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1 / 2)

第五章 第四个人

有时候,爱上一个人,就像时间停顿下来。

无论心中如何渴望与意中人会面,一分一刻却像过得很

慢很慢,度日如年。

然而,孔慈如今也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是因为步惊云真的是她心中所恋?

还是因为,与一动不动的死神结伴同行,任何人也会

度日如年?

其实,不单孔慈,秦霜也同样有种度日如年之感。

在雄霸首允之下,秦霜终可携同身中同心蚕的孔慈,与

步惊云结伴前赴破日峰会那个无道狂天。

一来为救聂风,二来,秦霜亦为救在其眼中义重情浓的

孔慈!

然而,此行虽以救人为名,但,救得了吗?

那个无道狂天深不可测,甚至连雄霸亦遭其暗算,单以

秦霜及步惊云之力,真的可从其手上救回聂凤?甚至夺得另

一条同心蚕救孔慈?

秦霜不知道,只知道,这个无道狂天要约战其云师弟应

不该如此简单……

但无论如何,秦霜仍深信那个无道狂天即使如何利害,

也仅是一个拥有血肉之躯的人而已,绝不能“一身二用”,他

此次同去,但大可在无道狂天战其云师弟之际,乘隙救回凤

师弟,与及夺取同心蚕!

或许救回风师弟后,再其三师兄弟所习的“拳掌腿”三

绝武学,合战无道狂天,亦非全无胜望!

只是,无道狂天虽仍在秦霜意料之中,有一个人,却总

是令秦霜猜不清,想不透!

步惊云。

与步惊云结伴同行了整整两日两夜,秦霜实在无法猜

知,步惊云的脑里心中,到底在盘算着引进什么?

纵是秦霜自己,他此行亦早有一个概略计划救人,但步

惊云既应承红眉会应战其主人无道狂天,他,到底又有何战

略取胜?

不知道!死神向来的心,就像一个墨墨的深海,谁要知

道这个海有多深,或海里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或秘密,

便极有可能会沉身这片无涯深海而亡!

正如孔慈……

在过去无数寒暑中,孔慈本试图接近这个冰冷无情的不

哭死神,可是到头来方始发觉,她仍在原地踏步,她始终对

步惊云一无所知,更被死神拒之门外!

就像过去两天,步惊云虽与秦霜及孔慈同乘一辆八骑马

车,向破日峰的方向进发,然而,他总是坐于这辆巨型马车

的最后方,与二人足有十尺之遥!

不但如此,步惊云更在夜来休息之时,运掌一带,引动

干柴结聚为卷,再引人燃点柴枝,以火圈将自己与秦霜孔慈

分隔!

孔慈见状,更感到无限歉咎,曾低声对秦霜道:

“霜……少爷,也……许……,孔慈今次本就……不该来

的,我……来了,反而有碍……你与云少爷齐心营救……风

少爷……”

孔慈虽然吃了同心蚕,但心里仍在惦念聂风。毕竟,聂

凤曾清楚向其表明视她为妹子,聂风那种毫无阶级的胸怀,

孔慈一生也不会忘记……

秦霜却安慰她道:

“孔慈,别要时常怪责自己,你,是因为要修补那条白练

才会吞下同心蚕,云师弟绝对有责任为你解毒!更何况......”

“我相信风师弟若知道你此刻的处境,他亦会义不容辞,

宁可不救自己,亦要奋身救你!”

孔慈闻言不由深深感动!她感动,除了因为她深信聂风

向来舍己为人的作风,亦必会先救她才自救外,亦因为秦霜

那颗包容的心!

无论这段日子,她如何因步惊云冷待而伤叹自卑,秦霜

总是不厌其烦地安慰她!

若说步惊云像一个无法看清、深不见底的墨海,聂风像

滚滚红尘里一阵和暖可人的清凤,那秦霜的有容乃大,便

稳如一座渊岳,令孔慈不安的心,感到无限安定!

然而,孔慈虽隐隐有此感觉,却并未再想下去。

其实,她应该再想下去的……

缘于若她再想下去,也许有一天总会想个清楚明白,在

她薄命的一生中,真真正正视她为妻子、真真正正毕生只爱

她一个的,说真的,其实也只得一个男人……

一个虽然貌不惊人、亦不冷得精彩、更不飘逸如风、却

又对她异常专一、无论她犯下什么惊天过错、亦会原谅她的

好男人!

可惜,世人都太痴迷,总是因为无法解释的“因”

“缘”与“业”,而未能珍惜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就像步惊云。

他,也是因为紧守对脑海中那条白衣倩影的残余记忆,

而无法……

珍惜眼前人!

