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造极之战
封面人物:段瑕英
【内容简介】
论法会上三战决!莲台首战,无法战胜的强敌对上无法再战的伤兵,无坚不摧的
巨剑对上无险可守的薄刃,不容一败的慕容柔、不容一败的耿照,他们将如何创造
胜机?
碧火神功存在着难以超克的缺陷,耿照在短时间内的快速提升,实与自杀无异!再
也无法挽救的功体,是死地抑或转机?号称「文斗」的莲台第二战,又何以战至裂
血倒冠,舍生搏命?
人设:
李锦屏:17岁,153公分,85C、57、83。
武学:水月三十六势、水月剑式?郢都白雪。
外号:当年还在当大户人家婢女时,外号李剃头。不过谁敢当面这样叫,李剃头会翻脸。但是方翠屏很爱这样叫。
方翠屏:16岁,155公分。81C、57、83。
武学:水月三十六势、水月剑势?太华青灯、水月剑势、燕子梭
(暂名)琉璃佛子:年龄不明,180公分。
萧谏纸:67岁(老而不死是为贼也)、172公分。
出身:鲲鹏学府、玉霄派武学:云海苍茫诀、八表游龙剑、各门派剑法若干。
第百十一折 飞鸢下水,当者无畏
迎着满场的错愕目光,李寒阳浓眉轩起,抬头扬声:「这便是你的条件?」
蒲宝被瞧得浑身发毛,猥琐的笑意全僵在脸上,骨碌一声颈部抽搐,活像吞了只死老鼠,干笑:「李大合资这么说未免太见外啦,大伙儿都熟了……」
见李寒阳目光炯炯,整个人宛若插入大地的精钢巨剑,寒光迫人,满肚子瞎扯挤溢不出,嘴里干得发苦,捂汗强笑:「这……这样。只……只消李大侠为南陵赢了这一场,本……本镇便将虔家的孩子无罪释放,绝不留难。」
唯恐他不信,将身旁的孩子高高举起,笑道:「我连货都带来啦,能赖了你不成?」
他将孩子抱过雕栏,旁人无不变色。沈素云惊呼:「小……小心,别伤了孩子!快……快些放下来!」
不觉起身。符赤锦唯恐她窍腰斜倚,不慎翻落栏杆,赶紧轻按香肩,低首:「夫人勿忧!李大侠神功盖世,便是无咎不慎摔落,料想李大侠也能接住的。」
沈素云想起适君喻一跃而下的敏捷,却被李天阳於眨眼间击倒:此人武功如此高超,岂接不住一个小孩儿?心神略复,惊觉形势对夫君极是不利:「蒲宝以孩子为质,那位李大侠若真要为南陵出战,这厢谁人堪住?」
据於凤台居高临下,任逐流双手抱胸,平素笑意轻佻的嘴角紧抿着,连唇上两撇又弯又翘的乌须都难得正经起来。
「啧啧,蒲胖子有备而来,居然请出偌大的靠山!这回我看慕容柔……等一下!你上哪儿去?」
见耿照并未停步,依旧往梯台处行去,「啧」的一声,飞凤剑连鞘戟出,迳点耿照颈下「大椎穴」剑方一动,碧火功感应杀机,腰畔「藏锋」连鞘而出,谁知居然落空!一片剑风拦腰扫至,耿照及时以刀鞘格开。怔愕之间,三道锐风又来,彷佛身后三人一齐出剑,次序虽分先后,其间差距甚微。
耿照刀势圈转,用的是蚕娘所授之极守一式,满拟接下三剑,岂料网罟般的刀劲一裹,三剑之一一竟又凭空消失,「笃」的一声刀、剑鞘交击,转身见金芒骤闪,映满视界,任逐流眨眼间连递四剑,分刺他双肩大腿,手腕飞?,用的全是虚招;第五剑劲风呼啸,贯中而入,迳取胸口「膻中穴」碧火功感应气机,敌势无所遁形,耿照毋须依赖耳目,便知贯胸之剑才是真正的杀着,人刀一合,猱身撞向剑尖,竟是易守为攻,挟着鼓荡欲出的雄浑真气,欲将任逐流一举震退!
