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妖刀记 默默猴 9342 字 3个月前

黄缨察觉不对,强笑道:「我不知道!胡大爷可别吓唬人。总之就不是我。」

胡彦之耸肩一笑。

「想也知道不是你。你这丫头片子忒厉害,等闲不干刀头染血的勾当;真要想杀人,肯

定唆使别人动手。」

黄缨见他又恢复平日的模样,肩头一松,笑道:「以前不识胡大爷,那时有心无力,以后

我就知道该找谁啦。」

胡彦之与她东拉西扯一阵,忽然想起什么,喃喃道:「这样的伤痕未必不能治。据说东海

之内有个异人,堪称外科圣手,能续断臂、肉白骨......但要找这人帮忙,倒是有些枣手。」

黄缨奇道:「程大医也说,有个人能治碧湖的疤,只是有些麻烦。她的脸若能治好,不定

能当上掌门的第四弟子。门里的姐妹都这么说。」胡彦之笑道:「杜妆怜号称『天下选徒、授

徒第一』,敢情选的是花魁,还看相貌美不美?」

黄缨笑道:「自来便是这样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胡彦之一笑,不再说话。

她察言观色。心中已有主意,贬眼笑道:「胡大爷。我同耿照出去说些话,你是有身分地

位的人。可别来偷听。」不由分说,拉着耿照往外头走。

耿照的手拿被她两只温软的小手交握着,上臂给黄缨掖在乳胁之间,触感细滑柔腻,不

禁想起断肠湖中肌肤相亲、红螺峪里饮精解毒的旖旎香艳,怦然之余,忽觉一阵温馨,心想:

「我与她相识不久,却一同经历过这许多。」

两人来到中庭。耿照问道:「好啦。这里没有别人。你要同我说什么?」

黄缨噗嗤一笑。

「你傻的么?瞎子都看得出,胡大爷对碧湖特别不同。我卖他个人情,让他们俩多聚一

聚。」

「你想多啦!老胡是因为救了碧湖姑娘,才关心她恢复得怎么样。我也很关心碧湖姑娘。

你瞧,这不是来看她了么?」耿照笑道。

黄缨老实不客气地翘起兰指,刮面羞他:「不害臊!你呀,肯定是被胡大爷拖来的,包管

进门前还不知房里是谁哩!一见了人,心里想:『啊,原来是水月停轩的碧湖姑娘!』心思一

转,又挂念起我家红姐来啦。我猜的真不真?」

耿照面上微红。神色倒是一派怡然。笑着说:「我也挺想你啊!不知你吃住惯不惯,心里

一直挂念。」黄缨嘻嘻一笑,双手撑着围栏往后倚坐,裙下两条细腿胡乱踢晃,绣鞋尖儿缀

的鹅黄绒球乍隐倏现。犹如随风舞动的蒲公英。

「城主说碧湖被万劫附过身,没准还有什么变化,暂时不许咱们离开。这下,得在这儿

多住上一阵子啦!」看样子她并不十分想念断肠湖畔的水月停轩,这几句说得轻描淡写,微

风吹拂,几绺细柔发丝黏上白皙的面颊。

耿照正眯着眼看得出神,黄缨忽然回过头来。

「对了,入城好些天了,你还没同红姐说过话吧?」

耿照心头一跳,欲言又止,只摇了摇头,淡然笑道:「我嘴笨得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想想还是不要了罢?免得两个人都尴尬。」

黄缨摇头道:「你这人!干嘛对自己这么苛呀?没的自寻烦扰!依我说,想见面就去见她

一面,有什么就说什么;得先让自己开心了,才能让别人开心不是?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这

样活着不难受?」

她两手微撑,「嘿咻」一声轻巧跃下,饱满的胸脯颤起一片眩人雪浪,几乎让人产生衣布

薄如蝉翼、贴肉起伏的错觉。「好了。我替你找红姐去。她若也想见你,你总没话说了罢?」

耿照本想阻止,不知为何看着黄缨的背影却有一丝莫名的安心。彷佛能想像她回眸笑说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模样。再也自然不过;话到嘴边没了着落,肩头一松,也不想再抵抗,

