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还怀疑过是不是你说的。」太子道,「没想到真不是你。」
史瑶:「妾身都没见过,只听说过,哪能想起来同殿下说啊。对了,那些《论语》打算如何处置?」
三郎:「孩儿和大兄算过,送给周边乡学,一个学堂给十本,让老师给买不起书的学子。」
太子很满意,「不错。」
「殿下只想到这些吗?」史瑶笑道,「父皇看到《论语》雕版,明天就会令擅雕刻的匠人雕书。以前有了纸,穷人还买不起书,除了因为笔墨纸砚贵,还有一点,书是读书人抄写的。
「现在可以印书,什么人都可以印,书至少会比以前便宜一半。天下读书人如果知道雕版印书出自东宫,天下读书人都会感激太子和他们仨。」
二郎很不高兴:「这个功劳又被祖父抢走了。」
「你还想抢回来?」史瑶反问。
二郎不敢,连连摇头。
史瑶瞥他一眼,转向太子,「辽东郡的事出结果了吗?」
「母亲,别让父亲说,孩儿说。」三郎把减免赋税的事大致说一遍,「算赋和口钱是很大一笔钱,祖父不大可能减免。前往辽东郡开荒,前三年免田赋,这一点倒有可能。」
史瑶看向太子,「三郎猜得对吗?」
「如果没有发现煤,不知道辽东郡也能种水稻,父皇会和三郎说得一样,只免田赋。」太子道,「他俩又向父皇提议,让商队随霍光一起前往大宛国,朝廷能省下一笔军饷,父皇会按照三郎提议的做。」
三郎不信,「真的?」
「是你了解我父亲,还是我了解我父亲?」太子笑着问。
三郎:「父亲了解。孩儿相信,父亲不舒服就别说话了。」
「真是这样,岂不是天下百姓都会感激祖父?」二郎突然开口。
史瑶算是看明白了,问道:「你是不是很想在你祖父脑袋上开个洞?」
二郎低头抱紧怀里的四郎,弱弱道:「没有。」
「二郎,心里不舒服就踹大郎一脚。」史瑶道,「反正是大郎害得你父亲受伤。」
二郎摇头:「不敢。」
「你打我一下,我不还手。」大郎道,「以后也不打你。」
二郎抬起头,将信将疑:「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郎走到他身边。
四郎坐在二郎腿上,二郎没法用腿,抡起拳头就打。
「等等。」史瑶喊停,「别把大郎打晕了。」
二郎心中一突,手松开,朝大郎后脑勺一巴掌,啪一声,二郎倒抽一口气。
「怎么了?」太子忙问。
二郎瘪瘪嘴:「手痛……」
太子无语。
「巴掌打人力是相互的。」史瑶道,「没出气就捶大郎一拳,朝他背上捶。」
二郎想说好,抡起胳膊发现胳膊上有个小手,低头一看,四郎眼巴巴看着他,「不打了。」停顿一下,对大郎说,「你要谢谢小弟,我是怕教坏他才不打你。」
「嗯,谢谢四郎。」大郎摸一下后脑勺,转身抱起四郎,「大兄抱你出去玩玩。」
史瑶:「别出去,今日风大。三郎,看看你父亲的饭好了没,好了咱们用饭。」说着,突然想到,「太医给殿下包紮伤口的时候有没有消毒?」
「消毒?」太子疑惑,「怎么消毒?是三郎给我包的。」
大郎跟着问:「母亲,用什么消毒?孩儿令人去寻。」
「酒精,这里没有酒精,用酒也可以。」史瑶道。
大郎:「黄酒还是甜酒?」
「这两样都不行。」史瑶说着,突然想到,「我忘了,宫里没有白酒。」
太子疑惑:「白酒?」
「就是用高粱酿的酒。」史瑶说着一阵懊恼,「酒酿出来殿下头上的伤口该结疤了。早知道妾身就让匠人酿酒了。」
三郎进来正好听到这句,「母亲别担心,现在天冷,父亲的伤不会发脓。」
「那也得酿酒。」史瑶道,「以后你们磕着绊着先用白酒洗伤口,然后再上药。」
太子想到大郎喜欢舞枪弄棒,二郎喜欢做东西,「你会吗?阿瑶。」