岂料第五剑仍是虚招,「嗤!」
一声锐响,右肩的衣衫应声分裂,飞血如丝,飞凤剑鞘尖虚引,藏锋骤失标的,幸赖碧火功稳住重心,并未踉跄失衡。两人交错,耿照回刀护住要害,左掌按紧右肩的伤处,不敢冒进;任逐流抢占梯口,凤剑斜指,左手食指挠须笑道:「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太冲动了。连老子也打不过,李寒阳你就别想了罢。」
耿照自修习碧火功以来,赖先天真气的灵觉克敌求生,未尝有误。任逐流剑法虽高,修为决计不能高过蚕娘、城北小院的黑衣怪客等高人;连她们起七动念的瞬息间都不能躲过碧火真气的感赉,任逐流之剑何以能欺敌成功,忽现忽隐?
「你不用奇怪。」
任逐流怡然道:「我这路剑法专走偏锋,如作画的皴破之笔,以偏笔行正局,绘得奇蜂如削,飞瀑空悬;山石有森然欲搏之势,林木有?空柜攫之形,全取编俩,乃能得势。『云台八子』里只有我继承了这?翟,其名曰『飞鸢下水』?」
耿照无视肩上热辣辣的痛麻,略一凝神,摇头道:「你先头那四剑,有一记不是虚招。虽不知如何办到,然而剑势一旦化实,亦能造成如实剑般的伤害。」
任逐流不由失笑。
「他妈的!你让老子威风一下不行么?我自下山以来,等闲对敌,不轻用草堂秘剑,一来呢是用不上,一一来也怕用得多了,教人窥破虚实,居然被你小子一语道破。你奶奶的,你是瞎蒙蒙上,还是真瞧出什么端倪?」
耿照无法详述碧火功的妙用,想了一想,道:「你方才剌我背后的那一剑,非是实剑,而是隔空凝成的剑气,我虽察觉杀意,刀却挥了空;紧接着拦腰扫来的那招,才是实剑所为。出剑快时,的确能纷至沓来,如数人同使,然而虚招离手,无法任意化实,我猜想任大人所用非是剑法,而是某种隔空凝聚的发劲之术。再说,?—」
一指飞凤剑别致的凤尾鞘尖:「任大人剑未出鞘,伤口却如此锐薄,伤我的必不是实剑。」
「啧!被你一说,倒像是老子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任逐流伎俩被揭,却无丝毫不悦,反露出佩服的表情,笑骂:「这当然是剑法,还是央土无双、独步天下的快剑!你以为拎了把剑一迳胡戥乱刺,便能与人比快么?老子的剑气能离剑三尺之后成形,虚招都能变实招。你以为对的是一把剑,其实是三把五把甚至更多,谁人快得过我?」
拳掌中有劈空掌、「隔山打牛」一类的武技,讲的是隔空发劲,以内力伤敌。
任逐流这路「飞鸢下水」原理相似,却把凝成的剑劲,混入仰刺、挑剑等招数,用以诱敌,若对手的眼力更高,又或临敌过招的经验丰富,不轻受撩拨,出手无的,自然是虚;然任逐流的「虚招」却未必全虚,空刺的一剑可凝出伤人的剑劲,实剑却可能是虚晃一招,真假相参,益发刁钻难防。
耿照没想到他的外号便是一套高深的剑学,也没听过「云台八子」的名头,这位金吾郎剑术之高,确是平生罕见,离剑三尺而凝出剑气,更是了不起的修为,配合独门的「瞬差」之术,「央土第一快剑」的美誉当之无愧。当夜在栖凤馆匆匆交手,想是任逐流有意相戏,并未拿出真本领来,今日方知不虚,心中仅有的一丝不豫登时散去,抱拳行礼道:「是我失言。还请任大人让一让路,在下铭感五内。」
