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我常常看见你呕吐。」
柳柳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你是不是觉得身上哪儿不舒服?」
柳柳脸上闪动的泪光和瑟瑟发抖的身体似乎证实了翠婶的预感,她一时想不起什么话来劝慰她。在渐深的夜色中,她像搂着一个婴儿一般地抱着她不时抽搐的身体沉入了梦乡。第二天一早,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柳柳撇下一条饱含泪水的枕巾,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开了。
这些日子,翠婶常常看见柳柳在河边的树丛里转来转去。弯弯的墨河流经村西的一片果园,围出了一块荒地,在几株干枯的枣树的掩映中,矗立着一间破破烂烂的草房,子午镇上唯一的郎中就住在那儿,翠婶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他了。他日复一日闲居在那间草房里,只有在阳光灿烂的午后,他才偶尔提着一只木桶出现在河滩边,给门前竹篱里的菜畦浇水。他的背越来越驼了,流逝的光阴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枯皱的树皮般的痕迹。
太阳已经偏西了,翠婶看见那个郎中拎着一只笨重的木箱,远远地跟在哑巴的身后,沿着布满落叶的河滩朝这里慢慢走来。今天早上,柳柳突然发起了高烧,她在神志不清的睡梦中一直不停地说着胡话,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使翠婶感到心惊肉跳。
翠婶从白果树下站了起来,将白线绕在线板上,跟着步履蹒跚的老人穿过回廊朝柳柳的卧室走去。
柳柳的卧房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她呕吐的秽物上撒满了煤碴,房间里飘浮着一股难闻的酒气。柳柳歪躺在床沿上,惊惧的眼珠不安地转动着。郎中走到床前,盯着她憔悴的脸看了半晌,开始为她搭脉。
赵少忠站在窗前,不安地搓着双手,眉头皱得紧紧的。过了一会儿,郎中站起身来,满目狐疑地瞥了翠婶一眼。
「她是什么时候出阁的?」郎中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问了一句。
翠婶愣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少忠转过身来:「小女今年刚满十八,还未曾出阁。」
郎中沉思了片刻,脸色渐渐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