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近卫、把风陵国从南方大山千里迢迢迁至王都……等,族人虽未必领情,在玄
鳞看来也是天大的恩宠了,却不知何者为因,何者为果。
但无论如何,忌扬行刺龙皇,陵女有无牵连,这是头一桩难题;龙皇是否还愿
意继续给予司祭陵女同样的荣宠,则又是另一桩。而姿容冠於群艳,因龙皇的垂爱
才免於鳞族显贵蹂躏的亡国公主,又将如何看待她最有力的保护者?
全场目光都集中到陵女身上。她似乎习惯了这么多人的企盼与注视,丝毫不为
所动,窍细修长的身子站得笔直。能站着与龙皇回话,是玄鳞特别赐给接天司祭之
首的恩典,在整个玉龙国当中,只有她一人有这样的无上荣赐,连御前首宰都没有
这般殊遇。
但直视龙皇是不可以的,连司祭首席也不能。陵女低垂眼帘——她的睫毛其实
又弯又浓,只是与眉发一样,都是淡得近乎透明的金白色,如非回映焰火,等闲难
辨——轻启薄唇,娇声细道:
“榖腐於仓,有害新田;逾秋多戮,不利迎春。陵女向陛下进言之际,并未想
过是虺夷或蜃夷,只想到天地万物的平衡。此乃接天司祭的职守,其余种种,自有
陛下为尘世做主。”
“现在杀人便不妨?”若非碍於人前,耿照觉得玄鳞可能嘴角微动,不小心便
笑了出来。陵女依旧低垂雪颈,波纹不惊:“黑霾蔽日已逾三岁,近日金乌转玄,
隐有蚀兆;以刑杀祭天,不失为一个法子。”
玄鳞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颔,轻轻抬起。
透过龙皇的指触,耿照只觉她的肌肤细、柔、凉、滑到了极处,不仅身上的香
泽像是深山里的云丝,她整个人都像是云做的,仿佛再多用一丁点儿气力,就会使
她化为朝雾晨露,只余指尖一抹湿濡。
陵女仰着细颈,身子微颤。居高临下一望,陵女的两只椒乳高高撑出白丝罗,
尖端是匀细的粉色,小巧浑圆的乳晕周围,没有一丁点儿不规则的破碎或积淀,像
是调淡了胭脂绘上去似的,美得十分妖异。
耿照并不知道陵女生来便是“月子”,通体不带一丝暗色,肌肤较寻常女子更
白,近於乳脂;而嘴唇、乳蒂等较润红处,则在红上又覆一层奶白,如烫得半熟的
鲜嫩肉片,呈现出在常人身上不易见的淡细粉红。
薄罗不比绸缎裁制的抹胸,对於双丸几无束缚,但陵女酥胸依旧坚挺,由上往
下看,形如两枚并置的尖桃,近肋的乳基处甚是腴沃,坠成了沉甸饱满的圆,乳质
绵软,却无甚外扩,应与昂翘的粉色乳蒂一般,得益於极富弹性的青春胴体。
玄鳞粉碎风陵国的最后一支武装抵抗力量时,陵女还不满三岁。
她的母亲在受龙皇幸后,便於鳞族王公之间如玩物般辗转易主,最后在某个疏
於看管的下半夜里悄悄悬梁,寻死的原因非是失贞或惨遭蹂躏痛不欲生——以风陵
之后的美貌,到死一直都是贵族眼里的珍宝,只拿来交换等闲不易到手之物——而
是深悔诞下不祥之兆,传说中带来灾祸的纯白月子,使她英雄了得的夫君惨绝於龙
皇之手。
月子虽是灾星,好在生命极短。陵女之所以平安长成,全靠天佛使者的手段,
让易夭的月子活过十五岁的成年礼,甚至成为接天塔的司祭首席。
耿照感到一丝淡淡的怀缅,想必龙皇在凝视陵女俏丽的面庞时,也想起了十二
年的岁月流逝。陵女柔顺昂颈,任他托着雪腮,双眼依旧紧闭,不肯睁开。
“睁开眼睛。”玄鳞下令。
“据陛下所定律令,谁也不许直视您。就算是接天塔的司祭,也没有逾犯的权
力,望陛下明察。”
“律中亦有载:蒙朕临幸的女子,不受此法节制。”
