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掘墓?”吉姆瞪大了眼睛,“哎呀,我的老天爷!您把死人放到船上啦?在哪?”

“别着急,耐心等着吧。吉姆。”赖赫很自然地笑了笑,“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到海底墓道?”

“大约一个半小时​​吧。”

“好。准备好火炮和机枪,吉姆。”

“真的吗?先生。”吉姆结结巴巴地问。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我想全副武装航行到目的地。”

“明白!”麦克·唐纳德幸灾乐祸地笑着说:“我知道,您想在公海上等费尔南多,在那儿与他干一仗!”

红胡子吉姆高兴地呼喊起来,他立即按下报警按钮,宏亮的铃声顿时传遍了游艇的各个角落。紧接着,甲板上的陷落坠门像一只魔手似的在移动……固定在钢板基座上的火炮和两挺重机枪悄悄地袒露到甲板上面,火炮和重机枪射手迅速蹲在瞄准镜后面,做好战斗准备,赖赫博士第一次看到阿尔特哈号上这种一级战备的场面。他心想,正如玛丽·安妮·托尔金斯所说的,无论是哪一艘被劫夺船上的人,见了这样的武器都会毛骨悚然,谁还敢反抗自卫……

“惊奇吗?先生,”麦克·唐纳德喊道,“这就是我们的机动性。我们是无懈可击,战无不胜的!”

“我们是无可懈击的,吉姆。”赖赫很严肃地重复了一遍吉姆的活,“但是,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了,永远过去了!”他望着做好一切战斗准备的火炮和重机枪,心想,这一切竟由一个女人所指挥,一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美人……真是不可思议……

“吉姆,你立即让所有的船员到甲板上集合,带上工具!拆除火炮和重机枪。”

“先生……”麦克·唐纳德结结巴巴地说,“先生,不行啊……请您……不要这样。”

“必须拆除,吉姆,我们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带着武器能行吗?”

麦克·唐纳德万分悲痛,伤心的泪水充满眼眶,他转过身去对着麦克风咳嗽了一下说:“全体人员带上工具到甲板上集合。拆除武器装备!弟兄们,至於什么原因请不要问我,我很痛苦,很难受。但是,我们总不能带着火炮重新做人。”

两小时后,火炮和重机枪都从基板上拆卸下来,被船员们推到栏杆跟前。这时,哥得兰号已经到达目的地,测试仪上显示出这儿的水深1500米。

水手们站在火炮和机枪旁边,呆呆地望着大海。吉姆·麦克·唐纳德象拥抱女友似的抱着火炮筒子痛哭流涕。

“你们这些蠢货。”赖赫从驾驶舱内出来大声说,“你们痛苦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但是,我并没有强迫你们跟我走,是你们自己硬要跟我的。只有解除武装,把火炮,重机枪扔进大海,你们才能重新获得新生。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大伙,任何人都不得反悔。”赖赫清了清嗓子。他心想,这真像一场隆重的海员葬礼,个个痛心伤感。但这并不是海员的葬礼,它是埋葬海盗罪孽的前奏曲……

“一号重机枪拆下来了吗?”他问。

“拆下来了,先生,”大胡子回答道。

“扔下去。”

栏杆上的活动门打开了,大胡子和一个水手踌躇片刻……慢慢向重机枪走去,他俩推着机枪滑到活动门跟前,只听“噗通”一声,随着溅起的浪花,一号重机枪立刻消失在汪洋之中。接着大胡子和水手又转身朝二号重机枪走去。

“准备好了。先生。”没等赖赫问,大胡子就叫道,“我简直就是刽子手……”

“最好不要成为杀人犯——你们是抢劫犯。你应该清楚你们这次来萨巴岛的目的是改邪归正,做一个真正的人。”

“扯淡!”麦克·唐纳德伤心地喊道,“我从来没象今天这样悲痛。”

第二挺机枪也被扔进大海了。阿尔特哈号上的全体船员围着火炮站着,麦克·唐纳德又搂抱着火炮筒子哭着喊:“我们从来还没动用过它!先生,让我打一发吧,就当作演习,不是打仗。”

“你不想把火炮沉下去吗?”鞫赫毫不客气地问。

麦克·唐纳德哭泣着点点头,他一会儿搂着炮筒抚摸着,一会儿摸摸射手的钢座,最后他把脸紧紧地贴在扳机上亲呢,火炮像是他亲爱的恋人。

“吉姆,快走开!”赖赫大声喊:“如果你不想离开火炮的话,就跟它一块儿沉下去喂鲨鱼吧。”

