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 卷卅七 胜者为王
◎书目
第百八四折 旧人长随,阳差阴错
第百八五折 玉面春华,遥望奂若
第百八六折 一甓之合,曾建金瓯
第百八七折 画虎未成,无往不复
第百八八折 天姿降尔,血海刀铸
第百八九折 粪土为墙,岂可镘圬
第百九十折 心归寂灭,万籁俱无
第百九一折 倩君作嫁,酬以明主
◎简介
局中设局,招里藏招,即使身陷困局,七玄内从来就没有任人宰割的弱者!面对
横生的枝节、不速的来客,鬼先生犹能机变百出,一一应对,直到那把银铃般的笑语
透出藕纱,随着摇晃小轿漫入殿堂……
塔顶宝座转出,支颐跨腿的少年俯视众人,带着一缕陌生邪笑。压倒性的力量、
杀伐决断的冰冷,这是新生的龙皇,抑或觉醒的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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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主角很久没有戏份的,千万别错过三十七卷(笑)耿照在台面下布置许久,
反扑的时刻终於到来,而在本卷之中,耿照因为某种变故,一反过去的处世温厚,采
取更为激进而犀利的手段,个中因由,其实到三十七卷多多少少已经有点出来了,大
家有兴趣的话,看完也不妨推敲一下。
总之,这是保证很爽的一卷,应该翻到最后一行的时候爽点最高(笑)千万别错
过了。本卷预定7/25发行~
第百八四折 旧人长随,阳差阴错
在染红霞跃下之前,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恶佛与符赤锦、阴宿冥的
对峙,以及薛百膳二度拦了漱玉节的路,包括鬼先生在内。因此,当一身金甲的
长腿丽人飒爽登场,鬼先生除错愕与愤怒,头一个浮上心版的念头:“莫非望天
葬那厢出了什么状况?”
姥姥交剑时特意拣了角度,恰被白玉围栏所遮,莫说鬼先生并未留心,便盯
紧了天罗香瞧,约莫也以为是染红霞自氅下取出剑来,蚳狩云却将左臂一挥;持
虚危之杖的侍女应势退了一步,看来是阻却染红霞取杖的模样,自清意味浓厚。
蚳狩云是老狐狸,鬼先生不会天眞到以为她与染红霞的莽行全无瓜葛。
不过,愿意自清,表示眼下还未有翻脸的打算。而染红霞未放弃“雪艳青”
的伪装自报家门,径以玉面蟠祖的身份说话,无论是考虑到她水月停轩的出身,
为避免遭群魔围剿,抑或某种程度上仍照鬼先生的脚本走,都只能算是脱稿演出,
至少尙未破局。
要继续扮演这个角色,光靠染红霞自己是不行的。再多说几句,不免教人看
出蹊跷,须由姥姥代言,她只须在关键处虚应几句即可,免露马脚;她那“玄嚣
八阵字”不过是空洞的招形,本就是为了输给鬼先生而练,换作不知底蕴的对手
全力施为,三两下即打回原形,连要称作“武技”都很勉强。
综合这些枝微末节,鬼先生判断她是为救符赤锦,才不假思索,挺身而出—
—这种愚蠢而天眞的思路,也够“染红霞”的了。他忍不住握紧怀里的玛瑙小瓶,
开始认眞地埋怨起这“牵肠丝”入手太冲,否则要驯服染红霞,过程应更有趣,
而结果也该更有效。
不会有什么状况的,他暗自揣想。
耿照已是废人一名,能玩出什么花样?染红霞不过是无聊的侠义心发作,一
时忘了自己的处境。世间绝大多数的女子即是这般蠢笨,果然对她们太过客气,
下场便是恶心自己。
饶是如此,鬼先生仍对虚空处打出手势,远方望台暗处闪了一下镜光,旁人
瞥见,怕以为是圆穹垂落的石英矿脉所致,不想是潜伏於入口附近的荆陌领命而
去,让林采茵将囚於望天葬的耿照提来此地。
黑蜘蛛无法进入龙皇祭殿,似乎连靠近都是不被允许的。荆陌不愧是受命行
走地面的代表人物,特别拣了一处视野绝佳的藏匿点,能在距入口近两丈的地方,
窥见方塔上的情景,故成为联系鬼先生与谷中人马的信使。
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支使她们的机会,以期从中看出端倪。毕竟黒蜘蛛虽是他
得以攻占冷炉谷、宰制天罗香的奇兵,但同时也是最大的隐忧。
没人知道黑蜘蛛到底在想什么。
这帮潜居地底的妖妇,乍看对自己是言听计从,然而所提供的一切却都极其
被动,传递消息、侦察防御……须由他颁下命令,她们才有回馈,如扯线傀儡。
命令下得过於笼统,她们便索性置之不理,也不作交代;就算是清楚明了的指令,
她们也会按自己的理解独断行动,有的遵行也有的忽视,以鬼先生之绝顶聪明,
仍参不透她们依据的准则是什么。
除了“领路”与传讯,他未从黑蜘蛛身上得到其他实质的帮助,就连攻破冷
炉谷当晚,她们也不曾动手,只是旁观。
他开始有点能体会,蛾狩云与她们打交道的那种焦虑和不安了,但这仍不能
缓解老妇人在“看管”染红霞一事上,所犯的严重缺失。鬼先生锐目一睨,投以
严厉之色,蛆狩云眉目不动,微一颔首,似以此表达歉意。
这一笔,该教她赔上个盈幼玉,才能记着厉害!鬼先生心中盘算着,目光却
不由得被场中的激斗吸引。
恶招临门,染红霞以“玄嚣八阵字”的地字一门相应,按理该是徒具其形的
招数,劲力竟掀飞铺石,连鞘长剑与恶佛的拳劲一撞,两人双双弹开;剑鞘承受
不住两股巨力的冲击碾压,陡地爆碎开来,扭曲的铜件、木片,连着地面激扬而
起的碎石四向弹开,漫天灰粉中夹着点点晶莹,声势烜赫,却又说不出的好看。
(冰……冰渣!)
