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午夜,赖赫发现胡安肩上扛着那只沉重的金属大衣箱,跟在乔安娜后面蹑手蹑脚地走着。他俩竭力地救轻脚步,似乎怕弄出声音来惊动了赖赫。两人出了院门,沿着长长的岩石阶梯下去,然后向海湾方向奔去。
赖赫坐在暗处,密切地滓视着胡安和乔安娜,心里在想,不出我所料。晚饭时她就露出了一些迹象,进餐时她沉默寡言,饭后只草草地吻了我一下,就匆忙告别,临别时她说:“我实在太累了,安德烈亚斯。”
“我们再坐一会儿……我们3人……...
安内特立即站起身来,第一个离开了餐厅。随后乔安娜也站起来说。”明早见,亲爱的。“她嘴唇微微动了动,苦笑着,这一笑彷佛告诉赖赫:明天早上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赖赫一直盯着胡安和乔安娜,直到看不清楚他俩的身影时,他才穿上外衣,顺手拎起身旁一小时前就收拾好的旅行包。
5分钟后,赖赫也走下家门外那通向海湾的岩石阶梯,躲在阴暗处看着胡安和乔安娜登上了阿尔特哈号。然后他又拎起旅行包,轻轻地向防渡堤走去。他来得正巧……
胡安站在甲板上,正要收起舷梯时,突然发现他的老板站在眼前,手里还提着旅行包。他一下子怔住了。像被钉子钉住似的一动也不动,傻呼呼地看着赖赫。
“你们干得不错,”赖赫气呼呼地说:“把老子撇下,就这样偷偷地溜走?搞什么鬼名堂。胡安·诺尔斯。”
“是乔安娜女士苦苦哀求我,先生……我并没有其他目的。”胡安嘀咕着。
“不要装蒜了。你这个蠢货!”赖赫走上船,向胡安点了点头,“好,现在启航吧。你们想到哪儿去?”
“我不知道,老板,泰伯小姐只说离开这儿。”
“好了启航。离开这儿。就按她的意图办,我陪你掌舵。”
胡安吊起舷梯,赖赫帮他松开缆绳,船摇摇晃晃地随着海浪慢悠悠地漂离防波堤。接着,机器发出隆隆的吼声,阿尔特哈号以极慢的航速驶离海湾。
安德烈亚斯站在船头上的栏杆旁边,望着大海,望着越来越远的家园,那儿是一片漆黑,安内特已经沉睡在甜蜜的梦乡中。
“她在干什么?”他一边朝驾驶舱走来,一边问胡安。“泰伯小姐吗?”
“废话,不是她还有谁?你这个猴子。”
“她正在下面的客厅里嚎啕大哭。”
“你怎么知道她哭?”
“刚才机器发动时,她向驾驶台打来电话说; '把机器声关小点。我从电话里听到她的哭泣声……”
阿尔特哈号绕过珊瑚礁慢慢地驶出海湾,在公海上航行。一轮圆月在悔面上升起,给一望无际的大海披上了一层银装,水面上荡映着阿尔特哈号的倒影,远方有模糊不清的巨礁,茫茫夜空中点缀着稀疏的星星,在皓洁的月光下显得更加诡秘,阿尔特哈号这艘白色的快艇,航行在银灰色的水面上,构成了一幅蔚为壮观的夜航风景画……谁若能将这壮美的自然景观真实地描绘出来,那必将成为留芳百世的艺术珍品!
阿尔特哈号离海湾越来越远,当胡安驱动快艇上的第二组巨型发动机时,电台旁边的无线电话机上立即发出呼叫信号。
胡安以请示的目光看着赖赫,赖赫向他点点头,表示让他去接电话。
“泰伯小姐吗?”胡安殷勤地问,“这里是驾驶舱,我是舵手胡安。”
“为什么启动两台发动机?难道我们远离开曼布拉克岛了码?”
“您只要把窗户打开看一下就明白了,小姐。”
“我想朝回望一眼,胡安。”她的声音听起来颤抖而沮丧,“如果你后悔的话,可以乘救生艇回去,我自己来开船……”
“不行,泰伯小姐,一个人怎么能驾驶这艘船?”
