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1 / 2)

妖刀记 默默猴 10067 字 3个月前

《妖刀记》卷卅五 浮鼎山庄 (全)

◎书目

第百七一折 此心既殊,自非我族

第百七二折 洞房烛新,於焉辜负

第百七三折 疚恨终生,如蛆附骨

第百七四折 桐乡鼎鼐,问剑何出

第百七五折 还报青羽,仙迹胥储

◎简介

一个时辰内,七玄的立场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漱玉节与薛百螣反目,聂冥途摆

了祭血魔君一道;原本应该死掉的人,忽自禁道中出现……往事有多不堪,现实便有

多残忍。这一夜,究竟是谁胁迫了谁?

桐乡浮鼎犹余烈,青羽庇蕙亦仙乡!三十年前连环错,如今距揭破阴谋家的假面

具仅只一步,萧谏纸故地重游,能否戡破迷障,直指真相?

第百七一折 此心既殊,自非我族

娴雅美妇浑身巨震,刹那间柳眉倒竖,杏眼中迸出杀气,彷佛变了个人,原

本略嫌狐媚的丽容,隐约浮露呲牙低咆的样貌,教人想起狐豺本一家,骨子里有

这般相似也不奇怪。

───中了!

鬼先生看在眼里,料想这份线报该有七八成以上的准确,致令城府深沉的漱

玉节难掩激动,露出外人罕见的眞面目来,益发从容,好整以暇。

「恰巧故事里,也有五个一脉所出的宗派,为夺宗主大位,百年来循环角斗,

无休无止,套上帝窟五岛正好。宗主胸襟宽大,该不会介怀罢?」往胸前比了个

夸张的半弧,有意无意瞟向漱玉节雄伟傲人的胸脯,英俊的五官被猥琐笑意一衬,

不知怎的有股阴沉之感。

鬼先生好色与否,漱玉节不好说,但这带有侮辱意味的动作太过刻意,像存

心激怒她似的,反倒令美妇人心头一凛,冷静下来。

野地无人,虽难保周遭林间不会有几双耳朵,但最该担心的薛百腊毕竟不在

此间,胤家小子若想抖出点什么来,她倒希望快快揭过,免得拖到薛百膳来,反

而不美,索性收敛形容,清婉一笑。

「妾身不知门主要说什么,门主请自便。」

「那我就不客气啦。只是故事而已,若有雷同,纯属巧合,还望宗主莫怪我

唐突。」鬼先生怡然笑道:

「据说环跳山五岛,以红岛符家实力最强。那『火日玉精』符承明符老宗主

虽是女流,却是百年难遇的英主,在她的统治下,大权牢牢握在符家手里;其余

四家虽恨得咬牙,也非没有个盼头。盖因符承明膝下一双子女,实不算人才,人

哪有不死的?待她两腿一伸,便是大位拱手让贤之时。」

符宽澹泊名利,少年时即有隐逸之风,人望不恶,与白岛薛百腊又有传艺的

情分,不仅能拉上盟友,树敌也不多,然其性格优柔、太重情义,却是最致命处,

四岛都不担心这位嫡子。符若兰则一闯祸精,连「志大才疏」都说不上,成天惹

事生非,除了美貌外,举不出一丝优点;拉她上位,红岛头一个要倒大楣,根本

无此选四岛之人心知肚明,况乎符承明?一早便盯上两名后起之秀、欲揠苗於羽

翼未丰,以防身故后,红岛反遭能人压制;其一是水神岛嫡系、号称「历来五岛

神君最年少」的「剑脊乌梢」漱玉节,另一人却是苍岛一名奴隶。

那少年非苍岛封家血脉,来历成谜,据传是岛外买来,也有说是山脚附近的

农家出身,总之平凡已极,浑身上下没一滴纯血。

他虽练不得「帝」字绝学‘却不知从哪儿学来了一身好武艺,偶然建功,为

主家所知悉,从此便经常出入於各种危险任务的最前线,於生死交关反复磨砺,

居然成了苍岛武功第一人。

漱玉节永远忘不了第一眼见他的模样。那是她头一回与封却屛直面交谈,而

不再只是遥遥相望,视线偶一《义会之时,才僵硬地点点头、权作招呼。

封却屛小着她一岁,是苍岛神君「琐文结绶」封素岑的外甥女。

封素岑若非生在神君之家,「小家碧玉」约是与她最合称的形容───人不

坏,但格局小,关注的事极其无聊。偏偏她们五姊妹的肚皮不争气,只得这么个

女娃,如无意外,封却屛即是下任苍岛神君,该要继承母亲姨母们的平庸短浅,

任苍岛封家的伟业次第衰颓,如西风凋残。这可不是封却屛的首选志愿。

黑岛的纯血传承比苍岛更糟,在水神岛上,连和封素岑同辈的神君候选都付

之阙如,万不得已,漱玉节刚满十六岁就被推上大位,四邻个个没安好心,连大

力支持的宗主符承明,怕都存了善后收拾的歹念,如非漱玉节在武功、治理上双

双展现惊人才具,黑岛早被分剐食尽,片甲不留。

在风光的外表之下,漱玉节所承受的压力、每日忙碌的程度,外人难绝想象,

倏忽三年即过,於她却如一霎眼,才刚从母亲新丧的白孝中回神,居然就成了全

岛之所望,怎么走过来的已记不清了。

封家固守苍岛,一向不欢迎岛外之人前来,身为黑岛神君的漱玉节初次踏上

木神岛,是为了到封却屛之母、人称「大姑娘」的封素涛灵前吊唁。封素涛是五

姊妹中的长女,怎么说都该由她继承神君的位子,然而上代青帝神君却指定了排

行第二的封素岑,这对封素涛来说本身就是最大的否定。据说这位「大姑娘」从

此拒绝本家的调遣,执拗地独居於僻院,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放逐生活───除

了与她精挑细选的男子交媾之外。

此事无关道德,众人皆明白这是「大姑娘」最深沉的反抗嘶吼,谁也不敢看

轻她的锲而不舍。事实证明:只有她为苍岛诞下了合适的继承人,封素岑暂据十

多年的大位,终究要还给姊姊。生下封却屛后,封素涛像在嘲笑其他姊妹似的,

持续受孕,虽无女子,但数量不仅超过妹妹们的总和,赢得还不是普通的多;封

却屛有六个弟弟,却只有两位表弟,下世代的苍岛无疑将握在封素涛一系手中,

不惟神君是「大姑娘」之女,连神君的股肱之臣也将是她的亲手足。

「你赢了。阿娘替你拿回了神君大位。」

据说封素涛临终之际回光返照,用屋外都能清晰听闻的、尖亢有力的嗓音告

诫女儿。「你要活得越久越好。等你……你的弟弟们长成,再把宗主的位子拿下。

别让人……抢走了你的东西。」门外,封素岑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仅只一日,

因前往探视而躬逢其盛的四岛使节把消息带了回去,连同苍岛神君的尴尬与难堪,

传遍帝窟五岛。

封素涛的短寿,咸以为与她年轻时不要命似的怀胎生育有关。她吊着最后一

口气,忍死告诫女儿:莫中了姨母的借刀杀人计───倘若有的话───将青春

与健康耗费在生出继承人上。封素岑便能老蚌生珠,立时诞下一名纯血女婴,也

捱不到她长成传位,封却屛有大把的时间来思考继承人的问题,毋须以此害生。

漱玉节非抱着看好戏的心思前往苍岛。对她来说,那白素四挽、遍洒纸钱的

画面,清晰得像是刚刚回眸一般,当时来不及细细品嚐、沉淀,就被一股脑儿打

包扔进心底的悲伤忽然涌起,如燃着炽亮红蝇的香头般嫋嫋直上,不住钻疼了她

的眼眶鼻腔。而封却屛就在入山口附近等她。

十八岁的姑娘,发育良好的奶腩鼓胀胀的,结实的大腿与屁股洋溢着青春的

弹性与紧致;紧抿的唇瓣柔软红嫩,更无一丝细纹,遑论吃进纹理的丹朱残渍,

微带透明感的饱满鲜润根本毋须胭脂。她微皱着眉,上下打量眼前的黑岛神君,

那神情在一干黑岛家臣看来,绝对构得上「无礼」两字。

漱玉节微一举手,拦下横眉竖目的老臣们,微笑着走上前去,柔声道:

「我是水神岛的漱玉节,我们之前见过的。」

「我知道。」相较於脆甜的嗓音,硬梆梆的口吻不算友善。

「你封雀屛罢?是孔雀开屛的『雀屛』?」

苍岛保守的家风,亦反映在对外讯息的流通之上。众人只知「大姑娘」有个

女儿,十有八九是下任神君,但在封素岑未正式向宗主提请以前,连闺名都是通

过层层关系、用尽手段才打听出来,这还是拜黑岛於收集情资一节,向来较余三

家更积极所赐。漱玉节本想套套近乎,化解少女的敌意,不料却适得其反。

「是却敌屛藩的『却屛』!」少女陡地发怒,胀红粉颊、圚睁杏眼,冲着比

她高了足足一个头的黑岛神君扬起柔荑,悍然挥落!