鬼先生目光如炬,再加上清楚这冒牌八阵字的底细,一眼便看出染红霞以别
门内功推动招式,才得有这般威力。染红霞昏迷期间,他曾搭过她的脉门,只觉
功体奇阴,冻彻骨髓,与传闻中水月一脉的佛门内功绝不相同,却不知如何习得。
这种诡异的奇寒功劲,鬼先生并不陌生。
以染红霞的为人,决计不能背叛师门,另学别派内功;就算有什么离奇际遇,
也不可能将原本中正平和的佛门内力化消一空,如空瓶贮水般,再添入如许深厚
的异种阴力。鬼先生之所以未动过染指她的念头,除了还须染红霞的配合,才能
顺利打造玉面蠕祖的替身,也与这股异质内力有关,只怕阳物插入她的蜜穴,立
时冻成冰棍,那可大大不妙。
阴极内力推动之下,此招居然与恶佛斗了个不胜不败,染红霞自己也吃一惊,
隐约觉得不对:“他明显未出全力。这招……莫非是试探?”不及细思,蓦听一
声清叱,阴宿冥已掠过身畔,阳拳挥动、罡气四迸,淩空朝南冥恶佛扑落,宛若
神龙矫矢,气象万千。
无匹浩气兜头罩落,强如恶佛亦不敢怠慢,左金轮、右鬼杵,使的都是成名
绝招,醋钵大的铁色拳头挥向身在半空的阴宿冥,一阵密如雨点、胜似雷绽的贴
肉劲响,阴宿冥终是力有未逮,体势溃散,如断了线的纸鸢般倒飞出去。
(不好!)
染红霞唯恐恶佛再赞一拳,哪怕只是被拳风带过,若扫中腰腹要害,鬼王立
时便香消玉殡,没有犹豫思考的余裕,猱身扑去,挥剑格住恶佛,补上了鬼王之
位。
她膂力本就极强,再佐以天覆神功的奇寒之气,乃天下一切阳刚功体的克星,
恶佛与她三度对击,乍看旗鼓相当,实则在每一回拳剑相触的刹那间,寒气皆如
钢针般钻入经脉穴道,不断削减其力,初时拳出五分力,再击只余七成,第三击
又弱去三四成……
恶佛察觉不对,双臂一圈,化拳为掌,两两对磨,虽仍是阳刚功体,周身气
劲却变得绵长而强韧,彷佛整片铁墙被捶打成了绵延无尽的薄韧钢片,层层相迭,
寒气着体再不生作用,手中长剑首当其冲,被铁臂间相反的两股刚劲一绞,前半
截顿时绞成双股麻花辫。染红霞花容变色:“……好骇人的螺旋劲!”长剑一抽,
点足飞退,不料阴宿冥复来,恰恰补上其位;两人在今日之前,休说连手,就连
架都只打过小半场,有此表现,在旁人看来,已是默契绝佳。
但染红霞一轮交手,禁不住心头犯疑,隐觉恶佛无相逼之意,眞要说来,应
是出手试探罢了,否则以巨汉的力量与速度,阴宿冥力尽飞退之际,他当来得及
补上一记;早运起这转轮般的无双刚力、佛门硬功,自己决计不能与他对撼三击,
此际却来不及出声止斗。
阴宿冥又一记“凭虚御龙落九霄”,免染红霞退之不及,她这招用上了全力,
腹中阳丹发动,掌底浩气迸溢,沛莫能御,恶佛若也挥掌硬撼,极招相对,这一
下便要分出生死。
魁梧的狰狞巨汉在浩阳之掌临门的刹那间,忽然身子一转,免撄其锋,蓦地
媚儿身侧冒出一抹雪白衣影,一拍媚儿肩膊,顺势而出,恰与恶佛四眼相对,打
了个照面,正是符赤锦!
