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赫一把从她手中夺过话筒喊:“胡安。保持航向。全速朝着萨巴岛前进!明白吗?”
“明白。先生……”
“这是我的船!”乔安娜喊道。
“你听见了吗?胡安,这是谁的船?”
“我们的船,先生。”
赖赫把话筒挂在钩子上,摇摇头说; “乔安娜,为什么我们两人都这么糊涂?难道我们就不能理智些?”
“你和你女儿实际上是一个人。”她把两只攥得紧紧的拳头一碰说,“我也知道,后退是没有出路的。”
“我们俩谁也不想后退,而都想前进!你全忘了吗?乔安娜。”
“忘记那些美好的幻想吧。”乔安娜说。
“幻想?”
“是的!我今晚从你家溜出来时,乔安娜·泰伯就已经离开了人间,永远地死去了。你不可能和玛丽·安妮·托尔金斯在一起,她和你之间远隔重洋。”
“远隔重洋?不,一条小小的壕沟。今天人类已经能上月球。拍摄到火星和金属的照片。我们相爱着的俩情人就找不到一座跨越这条壕沟的桥梁吗?多么荒唐啊。”
“如果有人知道我是谁……”
“老调重弹。不会有人知晓的!”
她向桌子走去,坐在桌子旁边的皮沙发上,又拿起酒瓶说:“我还要喝酒。”
“请吧!喝它个酩酊大醉。”
他看着她心里在琢磨着;我不能让你走,为了你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地与一切反抗势力斗争到底!现在既没有对付皮克马丽翁的诡计,也没有对付海盗的灵丹妙药……我沉醉在爱的海洋中,深深地爱着这个女人,她是属於我的,没有她我的后半生将是不可想像的……
“喝吧,你喝个酩酊大醉。据古书记载;海盗们在交战之前都要喝大量的朗姆酒,以刺激神经,酒能使他们变得更残忍,更加狂放不羁。你不必喝白兰地了,还是喝些烈性朗姆酒吧!……”
一听了他这番话,她气得脸色苍白,两手紧握双拳在微微地颤抖。她知道,他在暗指在圣佩德罗海滩上那条破鱼船里度过的那一夜。那夜她第一次嚐到了爱的甜头,火山爆发般的狂热的爱情全都倾泻在这个男人身上,他是属於我的,但是,我却不可能得到他。
“你说说,你到萨巴岛究竟想干什么?”她问。
“到那儿和你一起生活——再没有别的了。”
“在萨巴岛吗?不可能。”
“为什么?难道那是一个无人岛吗?据我所知。萨巴岛上的建筑以及那里人们的生活风俗,都带有浓厚的荷兰风情。火山脚下的宽阔地带像个荷兰城市,家家户户的房子周围栽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街道上千千净净。妇女们出门上街都带着漂亮的面罩,男人们下海捕鱼,女人在家料理家务,一派田园风光。为什么我不能与你在那里生活?”
“你有女儿。”乔安娜直截了当地喊道。
“已经16岁啦。”
“她需要你——她的父亲。”
“我又不是去另外一个星球上去生活,再说我还可以常去看望她。她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像一束珍贵的花朵,我对她以往都是悉心照料。至今除了她母亲悲惨遇难的经历外,她没有受过任何挫折,她只知道生活是甜蜜的。”
“她不会忘记她的母亲。她母亲对她来说是神圣的,任何侵犯她母亲形象的人都要被她所愤恨。是的,安内特恨我……恨之入骨!”
“这些我全知道,她也给我说过。”
“那你为什么还要到我的船上来?”
“我爱你。乔安娜。我对安内特说过。'等你长大了这些事你自然会理解的,'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理解的!”
