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东宫外的官兵对峙了两天两夜, 祁叹的兵寸步不离的守着,东宫里的人没有踏出府门半步。
冬桃端着药碗忧心忡忡, 「小姐, 这是最后一碗安胎药了,门口的官兵一直守着, 李太医进不来东宫, 我们也没办法出去抓药,这可怎么办啊?」
安嫿接过药碗,她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孩子很乖,这几日都没有闹她, 健健康康的待在她的肚子里,除了偶尔干呕,没有其他不适。
安嫿将汤药喝下去, 轻声道:「多拖一日是一日吧。」
管家也满面愁容, 忍不住的唉声叹气。
安嫿放下药,看着管家问:「府里的食物还够吃多久。」
「府里人多,一天三顿, 食物已经所剩无几, 实在是维持不了几日了。」管家愁道。
安嫿眉头紧皱,长此以往实在不是办法。
第三天的时候,祁航忽然来了东宫, 管家通报的时候, 安嫿微微有些惊讶, 犹豫片刻, 让他进来。
祁航款步而来,一身白衣,面色不似从前苍白,却也没什么血色。
他看到安嫿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拜见皇嫂。」
安嫿坐在桌旁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自从知道祁航在幕后做的那些事,这还是安嫿第一次见他,不由心下微微一颤。
安嫿凝了凝眉,淡淡开口:「皇弟请坐。」
祁航道谢,然后掀衣在桌旁坐下。
冬桃拿起茶壶给两人倒茶,安嫿和祁航谁也没有开口。
冬桃给祁航倒茶的时候,手控制不住的发抖,茶水倒的颤颤巍巍,她记得冬梨的在花布上写的字,她虽然不懂冬梨为何要让太子妃小心三皇子,但她相信冬梨不会乱说,必定是因为三皇子很可怕。
冬桃好不容易将茶杯倒满,刚刚松了一口气,祁航看着她却倏然出声,「我很可怕吗?」
冬桃猛的一惊,放下茶壶,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祁航看着她惊恐的模样,低低的笑了起来,然后盯着冬桃,一字一句的道:「本王在问你,我很可怕吗?」
冬桃身上瑟瑟发抖,连连摇头,「不怕,不怕……」
平时能说会道的她,此时吓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只会呆呆的重复着,竟然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祁航面色徒然变冷,「真的不怕吗?」
冬桃看着他变得阴鸷的眉眼,连忙战战兢兢的改口,「怕!奴婢怕!」
祁航目光沉沉的看了她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感到十分有趣,转头对安嫿道:「皇嫂你这奴婢真是有趣。」
安嫿微微皱眉,对冬桃柔声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服侍。」
「是。」冬桃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身上还忍不住在微微发抖,心道冬梨说的真对,这三皇子果然是可怕。
安嫿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开口道:「不知皇弟今日来所为何事?」
祁航脸上仍旧挂着浅浅的笑,只是配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显得愈发的古怪,「我听说皇嫂不肯入宫,所以想来劝说几句,毕竟皇兄为此事整日愁眉不展,我甚是替他胆忧。」
祁航所说的皇兄指的自然是祁叹。
祁航、宋懿、李汉儒如果都在帮祁叹做事,那么就难怪祁叹敢趁着景韵帝病重、祁禹不在京城,做出逼宫这等忤逆之事来。
可是以祁航锱铢必较的性格,卫海棠当年害死了他的母妃,他如今怎么会帮着祁叹做事?