任逐流摇头。
「你想替慕容柔出战,我便不让。你是老子看中的人才,你爱教人打残了、一辈子当个窝囊废,原也随你,但今儿是我的场子,这事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要不你向娘娘请示,娘娘说让,老子便让。」阿妍本不知他二人为何突然打架,经他一说登时了然,急道:「耿典卫,适才李寒阳李大侠打退慕容将军的三名手下,迄今思之,犹有余悸。你满身是伤,岂可轻捋虎须?本宫命你在此护驾,不得擅离。」
「阿姊!」
任宜紫闻言露出嫌恶的表情。
「丫头噤声!莫要不分轻重。」
任逐流瞪她一眼,随手收了佩剑,依旧守着楼梯口动也不动,沉声道:「『鼎天剑主』与『八荒刀铭』齐名,刀剑俱是当世神兵,慕容柔养着岳宸风这头猛虎,为的就是应付今曰这般局面,轮得到你小子强出头?」
心中却想:「阿妍允了赌斗,已上慕容的贼船,与他绑作一处。今曰三战,镇东将军府一场都不能输,否则阿妍……不!是兄长、乃至我任氏一门俱要担干系。这小子非是李寒阳的对手,不能让他坏了事。」
想起临行前任逐桑殷殷叮嘱,对照眼下进退维谷的情况,额际不禁渗出薄汗。
蒲宝提出「以擂台代替论法」让三乘各派代表与镇东将军府一斗,用以决定流民去留,看似不得已而为的馊主意,仔细一想,其中却有诸多蹊跷。
南陵游侠行踪不定,蒲宝未以虔无咎为饵、将李寒阳引到东海,眼下决计使不出这记杀手娴,退一万步想:若非蒲宝出尽手段,事先排除了与镇南将军府关系疏远的蟫阳国等势力,岂由得他指派南陵小乘的代表?此又一斧凿宛然处。
须知南陵实力雄厚的大国多与「代巡公主」段慧奴有联系,向来不买镇南将军的帐,此番所派官员层级都不高,遇事说不上话;姑且不论使节,但教毗昙昭通长老在场,南陵僧?便轮不到蒲宝发声,便是他手握李寒阳这着好棋,亦无用武之地。
而以李寒阳的名头武功,明显是为了对付「八荒刀铭」岳宸风准备的阵仗。
岳宸风失踪是近曰才发生的事,蒲宝无法事先预料。他排除了南陵僧团及使节团里的反对声音,把李寒阳引到东海,再提议以擂台代替论法……一切布置,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在三乘对镇东将军府的首战之中,摧毁慕容柔手下最强的武力屏障,一举夺下胜利!
也就是说早在南陵之时,蒲宝便知论法大会上将有赌斗,为打败镇东将军府做下种种安排。
要不是蒲胖子对流民围山表现得如此惊诧,实不像作伪,整出戏他算唱全了,铁板钉钉,首尾始末肯定是这厮一手策划。
任逐流与蒲宝算是少时吃喝玩乐、嫖妓宿娼的同道,对此人知之甚详:蒲宝脸皮奇厚,什么事都能说得天花乱坠,演技却没有那么出色。适才那对猪也似的小圆眼珠差点吓得挤蹦落地的模样,令任逐流疑心之上复又生疑,不由得踌躇起来。
蒲宝并不知流民会蜂拥上山。否则以这厮胆小如鼠,还能坐沉了大肥屁股谈笑风生?
