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有一道耀目的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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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孩子的血肉之脸怎会发光?众人瞧真一点,方见此子之脸并非放光,剑光的来
源,是他的眼!
他有一双炯炯放光、光得像剑光的眼睛!
那种剑光幻影,就流曳於他的双目之间,彷佛会随时劲射而出,次杀所有他目光所
扫的人。
剑虽是百刃中之君子,惟终究是杀敌凶器;目光如剑,亦即单是目光,已足可挫敌
气势!杀敌之---心!
曾被剑圣喻为会成为「剑中皇者」的应雄,此刻亦呆站在英名不远之处,他的眼睛
向来都炯炯有神.魅惑却又像永远想看进人的心里,惟是与英名的目光相比起来,竟尔
大为失色!
两人的眼睛都绽放着剑光,应雄的目光像一柄会看见人心的剑;而英名的目光,却
并非可看进人心那样简单,他的眼绝不会看进人心!
他的目光彷佛会---一剑刺破人心!一切都灰飞烟灭!寸心不留!无心可看!
霎时间,所有人在「啊」的一声低呼之后,复再陷於连串死寂,俨如心神已给此子
的摄人目光杀个魂不附体!
小瑜更是震惊莫名!她逐渐明白,为何其父在生之时,曾形容英名的眼睛深具一种
摄人气势,如同一个世人不配直视的英雄!如今得见其目光森寒如一柄绝世神锋,令人
不敢正视;想必这十一年来,他愈是长大,他的目光便愈像一柄剑,喃怪他经常低首,
因为与一个目光如绝世神锋的人相交相处,并不是一件乐事。
只有慕夫人,却并没有被这孩子的慕光震摄,因为她并不怕死,她已经快要...
她孩是那样高兴,因为英名终肯为她抬首而高兴,但听她虚弱的道:
「太...好了,想不..到,我...我这个...一直...只懂得...享
福的...女人,居然...在有生之...年,可以看见...你的脸...」
「孩...子,你...的脸...一点...也不丑啊,且...还与...应
雄...有...五、六分...相似,你俩...真的...像是一....双亲生
...兄弟,你...也真的...像...是...我的...亲生...儿子..
....」
「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你这样..一个亲...
生儿...子,可...惜,我...真的...不是,也...不配...是一个.
...英雄...的...亲生...娘......」
「亲!」
说至这里,慕夫人斗地喉头一甜,「哗啦」一声,一大蓬鲜血又自其嘴里汹涌喷出
,她即时便似要昏死过去,英名与应雄见状齐声惊呼:
「娘---」
二人正欲鼓尽自身内力贯进慕夫人体内为其续命,熟料一条魁梧人影霍地如一头巨
熊般狂冲过来,势狂力猛地把受创不轻的英名撞开,还勃然暴喝如雷:
「畜生滚开!你还嫌你自己这不祥人克不死我爱妻不成?」
事出突然!「碰」的一声,英名惨被撞飞老远,一直飞至慕府大门之旁,被剑刺伤
的创口更撞在坚实的钢门之上,登时复再血花四溅!
惟无论伤势如何,英名犹是不哼一声,他,很快便再度站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亦没有再步近慕夫人,因为适才把他撞飞之人,正是---慕龙!
慕龙已和应雄一起合力贯气进慕夫人体内;纵然英名所学极杂极多,但若论内力之
深厚,十一岁的他当然犹不及可列十大高手的慕龙!
他明白,若是没有他,慕府可能更好!他明白,若是没有他,慕夫人今日可能也不
用枉自为一个玉佩送死!他更明白,此刻若是没有他的贯气,慕夫人在慕龙强横的真气
涌进体内之下,或许还有半丝续命之望......
只要没有他这个不祥人,也许,一切都会更好!
一切都因为他这个不祥的孤星......
可是,饶是慕龙内力足可力拔山河,他毕竟不是神,无论他与应雄如何努力,还是
无法可救一个已被刺穿心窝的女人;尽管慕龙曾毫情盖世,掌握逾万兵马的生死荣辱又
如何?到头来面对一个濒死的爱妻,他也束手无策!