“接天司祭,须由纯洁无垢的贞女担任。”陵女由他抬着姣好的下颔,细声应
答:“陛下身受毒患,纵有不死之躯无双之力,却不应放任剧毒戕害。请陛下准许
陵女为陛下疗伤……”
玄鳞猛然低头,光是风压便足以令女郎摒息,窍细的胴体不住轻颤,片刻仍无
法自制。唯一未动摇的,只有她始终闭紧的眼眸。
“只消你应一声,朕便饶了风陵举族的性命。”
玄鳞忍着切齿之怒,用仅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道:
“你要做嫔做妃,甚至想要皇后娘娘的宝座,朕都可以给你。你若想回故乡看
看,朕可以让人把整座天回山……不!整个南乡都搬到帝都附近,你爱搁哪儿便搁
哪儿。身为女子,没有比让朕拥有更幸福快活的;只要你答应了,朕便让风陵一族
好好活着,谁都不用送命。”说完轻轻松手,站直了身子。
耿照不知道风陵国还有多少遗民,料想亡国之奴在帝都的生活并不会太好过,
如横疏影说过的碧蟾皇族遭遇,其中血泪斑斑,令人不忍。但活着毕竟就有希望,
陵女一念之间,便能决定这许多无辜的风陵遗民是否会在寒夜里被破门而入的皇城
缇骑拖将出来,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
“陛下乃尘世之主,尘世里的一切本就是陛下所有,陛下要什么便得什么、要
怎样便得怎样,不必问过任何人。陵女亦然。”她幽幽说完,抬眸直勾勾地望向垂
首企盼的君王,一直望进他眸底的最深处。
那是双晶莹剔透、眸光盈盈的大眼睛,眸色竟是比她那两瓣薄薄的樱唇更淡更
细的粉红色,宛若质地最纯净的玫瑰碧玺。耿照被她看得浑身一震,那种异样的悸
动太过强烈,分不清是自己还是玄鳞所生;片刻后心弦微颤,一股狂喜倏然涌起,
他终於确定是来自玄鳞的记忆,而非自己。
陵女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况且,她还抬眸直视了龙皇。
除了恩获临幸的女子,任何人这样做都是不赦的死罪。
玄鳞毕竟是大地主宰,心绪的波动霎眼间便重得压抑,他静静回望着身前小小
的人儿,正寻思如何宣布陵女将卸下司祭身分,成为龙妃。
帝都那厢,绝对不会老老实实接受这个“好消息”的,贵族里且不说为一亲陵
女芳泽、不惜反抗自己的蠢物,正等一个借口兴风作浪的,这会儿该开心得满地打
滚了。瞧刺客出现之时,那些率先退开自保的家伙就知道——
“只消陛下……”那把脆如风铃、带点怯生生似的悦耳女声又将他唤回现实。
陵女重又垂首,除了饱满坚挺的双乳,从玄鳞的眼皮底下只能看见她轻轻颤动的弯
翘银睫。“……征得佛使的允准,让陵女重回尘世,陛下让陵女怎么做,陵女便怎
么做。至於尘世诸务,陛下毋须问任何人,也毋须问陵女。”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从天而降,几乎撕裂耿照的胸膛。
玄鳞的怒意并非难以理解:天佛使者为他建造接天塔、烟丝水精等奇物,在龙
皇跟前的地位不言自明。以玄鳞之觊觎陵女,能让她保有贞节直过了成人礼,可见
“天佛使者”这面盾牌难攻不破,连堂堂龙皇也不得不谨慎持守,未敢擅逾。
陵女搬出天佛使者,玄鳞难再寸进,满腔怒气遂转到了别处。
“风陵国受朕恩典,不思报答,心存叛意,实令朕恼怒。着令秋官搜捕国都内
之风陵国人,无分长幼,一律处死,以儆效尤。”两名身穿彩绣厚袍的男子滚出人
群,伏地道:“臣遵旨!”
