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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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很棒的闹钟,作过全国性广告,限量出品,附有全部时髦的配件,包括大教堂的音乐钟声,间歇的铃响装置,以及发磷光的钟面。能被这般贵重精巧的东西唤醒,巴比特感到骄傲;正如,能买得起昂贵的绝缘橡皮车胎,在社交圈子内,就是一件荣耀的事了。

现在,他愠愠地想,再不能逃避了。他还是躺着不动。他深深憎恶房地产生意的苦差事,不喜欢他的家人,也因此,他不喜欢自己。昨晚,他在伯吉乐·杨齐家玩扑克牌,直到半夜才回来,在这样的假日后,隔天早餐前,他总显得敏感躁怒。这或许因为,他昨晚喝多了这禁酒区内大量私酿的啤酒,而啤酒又惹得他大抽起雪茄来;或许也因为,从那般舒服大胆的男人世界中,回到这般尽是太太啦,搞速记的女娃啦,处处受拘的地方来,可真令人愤慨,甚至还唠叨着,不让人抽那么多的烟。

从走廊旁的卧房,传来他太太快活的、多么讨厌的声音:「该起床了,乔其宝贝,」接着一阵硬刷子梳扒着头发的尖喳,听起来心里痒痒的。

他咕噜地怨着什么;从卡其色毯子下,缓缓拖撑起胖腿,他穿着褪色的浅蓝睡衣;他坐在帆布床边缘,拿手指搔着乱发,肥胖的脚趾痴呆地探着拖鞋。他懊恼地瞧着毯子——它永远令他联想起自由无羁的豪侠的生涯。为某次露营买下这毯子,但那次露营一直没有去成。正如,他也有充满男人味的法兰绒衬衫,是那种成天痛快地诅咒、痛快地闲荡的生活的象征。

他的脚嘎轧地晃抆着地上,眼球一阵阵疼痛使他哼着声。他等待这一阵阵来袭的灼热,一面模糊地望着外头庭园。像往日一般,他感到愉快了;这是一个天顶市成功的商人所能拥有的挺棒的庭园,十全十美,这让他自己几乎也是白璧无瑕的了。他盯着波状铁皮的车房。一年中有三百六十五次,他这么想,「这马口铁陋屋真不上眼。我得建一间木造车房罗。不过,天晓得,它可是这儿惟一不新潮的东西!」他继续盯着车房,想起他那按亩出售的金莺幽谷新社区,一间社区用的车房该是什么样子?他深吸一口气,闭住,身子轻晃起来,手叉上腰。躁郁的,刚醒过带浮肿的脸,嵌上了深峻苛厉的皱纹。这瞬间,他看起来是个能干的人,一个要员,一个策划、指挥、成就某些事的男人。

他热络地想着这些事,一面踱过坚固、干净、看起来似没有使用过的走廊,进入浴室。

房屋并不很大,却像所有花岗住宅区的屋子一般,有一间全部嵌磁砖的皇宫般的浴室,上釉的磁砖,闪着银色的金属光泽。毛巾架是嵌镍的透明玻璃杆子。浴缸奇大,够一个普鲁士士兵躺在里面。一组钵上,令人咋舌地陈列着牙刷、刮面刷、肥皂盒、海绵盒和药袋,多么光灿耀目,多么精巧,似一个电子仪表板。然则,巴比特并不满足,因为他崇拜一切「新潮器具」。浴室里散着一种粗质牙膏的浊味。「威珞娜又来过这儿了!我讲过多少次,要她用利利得牌子,她偏不用,人走了,把这儿弄得臭兮兮的,一闻不病也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