极其量,他与应雄也仅是为慕夫人延续半时杬刻的残命,但见已差点昏死过去的慕
夫人,复再张开她那双已弱得难以张开的眸子,气若游丝的看着其夫慕龙,道:
「龙,你...哭...了?」
是的!任慕龙是一代名将,经常在人前雄纠纠气昂昂;任他如何刻薄寡恩,他对自
己这名爱妻却是真的异常情深,盖因慕夫人确是一个值得任何人爱惜的女子,慕龙早已
老泪纵横,哽咽道:
「夫...人,你...别要再动气...了,我和应雄...正以气为你续命,
你...一定可以活过来的......」
慕夫人听罢,只是苦笑摇首,似乎亦不信自己可以活命,他继而需弱的朝正孤单站
於门边的英名一瞄,忽尔又对慕龙道:
「龙,为...何...不让...英...名...过来?」
慕龙一闻她提及英名,复再怒从心起,悲愤难平的答:
「夫人!这天杀的不祥畜生...以害你太多,你还要接近他干什么?就让他在那
里自生自灭吧!」
慕夫人苦笑:
「龙,别...对英名...这样凶,他其实...是一个很懂事...的乖孩子
;而...且,今日...我弄...成如...此,或许...全因为...恩果.
..报...应!」
「恩果报应?」慕龙愕然,就连应雄、小瑜姊妹亦惑然,不明慕夫人何出此言。
「夫人,为夫...根本便不明你在说...什么!」
「你...会明...白的...」慕夫人又是虚弱一笑:
「龙,你...以为...我...真的...不知,英名...其实...并不
是...你拾...回来的,而是...买...回来...的?」
此言一出,应雄、英名小瑜姊妹尽皆不明所以,只有慕龙却是一脸死灰,心知肚明
;当年他以杬两银买下英雄,弄至秋娘痛失爱子沦为疯妇,此后不知所踪,而英雄之父
耀祖,后来亦下落不明。
「夫...人,你...早已知道了?你是何时知道的?」
慕夫人一瞄自己手中依然紧握着的破玉佩,幽幽的答:
「我...在很早...的时候已...知道...了,就在...当年...你
假言...把英...名拾回来,给我看...这玉佩...之时......」
「因为,这个...玉佩,我...也曾在...秋娘的身上...见过,当时.
..英名还...没出世,她...早已把...刻着...儿子名子...的玉佩.
..挂在身...上,日夕...盼望...爱儿...出世......」
不错!当年慕夫人乍见这个刻着「英雄」二字的玉佩,当场大吃一惊,更即时肯定
英雄是秋娘的孩子,后来暗中往屋后寻访秋娘,方从镇民口中得悉,秋娘在一个风雨之
夜发疯远去!据说是其初生犊子被其夫狠心卖了,却不知卖给那户人家;而其夫耀祖,
在那夜后亦不知所踪。
饶是得悉此事,慕夫人却一直不动声息,因她实不明白其夫慕龙究竟买下此子的目
的,直至......
直至有一天,当她在慕龙的书房,无意中发现了那纸「剑圣战书」,与及英雄那张
「杬两银」的卖身契后......
她开始明白,慕龙所干的事是何等的令她震惊!他居然为了买一个孩子回来代替儿
子出战剑圣,而弄至秋娘家破,骨肉离散,再会无期......
可是,纵然慕夫人当年已暗中明白一切底蕴,她还是不敢正面识穿慕龙,盖因事情
既已发生,她又无法找回秋娘,也是补救无从,反而若一但揭穿慕龙,他老羞成怒之下
,可能会对英名更不利......
故此,慕夫人唯有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实是有苦自知;而她更愧对秋娘,愧对她
的儿子;为了补偿其夫所犯的过错,务求於自己有生之年为其夫积点阴德,她便决定视
英名如己出;其实,即使她不知道英名的真正身世,她也不会苛待他......