「……你干什么!」「兀那丫头,不知所谓!」「无礼!」

随行的黑岛家臣多是老成持重之人,然而一踏上苍岛,等於半只脚跨进敌疆,

哪个不是全神戒备?见封家竟安排了人对付神君,纷纷抢上,拚着喋血山道,也

要护卫神君退回黑岛。

漱玉节的实战经验非封却屛可比,见她肩头微动,一踩脚跟,苗条的蛇腰韧

如缅钢,稍仰即能避过;正要喝阻部下,一片灰影自少女身后掠起,巨鸟般扑向

黑岛众人,呼喝声此起彼落,「啊!」「什么人!」「你……」「韩公留神!」

铿啷啷一阵钝响,兵器掉满一地,人人握腕踉跄,尽阻於一抹肩宽膀阔的高减肥

影之后。

漱玉节余光瞥见,不由心惊:「好快的剑!」一怔之间,热辣辣的劲风已刮

近玉靥,触肌生疼。无暇细想,年轻的黑岛神君反手一扣,将少女幼细的腕子拿

住,封却屛发出小动物般的哀鸣,咬得樱唇粉白,忍着痛楚的神情倔强已极。

漱玉节这才惊觉出手重了,正欲松开,颈后锐风袭至,心头电光石火般一掠:

「教你贪快!」鹅颈轻斜,任由一抹翠影贴颈穿入,在封却屛鼻尖寸许处硬生生

顿住,吓得她俏脸煞白,杏眸瞠圆,初次显露出骇异失措的模样。那蛇窜般的翠

影一凝,再也不动,彷佛突然从活物化成山岩,却是杆小指粗细的青竹,於山岭

放牧的顽童手中常见。

漱玉节在肩颈一动的刹那间就后悔起来。

就算不是自己下的手,苍岛未来的主人翁在黑岛神君的面前受伤,哪怕只是

抆破一丁点油皮,也决计不是能轻易揭过之事,况乎迎面一刺?换作漱玉节自己,

也没把握能在仓促间收势;本想教施袭之人偷鸡不着,顺便吓吓封家那不知天髙

地厚的无礼丫头,却於颈侧被劲风削疼之际,省觉事态的严重。

女郎本能松手退开,恰恰撞在来人怀里,仰见一张瘦削苍白的面孔,逆光看

不清五官形容,只觉轮廓峭冷,宛若山岩;左半边脸上刺着龙鳞般的黥印,漫过

嘴角面颊、眉眼,蜿蜒至额际脑后,头顶龙鳞刺青走过处寸草不生‘,索性剃光

了头发,只余圆颅上一层薄薄青碜。

本该是挺吓人的模样,不知怎的漱玉节却无甚恶感。

或许……是因为他有双好看的眼睛罢?男子俯视她,年轻的黑岛神君从未被

男人这样瞧过,他怀里浓烈的男子气息冲撞着、蜂拥地钻入她的鼻腔,与他肆无

忌惮的注视同样无礼,充满掠食者般的危险气息。

那一抹隐藏在龙鳞刺青里的嘴角上扬着,带着难以言喻的嘲讽,彷佛世间无

一事不可笑。那是亡命之徒独有的笑容,只有活在没有明天的世界里才能拥有。

「……神君!」黑岛众人拾起兵刃围上,漱玉节摇摇手,仰望着异常高大的

青年,正色道:「我宽赦你的无礼。让开!」以她的身份,自行退出男子的臂围,

削的是黑岛上下的脸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漱玉节已给足了这人、以及他背后

的苍岛势力面子;有台阶不下,绝非黑岛之责。

男子无声一笑,垂落青竹,侧身让了开来。封却屛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

竟簌簌颤抖着,不由得又羞又窘,二度扬手,「啪」的一声清脆利落,掴的却是

那黥面男子之脸。

高瘦的灰袍青年被她打得嘴角破裂,「呸!」侧首吐出一口血唾,咧开染朱

的森森白牙,訾目歪嘴的模样与其说狰梦,更似桀骜不驯;休说奴隶不应有之,

便在五岛男性臣属的脸上亦极罕见。

这要是在黑岛,毋须漱玉节亲来,家臣便要出声斥喝、乃至出手教训了。但

一来在苍岛地界,轮不到黑岛之人说话,二来以青年适才显露的那手快剑,现场

恐怕也无人「教训」得了他。

封却屛气得胀红小脸,浑身轻颤,从腰间擎出一柄小巧如牙梳的锐匕,斥道:

「笑什么?跪下!」黥面青年冷哼着,面色阴晴不定,几度变幻,这才单膝跪地,

鳞纹爬过的脑顶仍较少女略高,两人并未平视。

彷佛连这点也激怒了封却屛,她本想一匕紮灭他I只烁亮眼瞳,只是如此近

距离一瞧,忽觉这杀千刀的贱奴也有双漂亮的眼睛,不知怎的心一跳,忽有些着

慌起来,反过匕尖,便想往他宽阔结实的胸腹间捅落。

五岛向有「刑奴」的传统,主家不仅对不安分的奴隶有生杀之权,古老的习

俗里甚至有拷掠奴隶以夸耀实力、祭天祈祝的仪式。漱玉节见少女也不端详仔细,

依她二人的身高差距,这一紮不是伤到心肺,就是从胁腋入体,这人便不死,武

功也难复旧观,不禁可惜起他的身手来,忽听山道上一声童唤:

「……小六!」

一名约莫两岁的男童挣脱了奶妈怀抱,摇摇晃晃跑来,谁知脚下一踉跄,闷

着头撞向一旁的嶙峋路石。

「当心!」封却屛失声尖叫,无奈相隔两三丈之遥,哪来得及出手?蓦地一

阵迅风刮过,激得她发飞衣扬,男童张开双手跌入一团灰影中,那黥面青年不知

何时已至身前,堪堪将男童接住。小娃儿咯咯笑得可欢了,伸手抓他脸上的刺青,

迭声道:

「还……还要!再一次,小七……再一次!」

奶妈吓得脸都青了,封却屛没想到要斥责,慌忙抢上,一把从青年手里抱回

弟弟,没口子问:「有没有怎样?有没有怎样?」男童笑道:「姊姊,还要!跟

小六说,还要一次!」

少女放下心来,紧绷的小脸露出一丝笑容,啐道:「教你要!吓死姊姊了,

知不知道?」再看青年的眼神已不如先前那般疾厉冰冷。

后来漱玉节才知道,男童乃封素涛的么子封德馨。

「大姑娘」之所以走得忒急,据说便是怀他的时候失了调养,生产时又格外

辛苦,以致留下病根。封素涛对老七仍是男子,毫不掩饰失望之情,或许明白这

孩子出世时的死命挣紮,不仅使自己再难生育,更剧烈地缩短了寿命,对封德馨

甚是冷淡。由是封却屛对这个么弟分外怜惜,花在他身上的时间和心力,倒比母

亲要多得多。

「他到底是小六,还是小七?」漱玉节走上前,却非与大人说话,径带着温

柔笑意,不着痕迹地与男童攀谈。封德馨笑得更欢了,咧着嘴道:「是小六七!

有时小六,有时小七。」

兴许是漱玉节错愕掩口的模样太有趣,封却屛忍着笑,板起面孔道:「他刚

能说话就会数数儿,那时岛上新买了批奴隶,我抱他去瞧,数到这厮时一会儿说

六一会儿又说是七,我也逗他说『到底是六还是七呀』,索性就叫他『六七』啦。」

她并非顺口回答,说着么弟会数数儿时,眼底溢着满满的骄傲。

漱玉节诧道:「这孩子也太聪明啦。话说得这般清楚,还能数数儿,又管得

住下人……大姑娘实在教得太好了。」这都是封却屛爱听的,到末了一句,眼神

才黯淡下来,衬与微红的眼眶与鼻尖,终於像个十来岁的姑娘。

漱玉节握了握她绵软的小手,柔声道:「我来给大姑娘上香。我娘生前常说,

大姑娘志如金铁,心比天高,她很是佩服。三年前我娘过去的时候,大姑娘有捎

人来行奠,一会儿我要谢谢她。」封却屛眼眶一红,抢在落泪前转身,也没说什

么,抱着弟弟去远了。

那被称为「六七」的青年奴隶跨扛着长长的青竹杆子,冲她微一颔首,脸上

除了桀骜不驯的轻蔑笑意,还蕴含了某种漱玉节无法解释、既觉亲近又想远离的

莫名物事,充满危险而致命的吸引力。

「我们是一样的人。」很久以后,在某个偶然的机会,她问过他关於初见面

的感想,以及临别前那一瞥的意义。

肖龙形抚着女郎光裸滑腻的腰臀,尽情品味她凹凸有致的动人曲线,悠哉地

回答:

「我一眼就知道了,我们是同一种人。」

「什……什么人?」

女郎忍着没入腿心滑腻处的粗糙指触,颤着吐息咬牙问。

「猎人。」肖龙形哈哈大笑,双臂一紧,将她压在身下,深深进入了她。

那几年,帝窟走了很多耆宿,包括君临五岛多年的女帝符承明。封却屛接掌

苍岛神君大位,是符承明在阖眼前做的最后一项安排I或许随之而来的苍岛騒乱,

本在老宗主的算计内,可惜她无法亲睹、乃至出手干预,以致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最终将五岛悉数卷入,付出了极惨烈的代价。

在符承明还清醒的时日,她使了许多手段,想让漱玉节与那苍岛的奴隶六七

自然而然地死於艰险的任务里,但始终无法如愿;青年男女的澎湃情感,在历劫

当中飞快累积,身份、立场上无法跨越的巨大鸿沟,益发激化了这段禁忌之恋。

但毕竟她们「是同一种人」。在一次身陷危殆、几欲丧命的绝境之中,在尙

且不知能否脱险的情况下,两人在篝火前交换了童贞,更结下携手对抗红岛符家

的同盟。

「杀掉符承明那个老虔婆!」

六七眯着眼,凝视不停跳动的火焰,明明是咬牙切齿,苍白的面上依旧带着

那股嘲弄一切似的轻蔑鄙夷,彷佛便要笑出声来。「在她弄死我俩之前。下回…

…未必还有这般运气。」

「救你的是我,不是运气。」

漱玉节裸裎娇躯,抱膝坐在篝火前,带着迷离的眼波微微一笑,回映火光的

俏脸有着平素难见的狠厉与嚣狂,连轻声吐气的口吻都令人不由悚栗。

「你要让封素岑知道,你是她的人,与她站在同一边。莫让符承明轻易便能

支使你送死。」

「你是黑岛神君,都不能反抗宗主之命,封素岑能怎的?」六七冷笑。

「你要让封素岑知道,她已没有明天,她就会变成我们这样的人。」漱玉节

的狰狞异常平静,凝视火焰说话的模样宛若附魔。「符承明要扶植封却屛,以封

素岑与『大姑娘』的恩怨纠葛,一旦封却屛上位,她四位姨母都没好日子过。」

「你以为封素岑不知道么?」

六七笑得更轻蔑了,稍不留神剧咳起来,漱玉节却无拍抚的意思。六七蜷着

身子,苦忍胸中痉挛,以防裹好的伤口又迸开,片刻才挣紮着飮水息嗽,居然也

不以为情人该伸出援手。她俩总这样,什么都是自己来,世上既没有可相信的人,

就得做好「一个人也能活着」的准备。

视此事为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或许才是这两颗心得以相互敞开,紧密结合

的原因。

「她只是以为自己知道而已。」

漱玉节极有耐性地等他和缓下来,轻声道:

「她要眞知道,就不会听符承明唆摆,想讨好她以争取红岛支持,拿你的性

命来换取大位的安泰。若不能教她看清这点,下回就不是借刀杀人了,符承明会

让封素岑直接对你下手。」

青年扭曲的笑容一凝,笑意渐褪,换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是封却屛那边的,她不会信我。」

「她毋须信你,只要信『大姑娘』即可。」

六七微微一怔,见女郎枕着膝头,回过一张似笑非笑的绯红脸蛋,望之令人

怦然,忽明白话里的意涵。

苍岛是帝窟五脉中最保守也最古老的一支,阶级严密,次序井然,丝毫不能

逾越。

五岛虽以女子为尊,神君也非兴起即能随意寻男子交媾,为维护珍贵难得的

纯血,经过严格筛选、能成为神君入幕之宾的,便封「敕使」,敕使不能与其他

女子交合,一旦神君诞下拥有纯血的女婴,按古老的传统,将赐死结下珠胎的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