只是忽然觉得有趣:

「喂,这事你有什么好处?瞧你这么热心的。」

「好处大了,你不知道么?」

黄缨嘻嘻一笑,结实却充满肉感的小蛮腰一拧,转过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仍轻轻巧巧

地点着步子,不住向后倒退。她背后彷佛长了眼睛,脚下踩着蜿蜒迤逦的铺石左弯右拐,片

刻便退出了月门;那抹狡黠的俏皮笑意一现而隐,还有如月夜星海般的盈盈眼波。

「你开心,我就很开心呀!」

「叩」的一声,染红霞放落角梳,却未回头。

圆如月盘的澄黄铜镜里,映出一张波影潋灩的面容,晃漾着犹豫错愕的美丽。

「他......想见我?」

仿佛意识到镜缨映,她伸手一拨,架上的铜镜低下头,鎏黄的水磨镜面映出她的白皙高

耸的胸脯,两座坚挺的乳峰被水红色的绫罗小兜裹着,明明晨风沁凉,肌上却不知怎的有些

汗。

「是啊。」黄缨在她身后的牙床上坐了下来,笑道:「红姐见他呗?」

「见他做什么?」染红霞拿起梳子,仍是没有回头。「我不想见他。」

「我瞧他挺可怜的。那天在不觉云上楼,不是结人打得鼻青脸肿么?」黄缨轻叹了口气。

随意翻着她披在床架上的绛纱衫子。那是横疏影馈赠的礼物,着她惯用的巧手织匠连夜赶制

的。用料、做工均精巧昂贵。也说要给黄缨、碧湖等三姝各做一身。

流影城终究是他人的地头,染红霞在城中不敢松懈。昆吾剑日夜都不离身,连沐浴时都

捆在伸手能及处;横疏影着人送了两大箱的衣物供她更换,染红霞只穿劲装快靴,发簪衣饰

都拣轻便俐落的。那套绛纱衫子就这么搁着,连日都是黄缨、采蓝在翻看,一路从桌顶、镜

台移到了床架上,两人俱都爱不转手,每天非要对镜往身上比几回,才算有交代。

「他......伤还没好么?」染红霞不经意问。

黄缨忍着笑,故意经描淡写:「还有些瘀肿,难看得要命。我瞧他挺傻的,旁人的事,自

己干嘛这么拚命?一心替别人想、替别人出头,便是招惹了镇东将军府也不怕,活该给人家

白打一频。」

染红震「嗯」了一声。低头沉默片刻,又问:「他有说......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黄缠把衫子平露在床上。将绉折细细理平,自顾自地笑着:「真好看!红姐

穿上一定更加好看。要不红姐问他罢?没准真有什么事。」

凉风入窗。许久许久,屋子里只有竹帘微微晃动的声响。

「嗯。」染红霞轻轻应道,呆坐片刻,才有继续梳头。

黄缨大喜,忙道:「我这就去叫他来。」奔出几步又回头:「红姐,我在院里看顾碧湖,

胡大爷也在那儿呢!怕他又要添乱。」随手放落竹帘,将卧室与书堂间隔开的屏风掩上,细

碎的脚步声才渐渐消失在远处。

染红霞独自坐在屋里,梳着梳着,才想起铜镜还低俯着半截,自己也不禁觉得好笑:

「我......这是怎么了?」角梳一停,眼角却瞥见平摆在棉被上的那袭绛纱衫子,便是垫在底

下的织锦被褥上花团锦簇,却难掩那如胭脂悄染、既朦胧又红艳的蝉翼轻纱,仿佛榻上栖着

一片霞。

她歪着玉颈怔望了片刻,还想替自己找个什么不动的借口,抬眼才发现屏掩盖下,自己

连起身都不必,只须拿起衫子就好。

年轻的红衫女郎忍不住笑了,忽然有种命定似的心安。俏脸上红彤彤的,噗通噗通的心

跳声回荡在寂静的室内,仿佛连凉爽的晨间空气都变得温热起来。

耿照快步走在回廊上,心跳的很快,但脑子却出奇的清醒。

经过昨夜姐姐的开导,现在她觉得自己能坦然面对染红霞了。

「她......愿意见我?」

黄缨带回好消息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掌院应该很恨他吧?起码应该对他

的存在感到难堪--耿照既想再见她一面,与她说上几句,但又不愿见她一片冷漠、拒人於

千里之外的模样,内心不无挣扎。

「别傻了,我瞧她还挺高兴的。」黄缨嘻嘻笑道:「你呀,不懂女人家的心思。既然说要

见了,那就是真的想见你。你在扭扭捏捏的、伤了人家的心,那下回她再说不见,便是特了

心不再见你啦,明不明白?大傻瓜!」

(她......愿意见我!她想见我!)

横疏影为了表示对二掌院的礼遇,特别让出自己的春居茶靡别院,让水月三姝居住。

茶靡别院是座精致的三进院落,一反传统格局,鸟瞰如写歪的「吕」字,对角斜置两个

「口」,凡廊庑设墙板、凡门壁必有镂窗,整幢建筑便如一只挖空雕花的象牙球,里外看似一

览无余,又巧妙将内室隐藏其中。四周假山流水、茶树环出一片园景,园中栽满各种花卉,

整个春季都是繁花盛开。

耿照走过弯曲的穿通回廊,停在最后一进的书堂之前,透过镂空的的雕花门牖往里边瞧,

堂内不见染红霞的踪影,四面竹帘放落,一座镶着螺钿的五折屏风挡住内室的视野,在门外

瞧不真切。

他想起两人初识时,水月停轩的留客居内也是一个人没有,忍不住「咿呀」一声,推门

走了进去,这才省起自己并未叩门出声,实是无礼之至。

若此时一剑忽来,又从后头抵住自己的脖颈,那可真是「今夕昨夕,恍若一梦」了。耿

照心中温情一动,忍不住露出微笑,不由自主往内室走去,一手抚着剧烈跳动的胸口,开口

唤道:

「二掌院,是我。我来了。」

内里的寝室中,染红霞才刚换上横疏影馈赠的衣裳,滚金边的柳红绫罗小兜、压音束腰

郁金裙,连快靴都换成一双大红底的丹羽金叶红绣履,薄薄的丝履裹出一只莲尖似的修长美

脚,直入裸足,连她自己瞧了,都不禁有些脸红心跳。

铜镜中映出一名半露酥胸、高裙束腰的美丽女郎,平日看惯了的飒爽英姿忽而不见,取

而代之的是个穠窍合度、娇美妩媚的娴雅仕女,便如当夜在挽香斋里看着的横疏影一般,赤

裸的浑圆香肩白皙柔嫩,充满说不出的女人味儿。

染红霞忽然迷惑起来,痴痴地望着镜中陌生的绝美容颜。镜中之人一定也和自己一样,

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又将演变成什么样吧?她怔怔揭开镜台上的髹漆小匣,用指

尖沾了点嫣红,想起自己根本没用过什么水粉胭脂......接下来呢?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想了很久,想到呆呆出神而不自觉,甚至没听见耿照推门的声响。直到脚步越来越近,

