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您梦中的情少奶奶,她来了!”◎
整整一晚, 司徒朝暮的心情都很好,不仅勤快主动地把家里的地给扫了拖了,又勤快主动地把全家人的脏衣服都给洗了,干活儿的同时还哼着轻快的小曲儿, 整个人快乐的像是一只在春日林间扑腾着小翅膀的百灵鸟。
弄得司徒庆宇和裴元都不敢大声在家说话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两口子甚是担心自家闺女的精神状态。
司徒朝暮在阳台搭好了最后一件衣服, 然后拎着空盆子一蹦一跳地回到了客厅, 正欲继续往卫生间蹦哒的时候,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很久了的司徒庆宇谨小慎微地开了口:“朝暮, 今天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么?看起来很开心呀。”
裴元紧张担忧而又不失温婉地笑了笑,附和着说:“就是呀,可以和爸爸妈妈分享一下么?”
司徒朝暮双手掐腰, 站在了茶几和电视柜之间, 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回答:“今天和裴星铭去庭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好久都没见到的老同学, 然后又收到了闻铃的消息,她说她六月份就有时间了, 可以回国找我们玩。我们五个人好几年、好几年都没有聚在一起过了,今年终於可以重逢了!”
人间总是有别离,但别离也总是能造就合聚!
听她这么说完之后,司徒庆宇和裴元才终於舒了口气——
“吓死我和你妈了。”司徒庆宇心有余悸地说, “看你今天晚上这么反常,我们俩还以为你精神受刺激了。”
裴元也忍不住说了句:“就是, 平时懒得跟什么似的, 今天抢着扫地拖地洗衣服,吓得我都要去单位给你联系心理医生了。”
司徒庆宇没好气地回:“还不是因为你天天一口一个‘人间不值得’, 活得比那七八十的老太太还丧气, 怎么把你往好的地方想?”
裴元:“就是呀,精神方面的疾病最不能忽视了,可身体健康一样重要!”
司徒庆宇:“……”
裴元冷哼一声,从沙发上起身的同时毫不留情地回了句:“你就这么劝自己吧,等你闺女哪天突然把人领来家里见你了,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司徒庆宇一脸无语:“那她直接说清楚点不得了?还支支吾吾的,还倒打一耙,说我听不明白!”
经她这么一提,司徒庆宇终於有印象了:“哦,一个男孩儿是吧?高高帅帅的,有一次在家洗澡的时候天然气中毒被拉进医院了,叫什么宋什么临的那个?”
本以为是顾晚风的小号来加她了,结果,在看到好友验证信息的那一刻,司徒朝暮积攒了整整一天的好心情在顷刻间就荡然无存了——
裴元:“还不如我们单位刚毕业的大学生。”
看过之后发现没有,才又顿然回味过来,自己早把他拉黑了,收不到他的任何消息。连带着手机号码都给拉黑了,电话也接不到。
裴元嗔了他一眼:“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呀?”司徒庆宇愣住了,过了一会儿,终於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却不愿意承认:“她应该不喜欢那个男孩儿吧?”
把洗衣盆放回主卫后,她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还把房门给关上了,一副拒绝继续沟通的架势。
裴元无奈一笑,为自己老公指点迷津:“你闺女只上了一年高三,在那一年里面租404的还能有几个?”
当她不知第多少次地退出某音打开微信之后,超级惊喜地看到下方的联系人图标上多了一个红色的“1”,於是赶忙点开去看。
司徒庆宇却一脸疑惑:“谁呀?哪个呀?”
“分析问题不能只看表面呀。”司徒庆宇自认为非常有理有据地分析道,“你看啊,她这么多年都没谈过恋爱,精神世界挺独立的,不需要用爱情来弥补内心世界的空虚,所以应该不是喜欢,可以只是因为两个老朋友太久没见面了,所以才比较激动。”
家里房子不少,租过他家房子的学生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司徒庆宇根本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同时还挺纳闷儿,怎么闺女随口一提老婆就知道是谁了,自己却怎么想都不知道?难不成是自己记漏了什么关键事情?
面对她爸的疑惑,司徒朝暮眨巴眨巴眼睛,天真无邪地回答:“就是和我一届的那个,租咱们家房子的那个嘛!”
说真的,在这一刻,司徒朝暮连砸手机的心情都有了,像是正在清新的乡间买田中走着却突然踩到了一坨又臭又稀烂的牛粪。
司徒庆宇又气闷又纳闷,倍感冤枉地跟自己老婆吐槽:“怎么就跟我说不明白了?本来就是她自己没说明白呀,什么租404的那个,404的租户也不少,我哪里记得是哪个?”
