈於人体之中,构成活动的无形之源,无火而能令百体皆温,无水而能令五脏皆润,阴
阳阖辟皆存於此,一线未绝则不亡。
「而『神』,却是生命现象的总称。古代丹家有云:『生之而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
人的性命既始於男女两精交媾,后天又须靠食水滋养,可见『神』之一物,并非虚无飘渺、
不可感知,精与神之间还是能够交感沟通,相互影响。故丹家炼丹、内家练气,全都根源於
这个理论。
「只要掌握由『精』连结到『神』的关窍,便能以人为之力操控生命现象,借此延年益
寿,拥有各种神通。相比之下,拥有浑厚的内力,反应灵敏倍数于常人,感应气机、发在意
先......等等,不过是小道而已。」
耿照沉吟片刻,忍不住问:「明姑娘,这碧火功既是道门正宗,是练精养气的大道,为何
要用......用双修这般法门?我虽不懂内功,但依功诀听来,一个人练原也使得。」
明栈雪琼鼻轻哼,挑眉一笑:「一人练,岂不可惜了这神妙无端的至上功诀?」料想以他
追根究底、不问清楚绝不甘休的性子,不解了心头这个疑问,练功时必成病根,支颐笑道:
「你可知道,人还在母体之中犹是胎儿时,不但任督二脉天生是通的,连其余奇经六脉
也晓畅无阻,整个身子便成一周天回圈,无须饮食,只由脐带接受少许营养,便能迅速长大?」
耿照摇了摇头。
明栈雪笑道:「你从初生时长到现下这个身形,耗费无数五谷食粮,还足足用了十几年的
光阴;比之婴儿时,也不过长成了三五倍。你想想,你在母亲腹中从一丁点肉长成人形,大
了几十、甚至几百倍不止,却只用了十个月的辰光。
「只因胎儿是世上『神』最精纯之物,多少内家锻链身心,便为了返还『先天元胎』之
境,练出先天胎息。」
「原来如此。」耿照蹙眉道:「但这与双修法门又有什么关系?」
明栈雪一指他的小腹,笑问:「来!考考你,这里叫什么名字?」
耿照想也不想,冲口道:「下丹田,藏精之府也。方圆四寸,有神阙、关元、气海、命门
等要穴,天一元气,化生於此,乃真气升降开阖之枢纽。」
明栈雪满意点头,露出赞许的微笑。
「此既是男子藏精之处,也是女子养胎之处。一般内功是透过身体锻链,养出内息,等
内力修练出先天胎息,再借此观想自身,以悟出连结生命的金丹大道,也就是所谓『炼精化
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普天下的内功诀窍,九成九是这种『精气合一』的修练法门。倒也不能说它不好,只
是收效极慢,算它三十年好了,从古至今,也没几个练成的。」
耿照仔细回想碧火功的口诀,除了交媾之外,走的也是「精气合一」的路子,借由吐纳、
导引等锻链身体,从中练出内息,与明栈雪所说并无不同。「那......碧火神功又是如何?」
「碧火神功独树一帜之处,便在於『精气分离』的创见,乃发前人之所未发。」
明明就是练精化气的功诀,何来分离之说?耿照益发听得糊涂起来。
「精......精气分离?」
明栈雪笑道:「若无双修,则碧火神功便是一部高明的内功而已,你天资若好,又得明师
点拨、毫不藏私,苦练个十几二十年,因缘际会,也能成为一代高手。但若是男女合修,两
人依功诀媾合,于下丹田处结成先天元胎,再将元胎之气收为己用,旁人要练三五十年才能
得到的东西,你随手便能撷取,并且日日精进、取之不竭,则三五载间,便能成为出类拔萃
的内家高手!」
--撷......撷取先天元胎之气!
(原来,这便是碧火神功能速成高手的秘密!)
明栈雪见他露出震惊的神情,丝毫不以为作,笑吟吟的说:「当年我悟通这个道理时,震
愕的程度决计不下於你。我方才授你的功诀中有一段三百多字的(通明转化篇>,当为整部碧
火神功的精要,我便是从中悟出了『授胎截气』的道理。」
当然,「授胎截气」只是刻意加以形象化、使其便於理解的一种比喻。
并非随意找一名女子合欢行淫,在花心里射精受孕便能截取先天胎息,须双方均练有碧
火功,合鼎同火,方能获得效果。明栈雪昨夜所强使的采补之法别有他授,非是碧火神功的
明典正宗,这点耿照既不明所以,她也毋须解释。
岳宸风手上的那部《火碧丹绝》秘本中除了千字功诀原文,更多的却是后人的注释,洋
洋洒洒百余页,将修练内功的法门透析精微,旁征博引、无不佳妙,独独对这三百字的一笔带过。当年明栈雪翻阅时便觉有异,索性由此入手,终於窥破碧火神功的秘奥。
她美眸滴溜溜一转,正色道:「双修练功,非是行淫取乐,你不必真欢喜我,我也毋须对
你托付终身,就像两个人对练双刀或双剑一样,须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否则对练中稍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