麦克·唐纳德默默地点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这时,几个水手冲过去和他一起把火炮推滑到船舷跟前,用力一推,只见海面溅起几丈高的白色浪花,火炮沉下去了。说时冲,那时快,大胡子和两个水手急忙拉住麦克·唐纳德,看样子他真的想跳海,伴随火炮去喂鲨鱼。

“好啦,弟兄们。你们解放了,”赖赫兴奋地说。

赖赫轻松地出了一口气,此时,他才感到内心有些后怕。尽管全体水手们发誓坚决跟他走,但是,如果他们不愿意解除武装,那么他的计划还不就落空了。他望了望仍站在船舷边一动也不动的麦克·唐纳德,他清楚:此刻,谁也拉不动吉姆使他回到船舱……他心里替吉姆担忧着,要是巨浪扑打过来,他有掉进大海的危险。

“弟兄们,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赖赫博士抓着驾驶舱门口的栏杆说,“全速返回萨巴岛。”

话音刚落,突然听见上空有飞机轰鸣声,赖赫举目望去,只见空中有一架飞机正在大转弯,红色的机头,银白色流线型机身,两翼在日光下银光闪闪。飞机调过头后朝着快艇飞来……

“怎么在这儿碰上他?先生,”麦克·唐纳德叫喊道,“偏偏这时候遇上该死的费尔南多。我们刚把枪炮沉下去他就来了,早沉了10分钟……现在只有等死了。”

“全体人员到甲板下面隐蔽!”赖赫大声喊道,“你也下去!吉姆。”

“您呢?”

“我留在驾驶舱。”

“不行。先生。我们还有冲锋枪。等它靠近时,击落它。”

“你们赶快下去隐蔽!”糊赫喊道,他盯着天空,飞机从快艇上空飞过去,爬上天穹,但很快又调过头来,闪电般地朝哥得兰号俯冲而来,彷佛要与快艇同归於尽。

船员们蜷缩着身子,隐蔽在底层的楼梯过道里,唯独吉姆还爬在驾驶舱的墙角下面。

“你也下去!”赖赫大声喊,“吉姆——下去隐蔽。”

“我陪着您。先生。”

麦克·唐纳德凝视着迎面飞来的费尔南多。眼看着飞机就要与快艇相撞。“这小子也疯了。”吉姆喊道,“撞上我们,他也会机毁人亡。”

离快艇只有几米远时,达尔奎斯猛一拉操纵杆,机头忽地一仰,飞机闪电般地朝天空冲去,这种高超的飞行绝技,以往只能在特技飞行表演时才能看到,而今天在双方生死搏斗的激战中可谓罕见。

赖赫走进驾驶舱,打开电台试图与达尔奎斯联系。这时飞机在空中朱了个鹞子翻身,然后画了个大圆弧后在阿尔特哈上空来怛,盘旋。就在这时,费尔南多在机舱里也正调节电台频率,曲他刚找到阿尔特哈号的波长时,耳机里立刻传来赖赫的喊声。

“您好,博士先生。”达尔奎斯粗野地说,发出了兽性般的搓笑,“哈、哈、哈……我全看见了,升降基板上干干净净,你们已经解除了武器。想不到您是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蠢货!这下子看您用什么向我射击。”

“您也一样。费尔南多。”赖赫不慌不忙地回答。他靠在大陀螺罗盘旁边,注视着又一次向快艇冲来的飞机,“要是敢硬碰我,您也会粉身碎骨。”

“难道我就这么蠢吗?”

“是的!”

“那么请您嚐嚐我的厉害!”费尔南多吼道,“我现在就杀了您这条该死的狗。”

飞机又一次对着快艇扑过来,一个90度俯冲彷佛它要笔直插入蓝色的海洋,眼看接近水面时,机头突然抬起,飞机几乎贴着水面飞行。

“这儿不是试飞场!”赖赫说,“飞来飞去太无聊了。”

“等着瞧吧。”费尔南多吼道,“我放下超落架给您剃头。”

飞机从快艇旁边抆过去,转了个半圆又飞过来,机身下面的舱门打开了,起落架从飞机的肚皮里伸了出来。

“狗娘养的!”麦克·唐纳德一边顺着楼梯向驾驶舱爬去,一边吼道,“先生,到甲板下面去隐蔽!”

吉姆猛地一扑,抱住了赖赫的髋部,象抱布娃娃似的将他举起来,“如果您不下去,我就把您扛下去。您敢反抗,我捏死您!”

“吉姆,你是个笨蛋。”赖赫说,“费尔南多是在吓唬我们。如果起落架碰上驾驶舱,他也不会活命,这一点他很清楚,量这小子也没胆量来碰我们。”

飞机调过头轰鸣着冲过来。“注意。”费尔南多对着挂在脖子上的麦克风说,“您死到临头了,只剩几秒钟,快念主祷经吧!”