“上帝呀,我的安德烈斯,我也爱你。”她大声说,“但是,我不允许你放弃安内特,因为孤独的生活是可怕的。
“放心,她以后会来到我们身边的。”赖赫自信地说。
“很难说!这两天她心都碎了。”乔安娜不安地看着赖赫。
“我相信安内特是个聪明的姑娘,她长得像她的母亲,而对具体问题的分析、判断和思维,却像我。”
“啊。你倒是个细心人,一个有预感的人。”她歪着脖子,咬了咬下嘴唇说,“她知道我们俩半夜启航后,将会怎样昵?”
“不会有什么变化的。”赖赫沉思地透过客厅里的大窗户向月光下的大海望去。
大海像一面镜子,风平浪静,早先的船员最怕海上这种现象,因为风平浪静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狂风暴雨。据说发现美洲新大陆的哥伦布,有一次在平静的大海上航行了一星期后,突然遇上了狂风,险些丧生。
“不。她不会回心转意的。因为她和她父亲一样,是个固执已见的人。甚至还想;爸爸终究会理解我的,会理智的。”
“你能理智吗?”
“我想,我的脑袋这些年来和今天一样,从未清醒过。我爱你,乔安娜,我要从此开始新的生活,开辟我后半生历史的新篇章。”
事实上,父亲常常不理解孩子们的心情,因此与孩子们的想法很难一致。安德烈亚斯也是如此,他根本不理解女儿的心情。
安内特和他父亲一样从来不睡懒觉,每天拂晓起床,早餐前先到海水游泳池游半个小时,然后去洗澡间冲洗一下,穿上衣服后带若本先生到花园去散步。
这时,女厨师已经烧好了茶,烤好了新鲜的面包。一个年轻的黑白人混血儿仆人也在平台上摆好桌椅……这已是每天必不可少的清晨进行曲。
赖赫为了给妻子露西亚报仇,常常和胡安出海捕捉鲨鱼。安内特用过早餐后,挨个地给爸爸的工厂打电话,和工厂领导通话,询问工厂里的生产、费用,支出、存在问题和工人们的愿望等等,并且将了解刊的情况做详细记录。赖赫每次出海回来,都仔细地查看安内特的记录本,以了解工厂近期的生产状况。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总经理'了。”赖赫曾经对她说过,“我敢肯定。我的厂长们对你说话比对我说话胆怯得多。”
可是,今天早上一切都变了,和往常全不一样了。
安内特起得很晚。昨天晚上她在床上翻来翻去,久久不能入睡,她一会儿想到爸爸,一会儿想到母亲和乔安娜,心里像开了锅似的长时间平静不下来。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母亲遇难后,有一段时间她和爸爸悲痛万分,常常想起她。但是随着时同的流逝,她发现母亲的形像在爸爸心目中渐渐地淡薄了,有几次她看见爸爸悄悄地从安葬妈妈的大墓院子里溜出去……并不是为了给妈妈报仇去捕捉鲨鱼,而是去大开曼、牙买加或墨西哥找情妇去了。
开始,安内特对爸爸这种做法不理解,她厌恶爸爸那种不体面的行为,这在她的心灵上留下了伤痕……她和所有的姑娘一样,从少年期进入青年期时,对男女之情尤为敏感。当她知道爸爸和别的女人睡在一个床上时,就更厌恶他,那种场面时常浮现在她的眼前……父亲的所作所为使她难以建解。
事实上赖赫和天下的所有父亲一样,他并不知道女儿的秘密。有一个攻读海洋学的英国大学生名州莱斯利·卡珀,曾在开曼布拉克岛上的斯波特贝公寓住了4个月,他在开曼布拉克岛上调查时爱上了安内特,使她第一次体味到爱情的滋味。不久,莱斯利·卡珀调查完毕,尽管他们俩依依相爱,但是他还是恋恋不舍地丢下安内特,离开开曼布拉克,从布赖顿飞回英国了。回想起这些往事,爱情的甘露滋润着她,打那以后,她能想通了,她谅解了父亲。
母亲在她心目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对父亲外出旅游的那些琐事可以容忍。可是,他这次却带回了一个企图取代於母亲的女人,这一下确实刺痛了安内特的神经。
这一夜,她觉得非常难熬。本先生不时发出轻轻的狺狺声,好像是听见外面有动静似的,但是它却把头放到前爪上,躺在床前一动也不动。安内特斜躺在床上,不时地弯下身子摸摸本先生,它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她。
“你看这个女人怎么样?”她问本先生,“本,你是个叛徒!你为什么要扑过去问候她?好像她是我们这一拨的,你到底咋想的?”
