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现在被反困在院子里的人是谁,为了保证童锐兄弟俩和自己日后的安全,他必须这么做。
童蒙立刻抱住童锐的胳膊,发出“嗯嗯”的祈求声,眼睛死死盯着哥哥。
童锐把童蒙推给司机,让他带童蒙回车上,开车去叫人。
来宜兴前,童锐的配枪上交了,他手里现在还没有新的配枪。
但是他看见了罗林手里的枪。
知道罗林是罗玉生五服内堂弟,自然知道他不会是平头百姓。
他从罗林手里拿过枪,拉着他避开铁门,躲在墙后:“怎么回事?”
罗林说他今晚让陶妈和小张都回家去了,他则锁好大门后回房间了。
半小时前,他听到楼上有响动,随后他灭掉房间里的灯,正在犹豫要不要出门看看,就听到了敲门声:“那个人肯定还在院子里!”
那人在暗处,如果他狗急跳墙往外打黑枪,童锐他们会吃大亏的。
十几分锺后,一辆军车开来,车上跳下二十多名荷枪实弹的士兵,人人手里拿着手电筒。
罗玉生也随后赶到,低声在罗林耳边嘀咕了几句,罗林叫上四名士兵走了。
“我让罗林带人分别去陶妈和小张家看看他们之中有谁不在家。”见童锐盯着自己看,罗玉生告诉他派罗林离开的目的。
带队排长到罗玉生面前立正敬礼:“罗将军,属下奉命来搜捕盗窃犯,现在是否进去,请指示!”
“盗贼很可能手里有枪,不必留活口,保证弟兄们的安全为要!”罗玉生一挥手,排长一脚踢开大门,士兵们如一道暗流,涌进了院子。
院子里顿时亮起二十道光柱。
“三强!”罗玉生叫住了也想进院的梁三强。
梁三强忙跑过来。
“这点儿小事儿你就别进去了,明天魏海要去重庆接人,我和童锐要去天坑,你留在这儿指挥,等罗林回来这里的一切由你们做决断。我和童锐先回去了,小蒙在我家呢,童锐不去,谁都弄不住他!”说完,罗玉生拉着童锐坐车回去了。
见童锐一直沉默,罗玉生说:“对不住啊兄弟,初来乍到,就让你家里遭了贼,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考虑不周啊!”
“我在担心,我那两根金条估计不保了。”童锐已经猜出了今晚到家里翻找的人除了罗林,应该还有南京方面的人。
他们既担心自己与罗玉生营私结党,又怕自己离开南京的原因是被延安方面策反了。
现在确实是他们搜查的最佳时机。
趁自己立足未稳便於搜查,否则日后等自己把他们想找的东西藏好了,他们再找起来就难了。
但是他们为什么会那么笨?搜查就搜查呗,还露出了马脚。
果然,童蒙缩在罗玉生家的客房里一直哭,嘴里一直要“枕头枕头!”他客房床上放着三四个枕头。
看见童锐,李兰见了救星一般:“你可回来了,他一直说枕头,我把自己的枕头给了他,他还哭!”
童蒙抱着童锐的腰已经停止了哭泣,听见李兰这样说,指着床上枕头让拿走。
见李兰因为焦急,极注重仪表的她此刻披头散发地强睁着惺忪睡眼,童锐忙抱歉地催他们两口子快去睡觉。
看表,已经是子夜,童锐让童蒙头枕着自己的肚子睡,他则倚靠着床头,一直处於半睡半醒之间。
早八点,童锐被院子里的声音惊醒,看见床头放着两套新的牙具和毛巾,便拿了一套去盥洗间洗脸刷牙。
“洗完了吃饭,咱们出发去天坑,小蒙你别管了,他醒后有你嫂子照顾。”罗玉生站在盥洗间门口说。
走出盥洗间,童锐先往一诺工作的诊所打去电话,告诉她今天下午会有人去家里接她们母女来宜兴,让她回家去收拾东西。
电话里都能听出一诺的欣喜:“太好了!这两天二舅妈又骂骂咧咧,我正打算租房出去住呢,黄州那边的房子也不知道卖出去了没有......”
罗玉生一到宜兴,便欲自费修缮万人坑。
那一场血案,宜兴城中一半的家庭都经历了死别,於是,民众自发捐款修建陵园,还立起了一座碑,墓碑正中书写着“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下面记录着鬼子轰炸宜兴时间,和死难者被安葬此处的背景。
陵墓四周摆满了祭奠花圈和鲜花,及供品。
从新旧程度看得出,一直有逝者的亲人来此悼念。
因为是隆冬时节,没有鲜花可买,司机从后备箱取出两个提前买好的小花圈,罗玉生和童锐人手捧一个,站在碑前。
摆上花圈后,罗玉生默默回到车边,看着童锐孓孓独立的背影,内心百感交集。
回转来的童锐,看着站在车前的罗玉生,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