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这也是咱们该议论的?”
见姬天养边说边又抬头往天上看,矛头隐隐有所指向,太子姬天成禁不住面露薄怒,沉声道:“方才还劝你离那些个邪魔外道远些,免得耳边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悖逆之言,养蛊这等混帐话也是你一个亲王能说出口的?”
姬天养哼了一声,仰起头饶有兴致地盯着青龙金犬同归於尽后扩散开来的剑气电雨,不说话了。
漫天的青光金雨,将浩荡青冥映照得极是美丽,然而任谁都知道其中的凶险。
兰陵王姬天行见气氛有些僵,便岔开话题道:“说起皇姐,我回京也有些日子了,去她府上却总见不着人,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太子瞪了姬天养一眼,收起脸上的愠色,摇摇头:“她还能做什么,你也知道,雉儿她自幼得父皇宠爱,历来是当做儿子养的,不但许她自己开府,招揽食客门生,前不久又准她所请,在原有长公主府卫士之外,新建起了一支千人骑队,叫什么云帚卫的,说是要替父皇掸尘扫土。这不,才一成军她就自告奋勇去京师周围山中清剿猛兽去了,也免得入冬之后野兽无食,窜入京畿害民,想是在山里玩儿疯了,连大朝会都不来。”
兄弟二人又是闲聊几句便停住话头,头顶上已是晴空一片,金灿灿的霞光再次普照万方。
就见殿前广场上,一个身材高大的太监走到中央处站定,手持一根绿柄黄丝、梢头涂蜡的长鞭,当空奋力一抡,长鞭如蛇一般舞动,鞭梢呼啸着,狠狠击打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巨大的响声。
接连三声静鞭响过,三重白玉丹陛上已是鸦雀无声。
大殿门口自有礼官唱赞,当下诸王公大臣整理好仪容,按照品级资历、分文武站成两班,鱼贯而入太和殿。
大殿内宏伟开阔,金龙盘玉柱、白象驮宝瓶,种种威严富贵装饰,被殿外金灿灿的霞光一照,越发庄严华美。
殿内以青玉铺地,油润、光亮、不涩不滑,群臣走在上面,低头便看见自己的倒影以及殿顶上的彩画金漆。
很快,众人站定,屏气凝神。
殿中摆了几列瑞兽形状的铜炉,内里飘出淡淡云烟,形体清妙、香气雅正,闻之令人心绪平和。
等不多时,礼官一声唱赞:“天子临朝!”
东西两侧靠墙坐在阴暗之中的乐师们立刻响应,雅乐清正,波及四方。
因是大朝会,太和殿内外,群臣俱皆下拜,而行三跪九叩之礼,万岁之声犹如山呼。
如此良久,山呼与鼓乐皆止,便听上首一人道:“诸卿平身。”
群臣称谢,这才站起身来,就见殿中金漆雕龙宝座上已坐了一人,头戴十八梁卷云通天冠,着上黑下黄十二纹章绣龙袍,腰束金玉大带,面容苍老、五官深邃,有虎踞周天、雄视宇内之深重威严,正是执掌社稷神器一百六十余载,令天下群雄低眉束手的当今天子。
他於御座上坐定,四下扫视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更无禁城内外盛传的因着暮雨落花而龙体抱恙之态。
司礼太监才要按照惯例前趋,喊一声“有事启奏,无本退朝”,不想年迈天子摆了摆手,径直开口道:“诸卿,今日仓促召集在京诸王公大臣,只为议一件事。”
天子苍老遒劲的声音在太和殿中回荡:“诸卿皆知,自去年以来,西北四镇便陆续上报,言道一直在内斗的白戎七姓颇有异动,厮杀更甚以往,到了今年,
更是从最西面的腾州向东直到北四镇的剑州边界均有战事。可能有人要说了,戎人内斗,大周可免去许多滋扰,岂非好事?” 他环视众人脸色,摇头道:“曹虎头,你来给大伙儿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