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第十四章

死因调查庭於两天后举行。这是我第二次在这个地方参加这种庭讯。

验屍官是个干练的中年男子,眼光精明敏锐,不苟言笑。

庭讯以医学证据报告开场,证明死者因毒扁豆硷中毒而死,除此之外,死者体内也发现有加拉拔豆的生物硷残存。毒药是在前一天晚上七点钟至半夜之间进入体内的。警方医生和助手不愿对时间做更精确的推断。

下一个证人是富兰克林。大体而言,他留给大家一个很好的印象,证词清楚扼要。他太太死后,他检查了存放於实验室的溶剂,发现一个原本用以实验、装有加拉拔豆生物硷烈性溶剂的瓶子现在装满了普通的水,真正的溶剂所剩无几。他不能确定瓶子内容是什么时候遭到调换的,因为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用到这种溶剂。

验屍官随即提出问题,什么人可以进出实验室。富兰克林医生承认,实验室的门通常都会上锁,钥匙一般都放在他的口袋里。他的助手海斯汀小姐有一把备份钥匙。无论什么人想进研究室,只能从他或她那里取得钥匙。他太太偶尔会把东西忘在实验室,这时她就会来借钥匙。他自己从来不曾将毒扁豆硷溶剂带进屋内或是他太太的房间,他还认为,他太太绝不可能是意外服下这种溶剂的。

在验屍官进一步诘问下,他说他的妻手健康不佳,情绪低落、神经紧张已有一段时日。不过她并没有生理上的疾病,只是饱受精神抑郁、情绪多变之苦。

他说她近来显得很快活,因此他认为她的健康和精神状况有了改善。他们之间并无争吵,两人相处和谐。她在世的最后那晚,他太太似乎神采奕奕,并未显得愁眉不展。

他说他太太偶尔会说要结束自己生命之类的话,不过他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验屍官请他明确回答一个问题,他的回答是:依他之见,他太太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这既是他的医学见解,也是他的个人意见。

继他之后踏上证人席的是克雷文护士。一身整洁制服的她令人眼睛一亮,显得潇洒能干,回答也是干脆俐落,非常专业。她担任富兰克林太太的看护已有两个多月。富兰克林太太饱受忧郁症之苦。她至少听她说过三次「想要一了百了」,并表示她的生命毫无用处,她是栓在丈夫脖子上的重石云云。

「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呢?他们之间是否有过任何争执?」

「噢,没有。不过她知道最近国外有个职务邀请她丈夫去,他为了不离开她而回绝了邀约。」

「所以,她有时候会对这件事深感内疚?」

「是的。她总埋怨自己是个病猫,而且一说起这个,情绪就十分激动。」

「这一点富兰克林医生知道吗?」

「我想她并没有常对他提起这些。」

「可是她经常感到意气消沉?」

「噢,毫无疑问。」

「她是否曾经特意提到要自杀?」

「我想,她说『想要一了百了』就是这个意思。」

「她从来没有暗示过她想用什么方法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没有。她说话常常语焉不详。」

「最近可有什么事令她特别感到郁闷?」

「没有。她近来精神颇好。」

「富兰克林医生说,她在死前的那天晚上神采奕奕,你同意他的话吗?」

克雷文护士犹豫片刻。

「呃,那天晚上她很兴奋。当天的白天她很不舒服,抱怨这里痛那里痛,还有头晕。晚上她的精神似乎好些了,可是那种神采奕奕有些不自然。她显得非常热切,颇为造作。」

「你见过可能装有毒药的瓶子或其他任何容器吗?」

「没有。」

「事发当晚她吃了什么?喝过什么?」

「她喝了汤,吃了一小片肉、一些青豆、马铃薯泥,还有樱桃馅饼。她还喝了一杯勃艮第葡萄酒。」

「酒是从哪里弄来的?」

「她房里就有一瓶。瓶底还剩下一些,不过我相信已经化验过,没有发现问题。」

「她可不可能趁你没看见的时候在杯子里下药?」

「噢,有可能,这很容易办到。我在房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并没有注意她。她身边有个小公文箱和一只手提包。她大可将任何东西放入葡萄酒内,或是稍后放入咖啡或她最后喝下的那杯牛奶。」

「如果是这样,你觉得她会如何处置那个瓶子或容器呢?」

克雷文护士想了想。

「呃,我想她可以在稍后将它扔出窗外,或是丢进字纸篓,甚至在浴室冲洗干净,再放回药品柜去。那里头有几个空瓶,是我留下来随时备用的。」

「你最后见到富兰克林太太是什么时候?」

「十点半。我为她安顿妥当,让她准备就寝,她喝了热牛奶,又说要一片阿斯匹灵。」

「那时候她的情况如何?」

证人思索片刻。

「呃,其实就跟平常一样……不对,我得说,她似乎有点兴奋。」

「不是沮丧?」

「噢,不是,兴奋得很。不过如果她一如庭上所认为的是自杀,那也有可能,她或许会因此自觉崇高而感到雀跃。」

「你认为她是那种可能自杀的人吗?」

一阵静默。克雷文护士似乎非常踌躇,不知如何作答。

「噢,」她终於答道。「有时候我觉得她是,有时候又觉得不是。我──是的,大体而言,我认为她是可能自杀的人。她的心理很不平衡。」

下个证人是威廉.博伊.卡林顿爵士。他似乎心烦意乱,不过证词有条有理。

在她死去的那天晚上,他和死者一起玩过皮克牌戏。当时他并未察觉到任何抑郁的迹象,不过在数天前的一次谈话中,富兰克林太太曾经提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是个极度无私的女人,总认为自己妨碍了丈夫前程而深感苦恼。她深爱丈夫,对他抱有热望。有时候,她会因为自己的健康不佳而意气消沉。

接着茱迪思被传唤上来,不过她讲得很少。

实验室里的毒扁豆硷遭到调换,她一无所知。悲剧发生的那天晚上,富兰克林太太或许显得兴奋了些,不过似乎和往常并无二样。她不曾听富兰克林太太提过要自杀。

最后一个证人是赫丘勒.白罗。他的证词言之凿凿,为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述及富兰克林太太去世前一天和他的一次谈话。她的情绪非常低落,数度提到要摆脱一切。她为自己的健康忧心,并且对他吐露,她觉得人生似乎了无意义,情绪常会跌到谷底。她还说,有时候她觉得长眠不再醒来是一大幸事。

他接下来的回覆引起了更大的骚动。

「六月十日早上,你就坐在实验室门外?」

「是的。」

「你看到富兰克林太太从实验室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