如是这样,三人便在如此死寂疏离的气氛下,一直向前

进发。

不知不觉又过了四天,算起来,已合并走了六日路程。

按此情况推选,相信再过数天,便可抵达破日峰一带,较

无道狂天原先约定的十日之期早到几步。

可是,秦霜满以为着他们真的早到,便可利用多出的时

间先观察决战场地,以求知已知彼,这个如意算盘地却算错

了。

他们,始终还是未能早到!

缘于,在他们一直平静无波的行程中,终于发生了一件

事。

一件以血写成的事!

就在他们那辆八骑马车正驰过一条唤作“心桥”的犬桥

之际,一直在车厢暗角闭目养神的步惊云,摹地──双目一

睁!

本来,闭目之后总会张目,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但秦

霜只见向来万变不动的步惊云,睁开的双目之间,竟隐然有

一片凝重之色,不禁问道:

“云师弟……,有何不妥?”

这一问,秦霜原预期步惊云不会即时回答,谁知,步惊

云却突然打破连日来的一贯沉默,道:

“车外......”

“有事!”

车外……有事?秦霜及孔慈问言当场一愕!

盖因他们所乘的八骑马车,本由两名天下会门众当车

夫,在车厢外策马前进。因此,在车厢里的秦霜、孔慈及

步惊云,本个该会知道车厢外的事情!

步惊云却能在闭目养神之际,感到车外有事?

这种“以心代目”的超凡修为,就连秦霜亦自愧无法达

到,相信,也只有他们的师父,雄霸,方有这种本事,步惊

云到底是从何处习来的?

其实,秦霜当然不会知道,他的云师弟在机缘巧合下,体

内已深藏着一股足可惊天动地的“摩河元量”,虽然暂不

懂如何将之随意运用,但摩诃无量却赋予步惊云以心代目

的“本能”!

不单步惊云,甚至聂凤,亦同样有此等修为!

风云,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远远超越了秦霜,甚至远远

超过江湖人预期他俩可达至的境界!

然而。无论步惊云到底以何方法得悉车外有事,向来不

愿张口的死神突然破例出言警告,秦霜亦感列事态严重,不

由分说,已第一时间掀开车厢前的布帘一看车外!

谁和不看犹可,一看之下,秦霜陡地面色一变!

只因为,他只看见……

血!

无数的血!

血,是属于车外策马的两名天下门众,还有那八匹骏马!

赫见两名天下门众及那八匹骏马的头颅,不知如何,不

知何时,竟被人齐颈劈了下来!

霎时间,鲜血如水住从人和马的脖子激喷而出,随倒流

的风势向后飘洒,情景之惨烈,直如一幅以血画成的血腥地

狱图!

而将人和马斩首的人,更早已踪影杏然!

“啊……!”

“是谁有此功力,在无声无息间杀人杀马?”

在秦霜向原来的孔慈骤见如此惨厉情景,亦不由无限震

惊高呼!

然而,孔慈未免震惊得太早了!

因为,真正值得她和秦霜震惊的事,还陆续有来!

就在一轮腥风血雨扑面过后,秦霜及孔慈终于发现,那

八匹坐骑虽被齐颈斩首,但它们实在死得大快了,快到它们

的马啼还示能感到马头已被砍下来……

因此,八匹坐骑,三十二条马腿,仍在接着马车急速前

冲,更正在横跨那道石造的“心桥”!

而在心桥彼端,赫然正有……

一道熊熊火墙在等待他们!

天……!

原来在心桥彼岸,不知何时,竟又被人堆满无数正在熊

熊焚烧的巨树,交叠至数丈之高,俨如一道烈焰冲天的火墙!

而秦霜、孔慈及步惊云三人所乘的马车,此刻更正以雷

霆万钧之势,直向心桥彼岸的火墙狂冲过去,俨如灯蛾扑火,

自毁焚身!

眼见危机一触即发,孔慈不由“啊”的一声高呼起来,秦

霜亦是挥汗如雨!

因为以其身伴,此刻若自行跳车还可及进脱身,便若抉

着孔慈一起跳车,多添一人负累,身形便会稍慢‧恐怕……

但秦霜当然下会抛下孔慈!他,是男人!

一个顶无立地的男人!

就在此间不容发间,秦霜复地拦身在孔慈之前,似要待

马车冲进火墙之时,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孔慈挡着迎面涌至

的熊熊烈火!

是的!只要秦霜以身为孔慈暂挡烈火,再在他未被烈火

焚毙前,豁尽最后一分力将她推出火海,那未,孔慈便有一

丝牛机!

可是,届时秦霜自己亦势将火海难逃,极可能会被烈焰

焚身至死……

然而,一切已不容秦霜再考虑!他自己也有点意料不到,

在此生死存亡关头,会以孔慈的性命为先,到底因何缘故?