她躲在媚儿身后,与她一并扑向恶佛,媚儿身段修长,双肩又宽,兼有宽袍
大袖之便,两人合作无间,竟将个娇小的符赤锦藏成了伏兵。宝宝锦儿在一旁争
取时间调息,就为了这一瞬,奋起余劲,意念贯出,以“赤血神针”之残诀,径
攻恶佛之双目!
她自《寂灭刀》薄册中得了好处,於弃儿岭上对过聂冥途之后,对这部残谱
的体悟更多,念及恶佛一路照拂,眼下虽是立场相对,却无意伤人,料想以自己
修为浅薄,又无紫灵眼之神技,这一瞥教他心神撼动,三人借机撤退,也就是了。
岂料掌拍媚儿肩头的瞬间,一股极熟悉的纯阳内息透体而入,浑身精力陡地
一振,血脉贲张,强大的浩气凝聚成形,自目额之交射出!恶佛放声痛吼,震得
整座圆穹一晃,簌簌落尘,她与媚儿已被双双震飞,落地时四肢犹不能转动自如,
背脊重击地面,“唰!”一声远远滑开。
符赤锦几乎晕死过去,脏腑似都移了位;勉力睁眼,见不远处媚儿颤臂挣起,
口鼻溢血,咬牙狠笑:“你行啊,大奶妖妇!这着厉害!接下来,且看本座撂倒
这厮!”连撑几下,却始终直不起身,显是内伤沉重。
恶佛雄躯剧颤,双目紧闭,两手捣耳,指缝间渗出鲜血,不知是耳膜破损,
抑或太阳穴爆开,光看血污黏腻,汩汨而出,便觉痛极。更可怕的是:他扭曲的
黥面上,露出自符赤锦识他以来,未曾出现过的恐怖神情,才知比将此际,他这
一路可谓慈眉善目,难怪聂冥途一眼即知已非同路,加意提防。
符赤锦无法解释这一记“赤血神针”,何以有如此威力,只能认为是媚儿的
纯阳内息与己身经脉似极契合,虽属外力,入体却畅行无阻,宛若自为……不,
甚至比她辛苦修习的游屍门内力更运转如意,等若借了十成的“役鬼令”神功发
出这一击,虽无伤人意,却重创场上修为最高、众人皆非其敌的南冥恶佛。
捣着耳朵的恶佛仰天狂咆,就连七玄首脑们,亦是死死运功撑持,以免被无
边狮子吼震晕。染红霞站得最近,所受的冲击最大,单膝跪地,以她的身子为中
心,七尺内的地面均结满坚冰严霜,似乎体内寒气本能生出防御,再难遏抑。
但恶佛不仅仅是原地咆哮而已。
吼声方落,余音犹震,目不能视的狰狞巨汉转过头,攻城槌般的铁臂乱舞,
发疯也似,径往寒气沁来的方向扑去!
◎◎◎
恶佛怒吼的刹那间,密室石门上的镜影一霎全白,旋又恢复,影像却变得模
糊扭曲,迸出雨打荷塘似的杂点,王座椅背上的收音效果一度中绝。拜其所赐,
耿照与明栈雪仅是气血翻涌,明栈雪一跃而起,连退几步,俏脸上接连变过几种
异色,待背脊靠上石墙时,已恢复正常,笑吟吟没事人儿般。
耿照功力已非昔比,毋须起身腾挪、化消狮子吼的音波,也不致为其所害。
他之所以掠至石门前,盖因关心场上诸女,却於镜投再现之际,惊见恶佛狂态毕
露,神智已失,全凭噬人本能,舞着铁拳扑向染红霞。
“红……红儿!”
他倏然转身,正欲返回王座处,明栈雪娇躯一晃,拦在中途,笑靥如花,说
不出的动人。“明姑娘你……”耿照气急败坏,但毕竟对她信任极深,唯恐自己
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鲁莽之举,反倒害了染红霞,耐着性子问:“这又是为何?”
“你的宝宝……”明栈雪倒是好整以暇,慢条斯理道:“使什么妖法?以恶
佛修为,便是”玉屍“紫灵眼之父、”血屍王“紫罗袈亲来,断不能於一瞥之间
伤他如斯。她却是凭得什么?”
这点耿照也不明白。“赤血神针”残谱的事,宝宝锦儿对他说过,时灵时不
灵的,当日倚之刺杀岳宸风,几乎赔上她一缕香魂。耿照自己也嚐过赤血神针之
威,虽然那种精元撼动的痛楚甚是伤身,令他元气久久难复,但也非是爆颅裂血
这般霸道,倒像宝宝锦儿不知从何处得来数倍功力,无意间使出——
(是了……定是媚儿!)
他回头一瞥,镜影中疯汉发狂舞臂,染红霞长剑已毁,见他拳势狞恶,数倍
於前,未敢以残兵相格,避得狼狈,所幸恶佛耳目暂且无用,勉强僵持,冲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