“我是船长。”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掌舵。这船太大了,一个人是不行的……”
“胡安,赖赫先生是不会宽恕你的。”
“也不会宽恕您,泰伯小姐。”胡安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我们走哪条航线呢?”
“先向东行,等一会再确定航行路线。”
“目的地?船长。”
“萨巴岛……”
“好,航向萨巴岛,明白。”
胡安关掉无线电话机。赖赫靠着声纳探测仪,它没有打开,因为阿尔特哈号在深水海域航行,没有必要探测晴礁方位。
“您听见了吗?老板。我们的航向——萨巴岛。”
“我早就想去……”
赖赫打开地图柜,寻找有关安的烈斯群岛的地图。他从一个抽屉里拿出地图,铺在桌子上,在明亮的氖光灯下寻找着萨巴岛。
萨巴岛——荷兰人占居的安的列斯群岛中的一个小岛。萨巴岛比起开曼布拉克岛要大多了,地图上清清楚楚地标着它的方位:地球上的一个小点,它实际上是一座火山岛,已经熄灭的火山,海拔610米,火山脚下是平原,人们在火山岛上的一个高地上修建了一个极小的飞机场,那里只能降落小型螺旋桨飞机。
萨巴岛是女海盗玛丽·安妮·托尔金斯的最后一个秘密隐匿处和避难所。
“全速前进!”赖赫命令道。
胡安推了一下操纵杆,阿尔特哈号那大马力发动机的轰鸣声更响了。快艇劈开海浪,掀起白色的浪花,在海面上飞驰,彷佛要把来追击它的决艇远远地甩在后面。
“好!现在我下去看看,让那位女士知道想逃出我的手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乔安娜坐在客厅里,背靠窗户,面前摆着一瓶白兰地。细腰高脚酒杯里有半杯喝剩下的酒,从酒杯里剩余白兰地酒的高度柬看,可以想像,刚才酒杯里至少盛有3/4的酒,她一口就喝下去了一半。
她已停止了哭泣,但面部还在微微地抽搐,身体不时地颤抖。她把头发紧紧地拢在背后,打了个结。从侧面看上去,她的面部好像一下子小多了,简直像个孩子的脸蛋。
赖赫看着她,心里在想,她怎么一下子瘦了那么多。她用颤抖的手抓住盛有半杯白兰地的高脚酒杯,刚放到嘴边,旁边传来了赖赫的声音。
“酗酒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乔安娜被这意想不到的喊声惊呆了,酒杯从她手里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她彷佛象见了魔鬼以地看着他,双臂伸向前方摆好一副自卫的架势。
赖赫走到她跟前,弯下腰将地板上的玻璃碎片拾起来放在桌子上的大烟灰缸里,轻声地对乔安娜说。
“真的是我,乔安娜,安静些,不要惊慌,我不是魔鬼,我是赖赫,你喝得太多了……”
“你疯啦,安德烈斯,”她嘴里嘀咕着,“你疯啦!”
“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坐在她身旁的皮凳子上,把她那还是自卫架势的手压下去,“我发现了一种理想的结合:一个海盗和一个疯子相爱,两人现在乘人不备偷偷地私奔。如果这不是小说,而是剧本的话……好莱坞电影公司最少也得付100万美元的稿酬。”
赖赫看见乔安娜还是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忍不住放声大笑。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亲爱的,尽管我想把你搂在我怀里,但是,我一时不会强迫你,使我感到遗憾的是……”
“你到这儿来究竟想干什么?”她说,这声音强硬而干脆。
噢!他高兴地想着,女海盗玛丽·安妮·托尔金斯又复活了。她并没有屈服於我。
“这是我的船。”乔安娜语气坚决地说。
“可掌舵的是谁?”赖赫反问。
“那是他愿意!我想啥时候启航就啥时起航,这是我的船,难道我连这点权力也没有吗?”