(不围山,如何打得成擂台?蒲宝原本的算计是什么?佛子率众生事,与他有无关连?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将大伙儿捏在一块?——说不定,是我将蒲宝那死胖子想得太聪明了。)
同为被算计的一方,任逐流环抱双臂,陷入沉思。
慕容柔手里若有奇兵可用——如始终未见人影的岳宸风——则李寒阳未必稳操胜券;若然没有,以慕容之老谋深算,用赖的也要想办法躲过这一败。在任逐流心中,这两个结果都远胜於耿照下场搅和。
任宜紫不知他心中计较,见耿照面无表情站立不动,又恨又恼:「叔叔与阿姊也真是。这厮多次辱我,至为可恶,撞上『鼎天剑主』李寒阳,便未被一剑拍成了骨泥笼粉,少不得也要折腿断胳膊。如此大快人心的事,有甚好拦阻的?」
明媚的杏眼滴溜溜一转,勾连着小指负在腰后,悄脸上满是遗憾:「耿大人护主心切,可惜将军身边尚有岳宸风岳老师,大人报效无门,我是替他惋惜。」
身后双手摆弄,似是把玩什么,宽松的大红礼服后头垂下一小截玉坠流苏。
余人以为是什么金珠饰物一类的小玩意,只耿照握着拳头咬紧腮帮,虎目炯炯放光。
那是他遗落在任宜紫处的金字腰牌,代表将军赋予的权柄、信赖与期望。
他涌起硬闯下楼的冲动,守着楼梯口的任逐流早有准备,虽已还剑於腰,却没有让路的打算,宽阔的凤台梯拦被他这么懒惫一倚,令人忽生出铜墙铁壁之感。
要闯过他那神奇的「飞鸢下水」剑法与瞬差之术,似乎并不比面对李寒阳来得容易。
身后,阿妍姑娘举起玉一般的柔荑,温婉的语气之中,却带着不容质疑的无上威礒. 「耿典卫,请你到这边来。这是本宫的旨意,耿大人万勿柜违。」
耿照既无动作也不言语,满布血丝的双眼瞅着任逐流,身下乌影彷佛一瞬间拉长变大,倏地笼罩住凤台梯口,强大的威压扑天盖地而来,宛若虎伏。
(这小子……好慑人的气势!)任逐流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抱臂哂然:「还未同李寒阳交手,这便先与我拚命么?不错不错,挺有气魄。」
哼的一声,阴着脸冷道:「动动脑子啊,年轻人。南陵游侠,首重一个『义』字,要是威胁利诱能驱使得动,算哪门子狗屁?你家将军坐得忒稳,就是吃定了这一点,你急什么?」
蒲宝之举震惊全场,胆子小的纷纷转头,唯恐他失手摔了小孩,难免亲睹男童摔得四分五裂,血脑迸流,几天都睡不好觉。场中李寒阳依旧昂立,倒是虔无咎硬气得很,不哭不闹,小脸虽无血色,表情十足倔强,丝毫不肯示弱。
独孤天威笑道:「蒲胖子,你这手看似琉璃碗里擂胡椒,实是死人坟上耍大刀,吓鬼罢了。这小子哭都没哭一声,料想李大侠是不受裹胁的。」
蒲宝没想这小鬼倔到这般田地,本欲吓得他放声啼哭,好教李寒阳乖乖就范,不料适得其反;用心陡被揭破,也不好偷掐小孩逼出眼泪了,索性装出一副「侯爷有所不知」的模样,怡然道:「李大侠武功盖世,这五层高台让他来蹦,也不过就一跨步,接个小孩有叶么难的?不危险,一点都不危险……哎呀!」
蓦地左掌飞甩,无咎如皮球脱手,就这么旋着摔将下去!