兰因絮果,恍似重重悬案,终於真相大白!慕龙听罢爱妻所知一切,面色愈来愈青
,却依旧无半点悔咎之色。
而应雄,却是斜斜朝孤身站於门边的英名一望,他亦势难料到,他与自己这个义弟
,竟有如斯复杂的纠葛,他,竟是一个代替他出战的代替品!
而此刻的英名听罢一切之后,他,已经完全没有表情。
原来,他只是代应雄出战的替代品?只是替代品?原来,他的命真的那样廉价那样
---贱?
垂死的慕夫人却仍是朝站在远远的他,有气无力地招手,道:
「孩...子,你...过...来......」
慕龙一听,依旧怒从心起,出言阻止:
「夫人!不要让这畜生过来!他会克死你!」
慕夫人苦涩一笑:
「龙,你知道...的,我已经...不行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对
你...千依...百顺!如今,我...我只希...望,你也能...依...我
....一...次,请...你让...英名...过来...吧...」
面对一个濒死爱妻的最后要求,慕龙纵使心硬如铁,此刻也是不忍再拂逆其意,遂
回首怒目瞪着英名,喝骂:
「畜生!你还不给我爬过来?」
英名闻言,先是一瞥慕夫人那渴望的脸,似是踌躇了一会,终於,他缓缓的朝慕夫
人步去。
惟是,他亦步至慕夫人身边,他只在她跟前杬尺之前停下来。
慕夫人已气若游丝:
「英...名,为何...不上...前...让...我看...你?」
英名垂首黯然:
「我...」
「我是...孤星!」
慕夫人见本已抬首的他复再垂首,慌忙鼓起残弱的余气急道:
「不......」
「孩...子!别再...低首,别再...在命运之前...低首!」
「别要输给...命运!别要向...」
「命运折腰!」
她已经死近眉睫了!可是仍没顾虑自己生死,却在记挂此子以后低下头来做人,可
知她如何痛惜他?她对他的期望,也许不比英雄亲生母亲秋娘为低!而一连串的急话,
顿时令慕夫人的呼吸急促起来;英名不忍见她如此着急,连忙再抬起头来瞧着杬尺外的
她,她顿时甚觉安慰:
「嗯...,抬...起头来...这就...好了!孩...子,不要...相
信...自己...是什么...孤星,若你...真的相信...自己是那些...
江湖术士...信口雌黄...的...孤星,那...你...一生...也将会是
...孤星。孩子,听...我说...一句真心话,别要...输...给...自
己的...命运,你...一定...要...战...胜...它,把自己...的
命运...握在...自己手...中,因为...只有...战胜...命...运
,你...才能...成为...你...亲生娘...亲...秋娘,毕生...渴
望...你成为...的......」
「英......」
「雄!」
慕夫人一说至此,猛地咳嗽起来,一旁的应雄爱母心切,忙道:
「娘,你...歇一歇吧,否则......」
慕夫人却摇头道:
「不...娘...此时若...然不说,那...以后...便再没机...会
说了。应...雄,娘...有一个...心愿...要...交托给你,你...附
耳...过来......」
慕夫人还有什么心愿?众人在黯然之际也不禁一奇,此时应雄已附耳过去,慕夫人
就在儿子的耳畔轻声的说了几句,场中所有人都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只有应雄,听毕
其母心愿后竟尔眉头深皱,面有难色,犹豫:
「娘...,这...怎么...可以?」
慕夫人苦笑:
「应...雄,娘...知道...这样...做,是...委屈...了你,但
...你爹...欠他...母子俩...实在...太多,这...是娘...的最
后...心...愿,你...你......」慕夫人说着脸露哀恳之色;这个女人
,一生都似在哀恳,先是哀垦丈夫,临去还要哀恳儿子;为了英名,她竟有那么多要交
托的心愿......
应雄见其母如斯气急败坏,心中益发不忍,终於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义无反顾
、斩钉截铁的答道:
「好!」
「娘亲,我,应承你!」
慕夫人究竟有何所求?居然会令应雄如此为难?就在应雄答允之际,慕夫人苍白的
脸已展开如释重负的欢颜,就像松了口气似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