也许,除了因为一股男儿替保弱女的本能热血外,还因

为在其心中,已不知不觉对孔慈……

只是,即使秦霜已准备为孔慈孤注一掷,即使眼前的烈

焰火海已难逃,秦霜却还是忘了一个人,一个他绝没想过会

有能力扭转目前危机的人!

就在这电光人石一刻,这个人终于……

出手了!

这个人正是──

步!惊!云!

赫听一声“轰”然巨响!所如九天之雷狂轰而下……

步惊云竟以快如无影的身法掠出车厢,更闪电超越狂冲

向前的马车,伸掌一挥,赫然已将那道石造的心桥一断为二,

当场断了马车狂冲向彼岸火墙之路!

可是这样一来,马车四轮之下再无凭借,“匡”的一声便

向桥底河流急堕而下!

同一时间,步惊云又沉沉吐出一字:

“跳!”

秦霜随即会意,当下挟着孔慈腾身而起,冲破车顶而出,

一个翻身,但已安然掠回岸上!

但令他和孔慈意外的是,步惊云赫然已如一尊从来移动

的石像一样,在岸上等待他们!

秦霜不由咋舌,盖因适才步惊云的断桥一击,秦霜心想

自己的“天霜拳”亦能同样办到,问题只是,他根本就役有

足够时间,亦来不及出手断桥!

甚至若未得步惊云及时断桥阻遏马车冲势,他亦来不及

破车逃生!

但,一切在秦霜眼里来不及拯救的危机,竟悉数被步惊

云那快如无形的身法一一解决!

真是快得可怕!

究竟是什么令他的云师弟身法快似雷霆?又是什么令其

可“以心代目”?秦霜愈想下去,愈发觉眼前的云师弟,已

经非他所能想像……

而就在他思忖之间,惊魂甫定的孔慈,已连忙向步惊云

趋近,一面还道:

“云……少爷!你适才……有否受……”

她本想问步惊云有否受伤,可是话未说完,步惊云已沉

沉运劲将她震出十尺之外,冷冷的道:

“我,早说过……”

“任何人,也不得接近我!”

“更──何况你?”

其实,孔慈早知步惊云不喜欢自己接近他,适才只是一

时情急才会忘形,如今但听死神又再旧事重提,方才惊觉自

己原来已逾越本份,唯有无限失望、无限卑微地站到一旁。

椎是,失望的人又岂止孔慈一个?还有一个秦霜……

秦霜看着孔慈惊魂甫定后,第一个去慰问的人竟是步

惊云,心中亦不期然泛起无限失望。

适才在紧张关头,他还企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挡着

熊熊烈火,谁知如今脱险之后,孔慈的心中,还只得一个步

惊云……

秦霜忽然发觉,自己真的很傻很傻!

然而,他心里亦没有怪弄孔慈,更没有怪步惊云,缘于

他也很明白,孔慈已跟随步惊云多年,二人间有些微妙牵连

及感觉,实是第三者难以明白。

但,纵然孔慈忽略了秦霜适才以身为其挡火的一番苦

心,若再给他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会……

再干的!

秦霜真的愈来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那样傻!

只是,眼前亦非思忖这些问题的适当时候,秦霜摹然对

步惊云道:

“云……师弟,真……想不到,会有人在中途……向我们

下手,你认为,这一切会是谁所为?”

步惊云不语,似在沉恩。

孔慈却蓦然道:

“会不会是…那个无道狂天所为?”

秦霜道:

“应该不会。那个无道狂天既约云师弟于破日峰决战,当

然希望云师弟能够如期血战,为何要布下这些险阻来阻我们

的路?”

孔慈闻言亦深表认同,道:

“既然适才的险阻并非无道狂天所为,那……,究竟又是

谁在暗中阻路?”

这次,未待秦霜回应,一直沉沉不语的步惊云却突然道:

“毋用再猜!”

“无论是谁,都无法──”

“阻我的路!”

步惊云说着,霍地挥掌朝眼前那道火焰一扫!

但听“蓬”的一声,那道火墙竟连树带火,被其重劲扫

过一旁!

接着,他的人亦已徐步向前,冷然而去。

如是这样,虽然没有了那辆八骑马车之助,秦霜与孔

慈仍紧随在步惊云身后,一直向前进发!

而于惊云适才那句“无论是谁都无法阻其去路的话,也

始终未有再接受任何挑战,因为沿路所见,已再无其他险阻挡

其去路!

可是,这并非表示他的路可通行无碍!

缘于,无人阻路,并不等如无人……

断路!

就在三人向前再走了半里之后,终于发现,他们眼前的

去路,赫然已被断了!

变为一条断了的“水路”!

触目所见,眼前是一条水势滔滔的汹涌河流,按他们

的原定行程,本来只要让那俩八骑马车赶至这里,便可以船

渡河,待安然渡何之后,再继续在陆路前赴破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