本并不会说话,只是摆摆身子站起来竖起两耳,向安内特摇摇尾巴表示集中精力地听她训话。
“叛徒!”安内特又重复了一遍,“你和那些男人都是一路贷,美人使你鬼迷心窍。”
我明天早上还要去见爸爸和乔安娜,同他们再谈淡。她想,爸爸不应该这样草率决定他的后半生,唉,爸爸老是有理,他爱这个女人,还想和她结婚……这是他的事。如果我独立生活——我还按爸爸的教诲去做吗?我相信,任何人只要他认为他选择的生活道路是正确的,他必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我要不要告诉爸爸我和莱斯利相爱的经历呢?我的秘密爸爸不知道,我瞒着他,他还以为我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呢。爸爸这次回来带了个女人——乔安娜。他们是不是已在伯利兹结过婚,她是以爸爸的新夫人到这儿来的。不,不可能……这事他得事先征求我的意见。
亲爱的爸爸,我们明天早上……明天早上都理智些……心乎气和地谈谈……晚上好,爸爸!晚上好,乔安娜!
清晨,安内特带着本先生向游泳池走去,她一眼就看见阿尔特哈号无踪影了,防坡堤那儿空荡荡的。
安内特猛一拉牵狗的绳子,停住了脚步,本先生似乎也察觉到有什么变化,伸长脖子吼叫起来。
“聪明的本,”安内特小声说,“上帝呀,本,我们该怎么办……”
她虽然感到惊讶,但是并设有立即喊爸爸,而是跑回家直接冲进赖赫的卧室。她惊呆了,屋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床上的被耨整整齐齐地放着,和昨天一模一样。不必去西厢房察看了……那里肯定也是空荡荡的。这天早上她没有游泳。也没有带本先生去花园散步。混血儿仆人安杰拉在平台上摆好了茶和鲜面包奶酪等着女公主去就餐。可是,安内特根本就没去平台就餐,而是去给大开曼首府乔治城的总督霍沃·贝福特先生挂电话。
霍沃·贝福特先生是赖赫博士的好友,是英国皇家军队的老军官,现在是乔治城的总督。几年来,他和赖赫打扑克、下象棋、聊天、谈论大英帝国黄金时代的琐事,常常往返於乔治城与开曼布拉克岛之间。安内特把霍沃·贝福特叫霍沃叔叔,他也把安内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霍沃听到是安内特的电话,非常高兴。“喂。”他喊道,“安德烈亚斯回来了吗?我可怜的女儿……快请他来接电话,这家伙这次出海怎么这么长时间,把老朋友都等急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安内特,你爸爸现在在哪儿?”
“跑了……”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跑了?这是什么意思?”霍沃·贝福特先生一只手“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安内特从电话里也听到拍击声,“他一直就没回家吗? ”
“不,昨天他回来了,霍沃叔叔……”
“快叫他来接电话。”霍沃着急地说。
“可是,他又走了!”
“安内特,我没听错吗?他又走了吗?”
“是的,昨天晚上。”
“他疯了?”霍沃先生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问:“安内特,出事了吗?”
这一问激发了安内特,她一时冲动,直截了当地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给贝福特先生。
“是的,出事了。”她肯定地回答,“爸爸被诱骗走了!”
