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火双瞳一缩,往下先退了退拉开安全距离,却没怎么注意,自己跟喷水池越来越近,正好,水柱冲天,跟他的双足只差了不到一公分。水车在遥控下猛然爆射出一种液体,浇淋在喷水池的喷射口中,冰冷的雾气犹如一片深雾散开遮住整座喷水池,从下面一路往上急冻,冰晶就像是一只饥渴的恶兽,牢牢咬住了炼火的脚,倏然降温的痛楚席卷全身,头上又有可爱夺命的旋转花圈──炼火扯开嗓子,痛苦大叫。
「啊──该死!你居然跟那个人类──联手!」
液态冷冻剂把整个喷水池外加半只火兽变成一座巨大艺术冰雕,但在莲火的巨大火力铺天盖地扫荡而下时,这旷世巨作出土不到一分钟就戛然倒塌,给众多火灵瞧瞧什么叫做「来得快、去得快」。
炼火一挣脱冰咬,漆黑双眼像是可以喷出火,夹带满满的怨毒,他似是感应到了其他东西,立刻缩成雾态,往夏默推测的方向跑了。
依照夏默所想,因为夏崝还在那里,炼火势必会把人捞回去,接着,又是下一步了。炼火自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但他八成想不到夏默为了报复他欺负自己弟弟,决心动用身家财产把他狠狠坑死在一条沟里。就算今天炼火没有油尽灯枯,也会重伤到好一段时间无法作怪。
炼火的盲点在於太有自信,他以为除了莲火之外,所有人类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越是打击他这层认知,他就越不能冷静下来评估现在的状况。
莲火见事情还算顺利,却没有放下心──因为他发现了夏崝对於炼火没有特别用处,那家伙还往那里钻,没有马上逃走是为什么?
想到了少年的清秀面孔,他眸色一冷,「还敢动我的主意……真是一头死猪不怕撑。」火光一转,他爆射追去。
夏默也发动水车,用力一踩油门往滑水道设施出发。
* * *
慕如沐依照夏默的教学打开设施之后,设定好洒水倒数时间就走了出去,他看见远方的火光大亮,赶忙跑回夏崝的身边。现在不能让炼火找到夏崝,得赶快去确认火焐牠们有没有把人藏好。
他气喘吁吁跑到刚才夏崝昏倒的位子,不禁一愣──火蝶跟火焐竟然在跟火狼以及另一只他从未看过的螳螂拟态火灵进行混战,双方势均力敌,而夏崝正好躺在战圈正下方,小命堪忧!
意料之外的事情让慕如沐一时疏於防备,幸好他在被身后的火球击中时回过神,惊险躲过。他转过身,乍见一个陌生的人影。
依照这个突破一百八的身高,极有可能是男性,但长及膝盖的军绿斗篷遮去身型特征,他的脸上也戴了一张魔术师爱用的障眼法面具,无法看见五官。这身装扮多少会让人心想──这家伙包成这样难道不热吗?
戴着漆黑手套的掌心一凝,一颗火球陡现。
火狼看见那家伙出现,冷冷啐了一声,可想而见牠有多讨厌这个人。
慕如沐面露诧异,「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应,但浓厚的危险气息让慕如沐心中警铃大作──此时,炼火犹如流星般冲击过来,正好降落在神秘斗篷人旁边,他死死盯着慕如沐,说出来的话令人发寒:「吃了你──莲火才会痛!」
慕如沐被这不在计画内的骤变骇住心神,一时之间,竟是僵硬地无法做出反应。眼睁睁看着炼火毫不留情的火卷烧过来,死神之手彷佛在眼中陡然清晰──
动起来、快动起来!大脑使劲喊着,双脚却没有动作。
神秘斗篷人此刻伸出手,似乎是想做些什么,但是趴在地上的人却率先做出了反应。
慕如沐看见那张普通的少年面孔扬起一抹轻浅的笑意,嘴唇张了张,喃喃吐出几个字,他却听不清楚。一股蛮力使劲推开自己,狼狈摔倒在地的时候──火卷把人类身躯整个包裹在里面,夹着杀意的燃烧,掐断了最后一丝生机。
在烈火中间烧灼的人体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高温之下,连骨头都迅速成灰,随着夏日晚风,飘散在这个乐园里──
消失无踪。
霎时间,天空中的四只火灵拉开界线,退到了彼此的警戒范围内,火焐跟火蝶神色凝重,牢牢把慕如沐护在身后,在老板还没来之前,牠们只能抱着必死的决心保护小老板。
火狼及火螳则退到炼火身边,脸色也不大好看。
见到夏崝屍骨无存,炼火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还想再对慕如沐下手,神秘斗篷人以极低的声音说:「走吧。」
炼火气得大骂:「你这家伙居然叫吾走?」
神秘斗篷人也不管,「奉劝你……不要再动他。」接着,人影俐落转身,快速离开了这里。
慕如沐根本没心思管那个人,他愣愣看着地面的一些灰色痕迹,那里,方才明明还站着一个人。生命有时候坚韧顽强,有时却也脆弱得令人心惊,一眨眼,什么都没了。
炼火虽然知道莲火马上就会出现,但他不甘心──这是他第三度计画吞食莲火失败。一直以来,他是万千火灵之上的伟大存在,成功吞食炆火给了他极大的自信,他应该不会输。
莲火既然是最强,他一旦成功,还怕其他的古老火兽吗?
等到所有火兽都跟他合为一体,他就能离开这个污浊的人类世界,回到神乡。为了这个理想,牺牲什么都在所不惜。不管在他手下死过多少火纹者,他都不在意。
这样想的同时,一个天真纯洁的小小脸孔蓦然浮现在脑海中。他像是失心疯般痛骂出口:「已经死了的小鬼──不要再来烦吾!」莫名的怒气让他错失了撤退的最佳时机,一颗带有污浊之色的浓黑火球瞬间成形,里面蕴含的火力让一旁的火狼及火螳都目露惊悸,牠们往后退开了点,以免自己被暴怒的炼火无辜烧死。
火球喷射过来,火焐跟火蝶深深察觉到那个东西凭牠们两个根本挡不下来──火兽发动的攻击,不追到目标,根本不会罢休,逃也是无用。两人对视一眼,已经露出壮士断腕的悲惨目光。
当莲火在半空中悄无声息出现的时候,恰好看见浓黑火球跟弱小的火灵即将对撞,他要出手,已然来不及。他表现得特别平静。可是他心里清楚──一旦确认那小家伙的死,不管追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把炼火生吞入腹。
冰冷深沉的杀意,仅仅一瞬凝结。
但预期的毁灭没有发生。碰撞当下,炼火清楚感觉到有个东西居然隔开了他的火焰──沙尘加上火焰弥漫,炼火停止火力输出,静静等待那雾后的诡异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