染红霞才慕然惊醒:「他......他来了!」惊慌、羞喜、错愕......各种情绪一瞬间齐齐爆发,她

猛然想起那袭降纱外衫还没披上,自己还裸着肩背,赶紧回身去取衫子,「喀啦!」微颤的指

尖扫过镜台,竟把那匣胭脂扫落床下。

「喀拉」一声脆响,耿照猛然回头,只见门外一人愕然掩口,一袭葱蓝衫子衬出她窈窕

窍细的优美曲线,长腿削肩、玉颈娇颜,正是同属水月停轩的采篮。

她出身祈州大户,母亲过世后,才被二房奶奶送到断肠湖习艺,十岁前都在深门大院的

豪奢讲究中度过,童年印象所及,最爱华服珠饰。她与黄缨近日甚不对盘,来到流影城后,

宁可流连於横疏影处欣赏衣裳饰品,不愿待在茶靡别院,终日对着师姐师妹;横疏影何其精

明,打发一名侍女陪着她在几处别院间试衣闲逛,既安染红霞之心,兼有投鼠忌器之效,两

尽其妙。

采篮才从挽香斋回来,一进门便看见耿照,当夜被迫吞精的恐怖记忆顿时苏醒,手里捧

的、盛有几件精致衣裙的漆盘?当落地,玉面一白,居然吓得晕死过去。耿照唯恐她碰伤自

己,眼明手快,飞也似的掠过去,恰恰接着一具温软娇躯,赶紧将她抱到椅子上,又回身去

替她斟杯热茶。

一股奇妙的惊悚感掠过心头,耿照猛然转身,却已来不及了--

「铿啷」一声激越清响,采篮反手拔出几上并置的长剑,合身向他直扑而来!

耿照动作之快,连胡、染等都不敢小观,本能轻易躲开;谁知她一苏醒便抽剑出招,剑

出身动,双腿骤软,剑尖颤巍巍德偏开,整个人径往剑刃上跌去!耿照一把抢上,徒手握注

剑刃与剑锷之交,不顾刃部入掌,另一手及时将她截住,忙问:「采篮姑娘!你没事吧?」

采篮嘤咛一声,悠悠转醒,睁眼却见自己陷在那登徒子怀里,吓得失声尖叫,猛然抽身,

却听「嚓!」裂帛似的轻锐细响,耿照大叫一声、抓手跪地,左掌心被利剑拉出一道长长扣

子,鲜血直流。

他痛的眼前发白,随手撕下一条衣摆,将伤口紧紧紮起,跪在地上冷汗直流。

采篮吓得脸色惨然,登登登做倒在椅中,但心里的厌恶痛恨委实大过了惶恐,双手抓着

染血的长剑起身,颤抖的剑尖抵着耿照的颈侧,又刺破了些许油皮。

「我......今天不杀你!......你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耿照茫然不解,只道她认错了人,喘息到:「采......采篮姑娘,你忘......忘了我么?那天

在红螺谷,我......」话没说完,采篮手一大颤,剑尖便刺入肉中。耿照瞪眼咬牙,总算没叫

喊出来。

「便......便是将你烧成了灰,我也决计不忘!」采篮小脸苍白,颤声道:「无耻之徒,欺

淩女子的宵小!我......我恨不得杀了你!」

耿照本想解释,一见她又害怕又惊慌、然后忿恨却又盖过了惊慌害怕的模样,话到嘴边

一阵气馁,忽觉黄缨也好、横疏影也罢,所言都不及采篮的切身感受更具说服力,顿觉灰心

已极,仿佛什么样的辩解都不足以支持自己;但既到此间,心中犹有痴念,勉强挤出一句:

「我......我要见二掌院......」

这一下兔起鹘落,委实发生得太快。屏风之后,染红霞本欲阻止采篮,却听她尖声到:

「你......你还有脸面提红姐!当夜你在红螺谷对她所做的事,便是死上一万次也不足以赔

罪,你竟还......竟还敢来,说你要见她?」染红霞闻言一愣,靠着屏风犹豫起来,这一布便

再也踏不出去。

「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贞操!」采篮抓手握剑,流泪尖声道:「你知不知道在水月停轩,

只有冰清玉洁的处子才能继承掌门的衣钵,修习本门至高无上的武学,成为水月一脉的下任

掌门?红姐努力练剑,是众弟子中最受掌门人喜爱的继承人选,若她失贞之事被掌门知晓,

你可知道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耿照愕然,半响才结巴道:「我不知道水月一门......我不明白......」

「再说了,女子在世,为自己、为家门,终须婚配生子,才算不虚此生。你坏了红姐的

贞操,叫她日后如何面对自己的夫婿?」采篮厉声道:

「就算红姐愿意委身下嫁,若叫人知晓你们未婚苟合,做出败坏礼教门风的事,岂非终

身受人轻贱,永远抬不起头来?她是堂堂镇北将军千金、水月一门的二掌院,你想让人一辈

子在背后议论她,对他品头论足?」

见耿照无言以对,采篮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尖声逼问:「还是我冤枉了你,你是敢做敢当

的男子汉,要上门提亲,一肩担下掌门人的责罚,娶她以示负责?若无如此觉悟,当夜你怎

敢......怎敢对她做那种禽兽之事?」

「我......我没敢想......我是为了救她,才......」

屏风后的染红霞浑身一震,心底一片冰凉,不由得环抱双臂,木然想:「原来他是为了救

我,才那么做的。那样......那夜......原来只是为了救我。」是指揪着粉藕似的白皙裸臂,指

甲陷进肉里犹不自知,身子无风自寒,微微发抖。

采篮越说越是宁定,渐渐不载颤声发抖,咬牙道:「女子失贞,便只有一死!你若真为红

姐着想,便该自刎谢罪,而非厚皮涎脸,一味痴缠。你滚!红姐永远都不会再见你了,下回

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杀你为红姐报仇!」长剑一拔,耿照踉跄倒退,面灰心死,紧握着

不住渗血的左掌,跌跌撞撞退出去,却在廊间与黄缨撞了个满怀。

「喂!你来得正好,胡大爷找你呢......」黄缨笑意一凝,尖声道:「你怎么受伤了?谁伤

了你?」急着查看他的伤势,却被耿照轻轻挥开。他抬起一张如槁木般的灰白面孔,低道:「我

走了,你......你自己保重。」失魂落魄的走了开去,忽然回头低道:

「是我自己不好。多谢你了。」

※ ※ ※

黄缨追不上他的脚程,气喘吁吁回到茶靡别院,进门却见采篮拄着剑瘫倒在椅中,脱鞘

的剑刃染着鲜血,红渍由刃底一路流到剑尖,在地上汇成小小一洼,令人怵目惊心。

「是你伤了耿照?」她一瞧便猜到七八成,怒道:

「你同他说了什么?」

采篮惊魂甫定,但情绪仍十分高亢,一撑起身,尖声叫道:「那种无耻之徒,我恨不得杀

了他!他......」话没说完,黄缨右手扬起,「啪!」猛甩了她一个耳光!采篮被扇得目瞪口呆,

抚面倒入椅中。

「那个『无耻之徒』千辛万苦把你从万劫刀下救了出来,不但在红螺谷为你解毒,还背

着你逃上白日流影城!没有他,你已死了三回,被几百斤的大石刀砍得粉身碎骨,被怪毒毒

死,或被妖刀附身而死!」

黄缨面色一沉,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

「谁都可以骂他无耻,偏就你不行。如果他真的无耻,当然就该舍下你,让你被碧湖乱

刀分屍,砍得血肉模糊,一报毁容之仇!忘恩负义,还有脸教训人家,你才无耻!」

采篮似是吓傻了,望着她簌簌发抖,仿佛看见妖魔一般。

染红霞木然披上降纱外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黄缨看得一愣,多看了两眼,才认出眼

前这名千娇百媚的红杉丽人竟是水月门下武功第一的二师姐,揉了揉眼睛,急道:「红姐!耿

照他......他走啦。你快去追......」

染红霞怔怔出神,黄缨却耐不住性子,忙上前去拉,谁知染红霞竟纹丝不动。

「红姐!他受了伤......」黄缨急得语无伦次,比手画脚:「采篮她......你......」

染红霞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用追了。」

黄缨还待分辨,一对上她的眼神,心忽然凉了半截。

那双眼与耿照好像......是受伤淌血,又如余灰燃尽一般,灰白得令人心冷。

「不用追了。」染红霞淡淡地说着,空茫茫的目光与口吻仿佛仍置身梦中,衬着她一身

妩媚动人的女装,半点也不踏实。

黄缨回望着她,似乎转过无数心思,终於提起几上的佩剑,转身奔出房门。

「这是你说的,红姐,将来你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