“都散了罢。”
玄鳞挥转衣袍,大步走向白玉塔。
众人领命退去,连接天塔的一干女司祭都不敢挡了龙皇之路,俯身退至两旁。
玄鳞对左右两排罗列齐整、似吊钟如娇笋,一双双裹着轻纱的沉甸雪乳视而不见,
双臂一振,足有两人多高的铜门“轰!”隔空撞开,仿佛是两扇竹篾编成的破落门
牖,毫不禁风。
只有陵女依旧垂颈,安静恭顺地跟在后头。
耿照一路闻嗅着她身上所散发的独特气息,不由得捏了把冷汗。且不说那硬生
生将人“吼”成焦灰的极招“真龙燃息”,塔底两扇铜门厚逾六寸,怕没有千斤之
沉,玄鳞能以隔空劲震开,已非人力或武功的范畴,说是“神通”绝无一丁半点勉
强。
最有力的佐证,就是每当玄鳞一动武,耿照的意识便空白一片,撤招后方能恢
复。以耿照如今之造诣,纵使称不上绝顶,在东海也足以匹敌一流好手了,如李寒
阳、邵咸尊等逼近峰级境界的高手,耿照尚且能在他们手底下走上十数合,却受不
住玄鳞出手时涌入脑海的钜量感知,可见邵、李与玄鳞间的差距,怕不只一二筹而
已。
而伪作恭顺的挑衅,最是令人难以忍受。
陵女的亦步亦趋,不断提醒玄鳞:这名女子即使举族遭戮,也不愿让他稍稍染
指。玄鳞是不是真的残忍好杀耿照无从知悉,但他确信玄鳞宁可陵女接受胁迫——
也许在龙皇看来那只是婉转些的“提议”而已——而非是让帝都城郊染满风陵遗民
之血。
仗有天佛使者撑腰,十五岁的司祭首席在众多贵族的面前断然拒绝了龙皇,这
是充满政治意义的举动,代表接天塔的地位在某些事务上足以超越龙皇的权威,便
以玄鳞最擅长也最令人害怕的“夷族”要胁,他也无法事事如愿。
耿照担心玄鳞随时会举臂一抡,将身后的弱女扫成肉酱泄愤。幸而这可怕的一
幕始终没有发生。
接天塔内部十分宽阔,完全不用梁柱支撑,也无家俱摆设,触目所见皆是霜霭
霭的白玉墙,连地上所铺亦是三尺见方的玉板。塔底有个祭坛模样的三级梯台,大
小、形制均与瀑布地宫中放置烟丝水精处相类,不同者在於坛上有个白玉雕成的王
座,玄鳞大步行至,披风一撩,转身坐了下来。
“陵女为陛下疗伤。”陵女低垂眼帘,细声细气道。
玄鳞嘴角微微一动,却未哼出声来,显然十分自制。
陵女没等龙皇允准,屈膝於玉座左侧的扶手畔蹲下,凉滑的小手解开玄鳞的披
风金扣,审视毒针射中的伤口。耿照这才注意到那条材质奇异、长及脚踝的缎面紧
身裙,在左侧单边开了条缝,从裙摆一直裂到大腿上,难怪女司祭们能行走自如,
不被束成了曲线玲珑的布棍。
陵女一蹲下,滑亮的布面绷出修长的左大腿形状,不同於常人屈膝时腿肌自然
而然的鼓起,她修长的大腿竟不见有肌束撑鼓的感觉,与同等身量之女子的小腿一
般细,而长度更长;通体直细,说不出的好看。攫人目光之甚,不亚於半裸的玲珑
酥胸。
倒是玄鳞要比血脉贲张的耿照冷静得多,仅仅转头一瞥,旋又昂起视线投入虚
空,无意盯着座畔的美女饱览眼福,也可能是余怒未消,耿照能感觉心头一阵阵隐
动,只是无法解读。
一抹幽蓝冷光自陵女掌间亮起,挟丝丝寒气贴熨玄鳞的左肩,麻痒之感渐渐消
褪;片刻后“叮!”一声轻响,低头赫见衣布外约莫分许的针尾不知何时冻成了霜
色,应声迸碎成无数细小冰晶,化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这是……天覆神功!)
虽与红儿的寒气有异,也没听说过天覆功有袪毒收口的神效,耿照确信她使的
是宵明岛的不传绝学。难道这位司祭陵女……竟是桑木阴的祖师?