“你俩喊我一声,就为了给我上思想教育课?”司徒朝暮不乐意地说,“我主动分担了家务,还要被你俩教育?”
裴元也说:“就是, 我们年轻的时候上班都斗志满满的,连轴转三天都没事儿,你到好,下班之后一回家就半死不活的,想把你往好的地方想也没处想呀!”
不至於吧?
她还特意用上了一种轻松淡定、自然而然的语气,用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和赧然,双臂却不由自主地来回摇晃了起来,差点儿就把手里拎着的空盆子甩成电扇叶了。
紧接着,裴元又询问了女儿一句:“对了,你今天遇到哪个老同学了?”
裴元偷笑了一下,懂装不懂。
裴元:“嗯,就是这个。”
司徒朝暮:“……”啊,好了好了好了,两位领导,回家之后就不要再教育人了。
裴元又笑了,瞧了眼女儿卧室的方向,压低了嗓门:“她不好意思了呗。”
“哦,他呀。”裴元瞬间了然,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司徒朝暮一脸无语:“你俩怎么不把我往好的地方想呀?”
“哎呀,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呀!”司徒朝暮看起来特别无奈,先跺了跺脚,然后一边拎着空盆子往卫生间走一边说,“就是租404的那个!”
司徒朝暮顿时有些心虚和害羞,犹豫了一下下,才开口回答:“哎呀,就是原来租咱家房子的那个。”
司徒朝暮回到卧室后,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就钻进了被窝里,开始刷手机,却总是刷着刷着就突然退出了程序,然后迅速去看一眼微信,看看某人有没有再给她发消息,或者有没有去给她之前的朋友圈点赞。
司徒庆宇却更迷惑了:“我知道是租咱们家房子的那个呀,但是租咱家房子的人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具体是哪个?”
司徒庆宇:“年纪轻轻的没点儿朝气。”
【我是冯夕雅,你的老板娘】
司徒朝暮有点儿后悔,但后悔的同时又倔强地坚决不把顾晚风从黑名单中放出来,不然岂不是太没骨气了?
再说了,八年不回还音信全无,本就罪大恶极,绝对不能随便原谅!
然后继续心安理得地去刷某音、某书、某博,再继续退出程序去看微信,再刷、再看……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司徒朝暮:“……”我一时竟分不清你们对我的关心是好是坏。
裴元反问:“那你说她今天一晚上瞎高兴个什么劲儿?”
司徒庆宇:“那不是关心你一下么?万一你真受了刺激怎么办?”
人类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司徒庆宇:“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司徒朝暮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加”与“不加”之间,选择了“与”。
她就当自己没看见这条消息,直接退出了微信界面,心安理得地刷起了短视频,反正,现在是假期,她有资格屏蔽一切与工作圈有关的消息。
大不了就让宋熙临给她开了。
她不干了!
然而谁知,在五分锺过后,她竟然又接到了一通陌生号码的来电,属地东辅。
仅用大拇脚趾头想想就能猜到是谁给她打来的电话。
满心都抗拒,但是又不能直接挂断。
再度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司徒朝暮才做好了心理建设,硬着头点击了接听键,竭尽全力地保持语气自然:“喂,您好,请问您是?”
过不多时,手机里就传来了极具傲慢的悠然女人音:“是我,冯夕雅。”
“哦,冯小姐呀。”司徒朝暮特意给自己的语气中增添了几分意外和惊讶,“您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冯夕雅开门见山,直言不讳:“我和你们宋总这个月十三号订婚,但是我刚才看了一下宾客名单,竟然没有你。”
所以呢?
你想干嘛?
司徒朝暮满脑袋都是问号,内心瑟瑟,却又不得不保持平静,反应极快地说:“哦,是这样,宋总通知了我,也给我发邀请函了,但是我那几天刚好要去外地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就不能去参加您和宋总的订婚宴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冯夕雅哂笑一声,语调冷冷:“你是真的有事情,还是不想来,或者说,不敢来?”
那必然是单纯地不想去,免得再惹一身骚。
但是,司徒朝暮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实话,只能虚与委蛇:“我是真的有事情,不然一定会去给您和宋总当面道喜。”
冯夕雅又在电话中短促的笑了一声,夹杂着不屑和不信任:“得了吧,司徒,谁还不知道你的狡猾呀?既然宋熙临邀请了你,你为什么不来?故意让他在订婚宴上心心念念惦记着你么?”
司徒朝暮:“……”
好,好好好,你要是非得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司徒朝暮满心都是无奈和疲倦,甚至都懒得再和冯夕雅兜圈子了:“那您的意思是?”