“废话!”赖赫放声大笑,“别装模作样吓唬人!您要是活得不耐烦了,就碰吧!”

“那您就等着瞧吧!”出乎赖赫意料,飞机逼近快艇时,并没有拔高,而是对着它直冲过来。

“卧倒。”麦克·唐纳德吼叫着。他用力一摔将赖赫压倒在地,两人爬在驾驶舱地板上静候着机船相撞。

飞机闪电般地从驾驶舱顶上抆过去,随着“咔嚓”一声巨响,快艇一阵剧烈抖动,左右摇晃……酒具茶杯和其他一些轻金属器材雨点般地从高处掉在甲板上摔得粉碎。这一回飞机虽然没有碰上驾驶舱,但是,起落架粗实的钢梁却撞坏了哥得兰号架设的圆弧形雷达天线的桅杆。

扬声器里传来了费尔南多·迭尔奎斯狼嗥般的笑声和歇斯底里般的吼叫声:“这算是轻的。尽管你们爬在甲板下面,但这保不住你的命!如果我再稍微低一点就碰上了驾驶舱,船非翻不可。到时候您可以下海和鲨鱼玩罗。赖赫,您最大的失误是低估了我费尔南多……不是吗?传教士。”

“他说得对,”麦克·唐纳德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会被撞翻的。”

吉姆顺着驾驶舱的墙根匍匐爬行到赖赫一直认为是放船旗的箱子旁边,他猛地一砸,箱子上的大挂锁被敲开,打开箱盖,四支崭新的闪烁着蓝光的瑞士冲锋枪展现在眼前。“先生,我没兴趣作鲨鱼的口中物。我要干掉这条癞皮狗!”

空中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费尔南多这次试图改变撞击方式,他并没先俯冲,然后再超低空飞行,而是从高空对准快艇斜着冲下来,企图用起落架毁掉驾驶舱,并用足够的冲击力撞翻哥得兰号。

麦克·唐纳德再也顾不上请示赖赫,他抓起冲锋枪压上子弹,打开保险,将枪口对着朝快艇俯冲而来的费尔南多破口大骂。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赖赫用力地推动了一下加速操纵杆,整个快艇一阵剧烈的抖动,随着两台大马力发动机轰轰隆隆地发出狮虎般的吼叫声,彷佛它要把船拖出水面腾空起飞。此刻,阿尔特哈号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在加勒比海上奔驰。

由於阿尔特哈号加速前进,使费尔南多·达尔奎斯的俯冲扑空。他惊讶地尖叫一声,屏住气用尽全力将方向舵操纵杆向怀里拉。现在,他心想,现在无论如何也得把飞机头拉起来:爬高!玛利亚,圣母玛利亚,救救我!天在哪里……飞机离水面越来越近了,由於飞机俯冲角度接近直角,别说爬高,就连拉平机身也已经来不及了。

“天哪!”费尔南多竭尽全力地把操纵杆压在他怀中,惊慌地喊叫,“天哪……”飞机离水面只有几米了,水中映出飞机的倒影……一声巨响,海面上溅起数米高的水柱,紧接着,溅起的海水中喷射出一股火舌,片刻间费尔南多机毁人亡。

过了一会儿,飞机的密封玻璃驾驶舱像一只发光的玻璃球漂浮出水面,费尔南多血淋淋的屍体也随着驾驶舱漂上来,被汹涌的海涛冲击着,时而跃出水面,时而跌落在水上漂浮。机翼和方向舵的残骸也漂浮在水面上燃烧,它们四周是摔成上百块的机身碎片和正在熊熊燃烧着的汽油。离阿尔特哈号不远处成了一片火海。

赖赫紧抿着嘴唇,默默地盯着那只装着费尔南多屍体的座舱,它一会儿漂浮在水面上,一会儿又随海浪沉入汪洋之中。一直跪在弹药箱旁边的麦克·唐纳德霍地一下站起来说:“还去哪儿?·先生。”

赖赫博士摇摇头,“全速返航,回萨巴岛。吉姆,这儿没有什么可救的了。”

“您胜利了,先生,恭喜您。”

“冷静些。吉姆。”他靠着驾驶舱的墙壁,头也没回,一直盯着海面上那片火海,“我很难受,吉姆,几乎要吐出来,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他离开驾驶舱,走进甲板下面玛丽·安妮的卧室,躺在她的床上。甲板上水手们在欢呼胜利,甲板下他在静静地思索!快艇全速奔驰在大海上。

为什么总是用死亡才能换取和甲?他沉思着,为什么人类的理智要受它的限制呢?为什么?他凝视着卧室的顶棚,费尔南多葬身於大海时的情景和那具可怕的屍体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