“多事。”玄鳞淡淡一笑。“世间若有能杀得死朕的物事,你家佛使丢人可丢
大了。走罢,朕急着见他。”
“是。”陵女柔顺地应和,伸出乳色的细小柔荑,冷光晖映,寒气流转,於王
座后方掀了几掀。倏忽之间,轰隆隆的水声越来越近,仿佛有人将瀑布移到塔底似
的,连地面都微微震动起来,玄鳞却是习以为常,好整以暇地翘起腿,随手掸着袍
膝。
而整座祭坛便突如其来地“升”了起来。
耿照不及反应,偌大的祭坛已托着玉座,轰隆隆地贴着塔底墙面升起,飞快向
上移动!比起入谷后的种种异闻,这机关倒是耿照最不感到意外的,小至井口打水
的辘轳,大至立轮水磨、铸炼房用的“水排”等,无不是应用水力来升降或推动
的机具;接天塔刻意建筑在瀑布水潭的附近,想来也是为了运用至大至强、取之
不竭的自然之力。
只是塔高入云,如何引水力将升台推到这么高的地方,耿照却怎么也想不明
白。不过须臾里,祭坛上升的速度趋缓,“轰”一声静止於一处小得多的圆形房
间,祭坛与房内的地板嵌接得严丝合缝,如非亲身走上一遭,怕看不出祭坛与地
板原是分属两处。
圆形房间的正中央,有座桌床也似的长祭枱,材质毫无意外的也是白玉,四面
雕满繁复图样,以此为中心蔓延到房间的每一处,除了长祭枱的光滑顶面,屋里所
有角落都被图样占满了,未留一丝空隙。耿照看得眼熟,想起是莲觉寺娑婆阁见过
的“天佛图字”,暗忖:
“看来这种铺天盖地的习性,是从天佛时代流传下来,非是后人自行发明。娑
婆阁若非建於久远以前,便是建造它的人握有天佛的直传,故尔因袭。”
隔着长枱遥遥相对,房间另一头亦有祭坛,与玄鳞乘来的这一座相仿佛,形状
尺寸无不如镜中对照,差别仅在於雕满天佛图字而已。
雕花祭坛的玉座里,坐了个奇怪的人,全身罩於一袭尖塔似的白色连帽斗篷,
无袖无襟,不露手足,就是一只锥型布袋;约莫在整个“布锥”不到三分之一的地
方,挖开一道细细的横条,似是眼洞一类。以此为基准大概能辨出脖颈、肩膀等部
位,但也就是这样了,休说相貌,连是男是女都无从分辨。
“佛使,陛下来看您啦。”陵女福了半幅,毕恭毕敬。
与对玄鳞的“恭敬”相比,看得出她是真心景仰着雕花玉座里的尖袍怪人,俏
丽的青春面庞洋溢着孺慕之情,与先前故作柔弱、幽幽婉婉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直到步入这房间里,她才又突然变回了风陵国的女儿。塔外弱不禁风的尤物司
祭原来不过是伪装而已,窍细的四肢与身板绝非稍触即折的柔枝,而是初初长成,
还来不及被猎物丰饶多汁的血肉拱开体魄的小母豹。
陵女非是能征贯战的武者,但若将她当作楚楚可怜的病美人,不啻愚夫瞽者之
行。
玄鳞微微一哼,心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恶意。但耿照无法得知是什么。
他一振披风而起,跟在如小鸟般欢快奔出的陵女身后,怡怡然走下阶台,迳往
中央的长方枱行去。陵女将龙皇抛诸脑后,奔至雕花坛下匆匆施礼,便急着登坛扶
佛使起身。
“佛使大人,我来扶您!”
她上了祭坛,才凸显出玉座上天佛使者的高大。陵女须踮起脚尖,发顶才能勉
强与覆面罩上的眼洞相齐,还差了帽锥顶老大一截,怕举手也构不着;也因为有了
敏捷灵动、会笑会说话的陵女在一旁相对照,益发显出佛使死气沈沈,说是竹架子
蒙皮、底下其实什么也没有,似也过得。
高矮悬殊,陵女自不能将佛使搀起,“扶”字云云,不过是捏住佛使宽大空洞
的白色斗篷,颇有几分小鸟依人、菟丝攀乔木的意味在。玄鳞冷眼瞧着,指尖抚过
光滑如镜的祭枱表面,冰冷的触感令耿照不由悚栗,忽听龙皇笑了起来。“佛使,
在完成朕的付之前,你可千万别死了啊!身子骨还行不行?”
“佛使通晓天机,鉴往知来,尘世外诸事,难出他老人家指掌,”扶住了玉座
上的偌大靠山,陵女更无所惧,咬牙直视玄鳞。“鬼神若是,生死亦然!陛下毋须
挂怀。”
“喔,听起来挺厉害嘛!啧啧。”
玄鳞耸了耸肩,这副懒惫的模样也是陵女从未见过的,不禁微怔,原本汹汹的
气势为之一挫,檀口微启,一时竟忘了合拢。
“这么做,值得么?他们虽不与你亲,好歹也是一族血脉,你知不知道这么搞
将下去,城郊三日内就要悬起近万枚头颅,冲天的血味儿风吹不散,大半年都消不
掉?”