冯夕雅趾高气昂:“既然我老公给你发了邀请,你就落落大方地来,偷偷摸摸地像什么话?欲擒故纵,让别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么?”
司徒朝暮:“……”
可以这么说,冯夕雅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有种槽多无口的无力和烦躁感。
“行,都听您的。”司徒朝暮彻底认输了,完全妥协地说,“您想让我去,我就去。”
冯夕雅的语气冰冷而坚决:“我当然不想让你来,但如果你不来,你和我老公之间的那些绯闻永远说不清,所以你必须要来,必须大大方方地祝福我们,向在场所有嘉宾表明你和我老公之间清清白白。”
司徒朝暮:“……”
虽然但是,我和你老公之间本来是没什么绯闻的,全拜您那一巴掌所赐,流言蜚语才甚嚣尘上了。
但冯夕雅这个女人,是从来都不讲道理的。
“行。”司徒朝暮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被逼无奈地向冯夕雅保证道,“冯小姐,您放心,您和宋总的订婚宴当天,我一定会到场,一定会为您和宋总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冯夕雅没再多言,直接挂断了电话,从一而终的傲慢。
司徒朝暮把手机扔在了枕边,疲惫不已地闭上了眼睛,脑子却没闲着,一直在思考冯夕雅到底是怎么拿到她的手机号的?
虽然她司徒朝暮的手机号并不是什么秘密,随便找一个平时和她有工作对接的同事都能问出来,但是,冯夕雅会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么?
不会的,高傲如她,才不屑於去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她必然会直接去找宋熙临要她的手机号,肆无忌惮地让宋熙临知晓她的意图,顺便再考察一下宋熙临的态度。
宋冯两家联姻在即,万事以利益为上,宋熙临是一位极其合格的豪门继承人,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秘书得罪自己的未婚妻,所以,冯夕雅轻轻松松地就从他那里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换言之,冯夕雅的一切行为都是宋熙临默许的。
无论是加微信还是打电话,都是他默许的。
就连曾经的那一巴掌都是他默许的。
可是宋熙临又有什么资格默许他的未婚妻如此蛮横无理地对待她?她只是一个充当了助理角色的秘书,又不是端茶倒水的丫鬟,凭什么要被他们俩一起压迫?
很憋屈很恼怒的感觉。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夹在中间受窝囊气。
凭什么呀?
她就是出去打个工,怎么连人权都没有了?
不想干了!
辞职!
一天都不想多待了,假期结束就提交辞职报告。
这次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老娘要辞职的决心!
反正,那个人都已经回来了。
紧接着,司徒朝暮就开始盘算辞职后转行去干点儿什么了。
反正再也不想去看万恶的资本家脸色给资本家打工了,她想自己做点儿小生意自己当老板,哪怕只是个小老板呢。
工作多年,她手头儿多少也攒了些钱,有底气去创个小业。
所以,不如去开个民宿?当民宿老板?不过就是需要天天洗床单被套,需要买那种专业的消毒杀菌清洗设备……要不,然再顺手开家洗衣店?
开在哪里比较合适呢?
景区旁边吧,有山有水的地方,自己住着也闲适。
其实东辅周边儿有山有水的地方也不少……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庭岗,继而就想到了清渠村,再再然后,就想到了一桩很枣手的问题:我都给他拉黑了,以后还怎么联系呀?
总不能主动再去联系他吧?
多没面子呀……
就在司徒朝暮进退维谷、愁肠满结的时候,她那颗聪明的小脑袋瓜再度展现出了极强的灵活度——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想到了八年前的临别之际他送给她的那三枚铜板。
这三枚古铜钱,还是他师父留给他的。
即将临别的时候,他们还约定过,下次见面,互还信物。
他把手串还给了她,但是她没要,看在他那么喜欢的份儿上,直接送给他了。
但是她还没把铜板还给他呢。
哈哈,明天就可以再去一趟庭岗,把这三枚铜板子还给他!
啧啧啧,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呀!
终於找到了名正言顺去庭岗的理由,司徒朝暮开心地直在床上打滚儿,翻来覆去地激动。
对了,明天还可以再问问周唯月,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庭岗见见毛三。
完美极了,诸事皆顺!
司徒朝暮的心情再度变得美妙了起来,台灯一关,就闭眼睡觉了,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联系过周唯月,确定了她今天有时间,也愿意和自己一同去庭岗之后,司徒朝暮就开始化妆了。
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才完成了一副清纯劲儿十足的春日裸感妆,又特意用卷发棒卷了头发,也没再继续穿她最爱的睡衣配拖鞋套装,而是选择了一条白色碎花鱼尾长裙,配浅蓝色牛仔外套和黑色短靴。鞋子里面塞了三厘米的增高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