“他怎么了?”霍沃喊道,“安内特,你说清楚点。”
“昨天,爸爸乘着一艘陌生的船回家,霍沃叔叔,”安内特说,“爸爸说,我家的船在伯利兹修理,胡安驾驶着泰伯小姐的船回家的,爸爸还说他想买泰伯小姐的船。至於爸爸带回家的泰伯小姐,我一点儿也不了解她的底细……我也没有上过她的船,因为我恨她。过了一夜,突然那条船、爸爸和胡安都无影无踪了。霍沃叔叔,我真替爸爸担心。他决不是自愿随那条船而去的……”
贝福特先生听着安内特的电话,气的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按了一下写字台上的按钮,喊他的随从进屋。
“不要激动,我可怜的女儿,”他以安慰的口气对着话筒说,“我们会有办法的,不管加勒比海有多大,我们一定能够找到他们。安内特,你知道那条船的名字吗?”
“知道,它叫'阿尔特哈号'!相当醒目。”
“这船名取自玛雅文,什么样的船旗?”
安内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了一会儿说。“没有船旗,霍沃叔叔,我敢肯定……这个船上根本没挂国旗,我记得很清楚……”
“简直是乱弹琴!”贝福特先生大声喊道。
就在霍沃·贝福特接电话的同时。他接到今天早上的第一份报告,副官将报告放到写字台上慢慢地推到他的眼前,贝福特一手拿着阅读放大镜,看着这份耸人听闻的报告。
“加勒比海的幽灵重新复活。尼加拉瓜西部靠近哥伦比亚的塞拉纳群岛附近的海域上有一艘巨富的游艇被抢劫。无伤亡。海盗们使用了新式武器,即一种新式作战气体,这种气体能使人昏迷,但无伤害作用。第二个被抢劫者是牙买加人,名叫斯沃斯伯尔,据他说被抢劫的钱财约有400万美元。等被劫者苏醒时,海盗们早已逃之天天。”
贝福特先生将报告推到一边,把手中的阅读放大镜放到桌子上。
谁会料到,吉姆·麦克·唐纳德驾驶着赖赫的快艇安内特Ⅰ号向萨巴岛行驶的途中,仍不放过行劫的机会,这帮海盗在途中顺便抢劫了几条私人游艇。
“我马上报警,小宝贝。”当他的亲信走进屋站到写字台旁边时,贝福特先生对着话筒说,“你给霍沃叔叔的电话打得很及时,很对。你的性格、举止和你父亲完全两样,事情可能有其他缘故。放心吧。我的小宝贝,霍沃叔叔会为你帮忙的……”
通话后,霍沃先生对此事采取了戏剧般的行动。一对情人的私奔本来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他却动用了外交工具和军事力量。
贝福特先生首先决定通过广播电台电告全国:通缉一艘豪华快艇,船名“阿尔特哈号”,该船有诱骗嫌疑。发现该船后,请立即向大开曼政府报告。要求所有的英国皇家军舰追寻“阿尔特哈号”。
贝福特先生还通过外交部,请求邻近各国查寻“阿尔特哈号”是属哪个国家的船只,在哪个国家注册。
一个小时后,霍沃先生收到一份报告。“阿尔特哈号”快艇曾在伯利兹注册,它是伯利兹的一个富翁、兽皮和民间工艺品出口公司老板费尔南多·达尔奎斯的私人船只。
又过了半个小时,从伯利兹方面又发来一份电传:费尔南多·达尔奎斯报告,他的快艇阿尔特哈号被偷窃,发电人;兽皮和民间工艺品出口公司法律顾问。卡西拉博士。
“岂有此理!”贝福特先生对他的随从们说,“这个被偷窃的快艇诱骗了我的朋友赖赫博士。他乘着这艘快艇昨天刚回烈他家,晚上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先生们,我常常对你们说,当今的加勒比海无奇不有,什么样的怪事都可能发生。谁让我们生活在加勒比海沿岸?如果没有恶魔,整个加勒比海就会干润!命令海军空战队起飞!'阿尔特哈号'别想逃脱我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