“这得有个条件。”赖赫一本正经地说。
“这是什么意思?”乔安娜不解地问。
“你来到开曼布拉克,是我的客人,我把自己家里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了你……昨天你是西厢房的女主人,晚上又乘着夜雾偷偷地溜走……”
“今晚没有雾啊,这么圆的月亮你没看见吗?”
“亲爱的,”他又笑着说,“冷嘲热讽并不能说明你是强者。”
“我有我的自由,谁也管不着。”乔安娜坚决地说。
“真的吗?”赖赫靠着墙壁幽默地说,“我们曾经发过誓要永远在一起,可是到昨天为止……”
“现在一切都变了,安德烈斯……”
“你说什么?老实说,如果你说的有理,我现在就从船上跳下去,游回家里。”
“那你就成了鲨鱼的美餐。”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赖赫反讥道,“你说的现在一切都变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要审讯我吗?”
她霍地一下站起来,从酒柜里又取出一个细腰高脚酒杯,赖赫也把白兰地酒瓶拿过去,她点点头,然后有意识地耸耸肩,说:“我的船上还有好多酒。”
“如果你敢弄来,我就把它们全都喝光。那才算海盗的肚量。”赖赫大声说。
“但愿如此。安德烈斯,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原来的乔安娜,我是海盗船长,玛丽·安妮·托尔金斯。”
“好,请吧,玛丽·安妮!”他又开双腿,打开瓶盖,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瓶。打了个响嗝儿,然后“啪”的一声将酒瓶放到桌子上,乔安娜眼巴巴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样?玛丽·安妮,有海盗韵气派吗?我只是从海盗小说里知道一点你们家族的形象,你们的本来面目我并不知道,你大概体会深刻吧。'加勒比海的幽灵'。请吧!一个人倘若停止学习和造就,就会被社会淘汰,可是我还想多活几年,因此就得不断学习。你能给我上一堂海盗习俗课吗?你说,我现在应该干什么?酗酒后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她紧靠着壁橱,两眼直盯着他,不知所措,就像一个软骨人离开壁橱就会倒下似的,“你说什么?”她小声问,“你今天怎么啦?安德烈斯。”
“没什么!我现在正乘着备有一门火炮和两挺重机枪的海盗快艇向萨巴岛方向进发。我相信,我在那里找不到萨巴岛的女皇……而只能……嗨。 ”
赖赫向前弯了弯腰,乔安娜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她想。他可能要从凳子上跳起来向她冲来,我应做好防御准备……
“那是当代圣经史上一个有趣的故事。故事主要是说,那时的萨巴岛女皇是所罗门国王的秘密情妇。我们应该感谢这个圣经故事中萨巴岛女皇和所罗门国王那种奇异的爱情。 ”赖赫把一只手放到脑门前继续说,“我们今天这种爱是历史的重现,命运的安排,玛丽·安妮、萨巴岛的女皇和她的情人赖赫,所罗门国王正朝着她的王国前进!”
安德烈亚斯得意地看着乔安娜,这时乔安娜气得火冒三丈,全身开始颤抖,而他却靠着墙壁滔滔不绝地讲着:“你应该从现在开始用所罗门的名字来称呼我… …”
“我要把你撕成肉块。”乔安娜喊道,“你是魔鬼!”她离开壁橱向外冲去,可是,赖赫两只铁爪般的手紧紧地抓住她。
“到哪里去?”他问。
“驾驶舱。让胡安立即返航把你送回开曼布拉克。”
“不行!”赖赫强硬地说。
“这里是我说了算。”
“是,是,船长玛丽·安妮。”赖赫松开手,“我已经说过;我们都是海盗,一切得听从船长的命令。我现在干什么?亲爱的。你有遮眼睛的黑色绷带吗?”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在许多描写海盗小说的封面和插图上,这帮恶棍的眼睛上都蒙着一条黑绷带,只留一只眼睛,他们是海上的独眼龙!我想做一个名副其实的海盗,玛丽·安妮。药柜里面不是有遮眼绷带吗?我想……”
“胡安!”她猛地一下拿起话筒喊,“全速返回开曼布拉克,明白吗?”
“明白。”胡安回答得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