安嫿不动声色的道:「我倒是不知皇弟对越王如此忠心。」
祁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安嫿手指在桌子的掩饰下,轻轻抚着肚子,然后轻声开口:「我最近听闻了一桩奇闻,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不如说给皇弟听听,或许皇弟可以帮我解惑。」
祁航看起来十分感兴趣,立刻道:「哦?我最喜欢听奇闻了,皇嫂所说的奇闻必定新奇,我自当洗耳恭听。」
安嫿不急不缓的开口:「我最近听闻,宫里一位妃嫔的姐姐曾经被山贼掳去受辱,生下了一名女儿,那女孩被那名妃嫔放在宫外抚养,只是那妃嫔过世后,女孩儿却不知所踪,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实在是让人惊讶,皇弟你说她会去哪儿了呢?」
祁航面色不变,声音没有停顿的平静接道:「既然是奇闻,怎么少得了恶毒角色?所以我猜想宫里还有一位害死那妃嫔的毒妃,那毒妃害死了皇后和妃嫔之后,便想开始争权夺位,一心想要爬上凤位,迫害龙嗣,扶持自己儿子做皇帝,那么她自然需要招兵买马,帮她监视敌人,铲除异己,那女孩深受妃嫔的恩泽,妃嫔死后自然悲痛不已,想要为妃嫔复仇,甘愿牺牲自己,所以我猜想,她应该是被妃嫔的儿子送去做奸细了,皇嫂你说对吗?」
安嫿笑了笑,「钰王的想法果然独到,奇闻既然有了毒妃,自然也要有风花雪月之事,才显得精彩,那女孩既然肯做这么多事,我觉得不会只为了给妃嫔复仇,她对妃嫔的儿子如此死心塌地,你说她会不会是因为爱上了妃嫔的儿子?」
祁航喝了一口茶,缓缓抬眸,轻声笑了笑:「自然应该是的,我猜想女孩被毒妃派去诱惑皇后的儿子之前,应该还想献身於妃嫔的儿子,可是妃嫔的儿子哪里会肯破她的身?那岂会是破坏了一枚放置多年的好棋子?所以妃嫔的儿子便对她说,让她先委身於皇后的儿子,他才会碰她,她果然信了,百般诱惑皇后的儿子,尽职尽责的勾引,可惜她实在是无能,皇后的儿子根本不为所动,连一根指头也不肯碰她。」
祁航撇了撇嘴,声音就像真的在说其他人的事一样轻松,语气里全是置身事外的冷漠,他撇完嘴,继续道:「既然皇后的儿子不肯碰,她又百般哀求,妃嫔的儿子见她可怜,便碰了她一次,没想到她竟然一次就怀孕了,还兴致勃勃的跑来告诉妃嫔的儿子。」
祁航顿了顿,这次没有等安嫿再问,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声音冰冷漠然的嗤了一声:「呵,实在是可笑,一个没名没分,又是奸细的女人竟然还妄想将孩子生下来。」
祁航说这些的时候,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愧疚,甚至嘴角还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安嫿声音干涩,尽量语气不变的开口,「所以妃嫔的儿子便顺势利用女孩肚子里的孩子设计陷害,不但杀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已决后患,还给了对手致命一击,顺便献计於毒妃,让毒妃的儿子信任於他。」
祁航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声音幽森,「皇嫂果然聪慧。」
虎毒尚且不食子,祁航却将杀害亲子说的如此风轻云淡,安嫿的背上泛起了森森的凉意,她没有再兜圈子,而是将目光直接移到祁航的脸上。
她抿了抿唇,眸色微沉的看着祁航:「恣柔根本没有吃安瑶送给她的红豆桂花糕,能够接近恣柔,又能让她全心全意信任的只有你,恣柔到了最后也不会想到,她沉浸在幸福甜蜜里的时候,她和她的孩子都沦为了一步死棋,她被她最爱的人一步步投毒而死。」
祁航淡笑不语,唇角微微勾起的孤度冰冷无情,显然默认了安嫿的话。
虽然已经料到了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安嫿却仍旧忍不住心底泛起震动,她闭了闭眼,声音忍不住染上了几分激动,「她是你母妃的外甥女,你母妃如果泉下有知,知道你如此对她,你就不怕你母妃在地下难安吗?」
祁航挑眉,然后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容里透着诡异,他勾着唇角道:「皇嫂可知我那姨母为何会遇到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