沈素云窍手掩口,惊呼未及发出,竟尔晕死过去,幸身后符赤锦接住,未碰伤头脸身子。
台下李寒阳巨剑攒地,仰天舞袖,「泼喇」一声气流卷动,如搅沌波,半空中的无咎彷佛跌入一块巨大的鱼胶,下坠的势头一滞,连破空声都变细变微,与外界层层相隔。
他点足踏剑,整个人霍然拔起,接无咎入怀,吐气大喝:「咄!」
隔阻坠势的无形气障应声雾散,两人加速坠落。李寒阳襟袂逆风,稳稳踏地,犹如不世神锋铿然入鞘,青芒虽敛,周身仍止不住气势发散。众人惊兽了,居然忘记喝采,全场悄静静一片,更无余声。
「好身手?。」
独孤天威率先鼓掌,笑顾蒲宝:「你说得半点没错,李大侠的确武功盖世。这会儿你把人质拱手交还,拿什么来挟制武功盖世的李大侠?」
蒲宝裹着袖管捏紧左掌,大缎精绣的蟒袍上乌渍悄染,额际冷汗涔涔。他冷不防被虔无咎狠咬一口,吃痛松手,此际说什么都已太冲,强笑道:「侯爷说这话是太不了解英雄好汉,我与李大侠交游,一向光风霁月,相濡以沫的。李大侠身为南陵游侠之魁首,神功盖世,真要劫囚,十座镇南将军府也挡他不住,但李大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要换得这孩子一身清白,不用一世人藏头露尾的,如悬榜的江洋大盗,见不得光。」
独孤天威肚里暗笑:「这都不算威胁,世上还用得着『威胁』两字?」
蒲宝故意扯开喉咙说话,其心昭昭,李寒阳却置若罔闻,低头见无咎双目訾圆,咬牙发颤,想是惊吓太甚。检查过无有内外伤症,微一运劲,淳正绵和的内息徐徐度入了男童体内。虔无咎「嗝」的一搐,忽尔回神,苹果般的清秀小脸涌现血色,奋力挣扎:「放开我!」
李寒阳并未刻意限制他的行动,只因胸肌厚实,双臂如铸,对七岁孩童来说不啻铁壁铜墙,一时难以挣脱。初老的游侠魁首不太常与孩童相处,却也不觉怎么别扭,见他平安无事,心怀顿宽,伸手抹去他唇畔血渍,温言道:「好端端的,干嘛咬人?看台忒高,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么?」
虔无咎小脸一沉,照准他长满厚茧、黝黑粗糙的右手食指,冷不防张口咬落—李寒阳身子未动,他却「格!」
咬了个空,牙床对撞,声音又脆又响。虔无咎正值换牙的年纪,这下差点嗑落两枚乳齿,眼角迸泪,狠狠瞪视披发美髯的魁梧男子,怕是帐上又添一笔。
李寒阳既好笑又无奈,对他这一咬倒也印象深刻,忍笑正色道:「不错,你反应很快,差一点我便躲不过。下回记得先探头再张嘴,速度还能快些。」
虔无咎一愣,眸中掠过精光,若有所思;片刻想起他是杀父仇人,连片言提醒的好处也不能受,沉着脸挣扎起身,一下站立不稳,如啄了酸酿果子的小黄鸡,歪着小脑瓜一路踉跄,跟着便要跌跤,一旁的越浦少年朱五见了,赶紧过来扶:虔无咎好不容易止住步子,看清楚是谁伸的手,想起这人跟李寒阳是一路的,小脸如罩严霜,用力甩开,索性撒手坐倒。
朱五有些错愕,浑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令得他如此不快,转头望向李寒阳。
李寒阳温言道:「你莫怪他。我杀了他爹,难怪他记恨我。」
朱五心里早把他当成大英雄大侠客,一下反应不过来,半响才道:「他爹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他?」
癫坐在地的虔无咎猛然睁眼,小手撑起,然胸中浑气吐之不出,难以开口,只能恶狠狠的瞪着朱五。
李寒阳摇摇头。