「不太会。」史瑶道,「只知道粮食发酵,然后再蒸。」
三郎:「后天休沐日,孩儿去找酿酒的人,把母亲说的告诉他们,让他们试试。或者去博望苑,让博望苑的人试试。」
史瑶想说什么,看到小宫女端着饭到门口,咽了回去,随即让大郎把四郎给奶姆,他们吃饭。
饭后,大郎和史瑶扶着太子回卧室,三郎又检查一下太子的伤口,见没有流血,兄弟三人才回去歇息。
翌日上午,大郎、二郎和三郎去长信宫上课。太子就躺在椅子上抱着呼呼大睡的四郎,史瑶坐在他身边吩咐闻笔去打听打听今日朝会。
两刻后,闻笔回来,把朝会内容讲给太子听,和太子猜测的一样,今天一早刘彻就昭告天下,减免算赋和口钱。
史瑶注意到闻笔回来的很快,好奇道:「谁告诉你的?」
「东方朔。」闻笔道,「今日东方朔当值。奴婢到未央宫想找小黄门打听,正好碰到东方先生出来小解。东方先生看到奴婢,就问奴婢有何事。」
太子有些意外,转向史瑶,「东方朔是不甘愿做个俳优吗?」
「也许吧。」史瑶沉吟片刻,「妾身想提醒殿下一句,东方朔虽然只是郎中,但他在父亲身边几十年,是父皇较为亲近人之一,殿下尽量别在父皇面前提东方朔。以免父皇误会东方朔一臣事二主。」
太子:「我和东方朔不熟,不会说——阿瑶,四郎好像尿了,快,快把四郎抱起来。」
史瑶忙站起来,「尿殿下腿上了?」
「没有。」太子道,「孤感觉腿上一热,快把他放床上,让奶姆看看。」
四郎的小床就在旁边,史瑶把四郎放上去,也没喊奶姆,掀开尿布一看,不禁皱眉,「这孩子拉了,还尿了。这样还不醒,他睡神转世啊。」
太子头痛,不想动弹,吩咐闻笔去喊奶姆,才说:「别看了,赶紧给他换掉。他没醒是因为刚尿,我就知道了。我不知道,过会儿他感觉不舒服准会醒。」
史瑶:「现在又拉又尿,待会儿又该饿了。」
太子哭笑不得,「你先给他换下来吧。」
「不能换,得洗洗屁股。」史瑶说着话往外看,奶姆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史瑶给四郎洗干净,就让奶姆包尿布。刚包好,四郎醒了。
史瑶指着小孩,「被妾身说中了吧。不出一刻,他就得要吃。」
「也该吃了。」太子道,「他早上吃的比咱们还早。说起这个,我也饿了。」
太子不舒服,昨天晚上喝几口白米粥,早上喝一碗糁汤。史瑶很担心他,听到太子这样说,史瑶很高兴,果断抛下小儿子,「殿下想吃什么?」
「庖厨里这会儿没吃的吧?」太子问道。
史瑶:「妾身去看看。咦,云圆来了。」
「大概母后听到了什么。」太子话音落下,云圆到门口。
史瑶开口问她怎么来了。云圆看向太子,见他气色还好,才说皇后担心太子。太子笑道:「孤无碍,让母后担心了。回去禀告母后,孤明日去椒房殿给母后请安。」
「不用了。」云圆忙说,「皇后说伤着脑袋是大事,叮嘱殿下好好歇息。」
史瑶笑道:「回去禀告母后,我会盯着殿下。」
云圆应一声「诺」,后退几步就转身离开。随后史瑶去庖厨吩咐厨子做些猪肉水饺,用篦笼屉蒸,再给太子煮一些大米粥,用辽东郡的米。
辽东郡送来两车稻谷,刘彻令人送来两石,史瑶还没吃过,就吩咐厨子多做点。回到长秋殿,不见四郎,史瑶肯定道,「被奶姆抱去偏殿喂了奶了吧。」
「是呀。」太子道,「吩咐厨子做饭这等小事让蓝棋去就成了。」
史瑶:「坐好一会儿了,坐累了。殿下想不想起来,妾身扶着殿下走走?」
太子把手递给史瑶,史瑶拉起太子。夫妻俩出了正殿,就看到大门又开了。两人相视一眼,史瑶开口,「蓝棋,去看门门房同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