统治大地超过一百五十年、杀人盈野的玄鳞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休说陵女不敢
置信,就连白日发梦胡思乱想,都没想过有一天会从龙皇嘴里听见,亟欲分辩,偏
生脑子里一片空白,差点咬了丁香颗儿似的细小舌尖。
“榖……榖腐於仓,有害……有害新……”
“这套省了罢?我又不是外头那些笨蛋。”
玄鳞“嗤!”嚏笑出声,摇头道:“你不惜弄死这么多人也要保住贞节,是不
想步你母亲的后尘,还是另有打算?是了,虺、蜃二夷,还有许多贵族都私下找过
你,你觉得接天塔威信可恃,若能借机将这些异见团结於佛使之下,大事可为,就
算赔上了族人,也还算值得?”
陵女揪紧了佛使的斗篷。连“朕”都不用了,这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龙皇?眼
前的变化委实太过怪异,虽在佛使身边,她有绝对不受侵害的信心,然而事态发展
仍令少女生出一丝警觉,索性闭口不语。
玄鳞满不在乎地笑着。
“可知你那勇猛的父亲,缘何败於我九渊大军?风陵国十二年前便已有了忌扬
这等勇士,那时他年轻力壮,正值巅峰,一对一单打独斗,我手下没个比得过!据
有天险又出勇士的风陵国,怎就败给了我?”
“陛下拥有不死的躯体、无双的力量,尘世中岂有陛下的敌手?”陵女听出他
话里的衅意,若不接招,岂非教人给小瞧了?细薄的粉色樱唇一勾,连讥诮都寒凉
得令人心颤,舍不得移开目光。
“真正的原因是你阿爹太舍得。”
玄鳞尽情欣赏了她扣匕藏锋般的冷锐之美,耸肩道:“我都搞不清楚是他弄死
的风陵国人多,还是我杀得多。你同他一个样,认为人死掉是能有其他意义的,譬
如‘牺牲’,譬如‘忠义’;殊不知死便死了,什么意义也不会有。
“到头来,尚存的八千风陵遗民是我所杀,但你曾经有个救下他们的机会,是
你稳稳地将这些无辜的老弱妇孺推上了刑法场,一个都没能逃过。”
陵女浑身剧震。尽管心里预习了无数遍,真正面对时,八千条人命的浓重血腥
仍压得她喘不过气,耳畔仿佛回荡着城郊野地里的呼喊哀告……
不行!所有牺牲都有其意义。不能……绝不能输给这种人!
“陛下只消说服佛使,”她猛然抬头,又回覆那种娇细幽弱的语调,照本宣科
似的,只有粉色眸里焕发的炽芒一迳刺出,一点也不退让。“使陵女重回尘世,自
归陛下照管,您想怎么便怎么。如若不然,无论死多少人,陵女此生已献与天佛,
自当守节以终。”
玄鳞大笑。
“你就是不信,对罢?好,今日我便教你明白,你拿这八千条人命,什么都换
不到!”龙皇抬头,笑意从眸里倏然褪去,视线越过了窍白俏丽的银发少女,直盯
着玉座上的白袍客。
“佛使,我同你要这个女人!”
过了许久,白袍客才开口道:“要来……干什么?”语调模糊断续,像是牙牙
学语的娃儿,抑扬顿挫甚不通顺,听来分外刺耳。
玄鳞不由失笑。
“要来给我干!最好是干大了肚子,给我生几个白胖娃儿!”
陵女又羞又怒,血色在月子乳脂似的肌肤上特别鲜明,雪靥如抹胭脂,瞬间飞
上两朵彤艳艳的嫣红。但玄鳞的言语羞辱还远远不止於此,他一拍冰镜般的祭枱枱
面,淫笑道:
“你最好现在就给我。不介意的话,我想在这儿干她。”
“你————!”
渎神之人,不能原谅!难道他忘了,他据以征服四方、统治大地,抵达世人已
知之疆域极限,一手建立起自应烛以降、十数代玉龙族王均难望项背,甚至连做梦
都不敢想像的盖世勋业,还有他最最自豪的不死之躯与无双之力……全是眼前这位
白袍神人的慷慨赠与么?
有了祂,谁都能成为下一位霸主玄鳞,有甚了不起?容你这般放肆!她正欲请
佛使发动神威,将这狂妄的俗子逐出神塔,岂料佛使的回答却令她魂飞魄散,不敢
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
“佛使大人!”
玄鳞肆无忌惮的得意笑声震动塔顶,响彻天际黑霾。陵女尚不及开口,见龙皇
单掌举起,喝道:“过来!”身子蓦轻,一股无形巨力直扯得她扑落祭坛,窍细的
身子就这么飞入玄鳞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