「他父亲虔春雷是一名剑客,武功、人品均有过人之处,可惜江湖上名气不响,虔春雷请求与我比武,我屡次推拒仍不能阻,复感其诚,终於答应。双方签下无遗生死状,在数名同道的公证下比武,言明生死各安天命,事后不能仇延。」
他一顿了一顿,翥然道:「虔兄剑法之高,是我平生仅见,比武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招之胜而已。我的运气好些,侥幸赢了虔兄,无奈决胜的一招再保留,他的父亲伤重而逝,令我无限憾恨。」
在场众人无不惊讶。「虔春雷」三字在今日以前,可说是闻所未闻,此人何德何能,又是何等来历出身,能与鼎天剑主斗得旗鼓柜当,仅仅是「一招之胜」看台之上,蓬咸尊闻言亦不禁蹙眉,暗忖:「富今武林『虔』姓的好手,止有平湖『补剑斋』一派。补剑斋主考兹月亦为国手,擅剑却不使剑器。以『医杀同流』着称。乃南方剑坛一号人物。不知与这虔春雷有何关系? 」转头望了三弟一眼。
邵蔺生长年奔波武林,又是天下知名的剑术好手,与剑坟颇有往来,人面极广孰料他亦是满面生疑,细想半天,仍是摇头。「若是虎氏本家。补剑斋不可能置若罔闻。」
邵家三爷压低了声音,挪近兄长耳畔「虔幽月性子偏狭,李大侠若杀他族中之人,不管什么无遗仇生死,定要讨回颜面,况且,此事似已过了大半年之久,总不能不发丧罢?小弟愚见,那虔春雷恐非补剑斋之人。」
邵咸尊淡淡?笑,目光移回场中。「平湖虎氏与李寒阳同出自中行氏,李寒阳算来还是本家嫡嗣,若非送去了诸凤殿,眼下不定便是四平爵府之主。兴许是凤翼山那人压了下来?」
邵兰生摇头。
「中行氏守令有责,子弟不得擅自离山。昔年战乱,下山避祸的族人形同破门出教,不能再保有旧姓,才有平湖虔氏、云山后氏等旁支;百余年后,都说不上一家人了。况旦李大侠也不姓那个姓啦,便是爵主有心,恐怕也插不上手。」
「虔幽月也是『月』字辈的,与四平爵主是同辈罢?」
邵咸尊忽问。
「嗯。」
邵兰生微微颔首,蓦地一凛,「兄长的意思是……」
「有机会走趟平湖,打听打听虔家有无犯过被除籍的门第。」
邵咸尊淡然道:「不会无端端从天上掉下高手来,根骨苗裔、功法传承、名师指点……诸般条件汇总,方能成就一柄名剑。那虔春雷不惜签下无遗仇生死状,也要一战李寒阳,显是为了恢复名誉;虔幽月对遗孤不闻不问,其中必有内情。我见这孩子很有骨气,根骨亦佳,若得李大侠同意,不妨收入我青锋照门墙,善加栽培。」
此举虽不免得罪虔幽月,却卖了李寒阳一个天大的人情。邵兰生对虔幽月没什么好印象,倒是佩服李寒阳的人品武功,怜惜虔无咎孤苦,闻言不禁露出喜色,连连点头:「兄长善心义举,小弟多有不及。如此甚好!待此间事了,我便走一趟平湖,打听那虔春雷的来历。」
虔无咎听李寒阳对亡父十分尊重,不觉一怔;片刻缓过气来,彷佛不说点什么便矮了人一截,胸口闷闷的好不难受,冲朱五叫道:「我爹是大好人,才不是坏人。」
朱五满面歉疚,垂首道:「是我不好。真对不住。」
顿了一顿,又觉不吐不快,嚅嗫道:「但他也是好人。扔你下来的那人才真是坏,存心利用你的。」
独孤天威听见,抚掌大笑:「这话说得真是太有道理。我们东海的小孩儿就是聪明!哪像你们南陵小孩忒好骗,自己送上门去请拐子帮忙。」
蒲宝小声道:「侯爷如此看得起小弟,小弟足感盛情。不过当着李大侠的面,咱们就不说『拐子』二字啦,免得刺激了他,感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