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十九

他们都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位法国侦探。他面露笑容的回望着他们。

「可是,是的,」他说,「这是真的。」

接着是一段沉默,大家把一些紊乱的思绪笼统的调整一下。然后,维吉尼亚转身对督察长说:

「你知道我想些什么吗?督察长?」

「你想些什么?瑞福太太?」

「我想,现在是让我们明白明白的时候了。」

「让你们明白明白?我不大了解你的意思,瑞福太太。」

「督察长,你完全了解。罗麦克斯先生大概建议你守密,不让你透露口风──乔治会的。但是,的确最好还是告诉我们。这样要比我们自己偶然发现好些。那样做也许会有想不到的危险。列蒙先生,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夫人,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

「你不可能永远让人蒙在鼓里,」督察长说,「我对罗麦克斯先生这样说过。爱佛斯雷先生是罗麦克斯先生的秘书。我不反对让他知道实在的情形。至於凯德先生呢,不管他乐意不乐意,他已经卷入漩涡了。我认为他有权知道他所处的地位。但是……」

督察长冲疑一下。

「我知道,」维吉尼亚说,「女人那么不谨慎。我常常听乔治这样说。」

列蒙一直在专心端详着维吉尼亚。现在他转面对那伦敦警察厅侦缉部的人说:

「我刚才听你称呼这位夫人为瑞福太太,对吗?」

「那就是我的姓。」维吉尼亚说。

「你的先生曾经在外交方面服务,是不是?就在赫索斯拉夫王夫妇遭人暗杀之前,你同他一起在那个国家吗?」

「是的。」

列蒙又转过脸来。

「我以为这位太太有权听我们的陈述。她与这件事有间接的关系。而且……」他的眼里露出一点闪光,「在外交圈子里这位太太素以守口如瓶闻名,大家对她的评价很高。」

「他们给我一个好名声,我很高兴。」维吉尼亚哈哈大笑地说,「而且,我也很高兴,你们不把我关在门外。」

「吃点儿什么东西好不好?」安东尼说,「我们在什么地方举行会议?在这儿吗?」

「假若你乐意的话,先生,」督察长说,「我想在天亮以前不要离开这间房子。等你听到我的说明,你就明白为什么。」

「那么,我去找些东西来大家吃。」安东尼说。

比尔同他一块儿。他们回来的时候,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玻璃杯、苏打水瓶,和其他的食物。

现在已经扩大的工作小组人员在窗子旁边的角落里,围着一个橡木长桌,舒舒服服的坐好。

「当然,不用说,」督察长说,「我们在这里所说的话都是机密的。千万不可泄露一句话。我总是想,总有一天,要说明白的。像罗麦克斯先生那样每一件事都要隐瞒的人会冒意想不到的险。这件事的开始,刚好在七年以前。当时有许多人称『重建』活动──尤其在近东。在英国也有不少这样的活动,由那位老先生,斯提普提奇伯爵在幕后操纵,非常之秘密。巴尔干半岛的国家都参与其事,而且当时在英国,还有很多皇室人物在内。我不打算详谈,不过,有件宝贵的东西失踪了──其失踪的方式似乎令人难以置信。除非你承认这两件事情──一,那个窃贼是一个皇室人物;二,同时,那是一个第一流的、非常内行的人物干的事。这位列蒙先生会告诉你们怎么会这样。」

那个法国人很有礼貌的一鞠躬,然后接下去讲。

「你们在英国的人也许甚至於没听说过我们有名的、令人难以相信的人物:维克多王。他的真实姓名究竟是什么,没人晓得。但是,他是一个胆量过人的人,能操五种语言,而且化装的本领无人能比。虽然大家知道他的父亲不是英格兰人,就是爱尔兰人,他本人大多在巴黎工作。差不多八年以前,他胆大包天的一连串做了一些窃案,就是在那里。他住在那里的时候化名奥尼尔上尉。

维吉尼亚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叹。列蒙先生锐利的眼睛对她一瞄。

「我想我了解这位太太怎么会有些激动。不久你们就可以明白。我们法国安全局的人怀疑这个奥尼尔上尉就是维克多王。但是,我们得不到必要的证明。当时在巴黎还有一个很聪明、很年轻的女演员昂舍列.茉莉。她是白热歌舞团的团员。我们有一个时期怀疑她与维克多王有关系。但是,我们仍然没得到证明。

「大约在那个时候,巴黎当局正在准备赫索斯拉夫王尼古拉四世来访问。在安全局方面,我们受到特别的指示,采取什么措施,确保尼古拉王陛下的安全。上级特别命令我们监视一个自称红手党的革命组织有什么行动。现在,我们可以相当确定红手党的人去找昂舍列.茉莉。他们对她说,假若她能帮助他们的计划,他们可以给她一大笔钱。她的任务就是设法让他对她神魂颠倒。昂舍列.茉莉接受他们的贿赂,答应担任那个任务。

「但是,那位小姐比她的雇主所想的更聪明、更有野心。她果然迷惑了尼古拉王,使他如痴如狂的爱上了她,并且送她许多珠宝。就在这个时候,她起了一个念头──她不要当尼古拉的情妇,而要当皇后!她终於实现了她的希望。这是人人都知道的。於是,她便以法拉佳.波帕夫斯基伯爵小姐的身分──罗曼诺夫贵族的旁系──被尼古拉王介绍给赫索斯拉夫的朝野人士,最后,就成为赫索斯拉夫的法拉佳皇后。一个巴黎小小的女演员混到这个位分还不错嘛!我总是听说她扮演的那角色非常成功。但是,她的胜利是短暂的。红手党的党人由於她的背叛,咬牙切齿,曾经有两次想要她的命。最后,他们激起全国的义愤,终於掀起革命的高潮,结果,国王与皇后双双遇难。他们的屍体被分解得非常可怕,几乎辨认不出,可是终於找到了。这件事证明了民众对那个出身寒微的外国籍皇后愤怒的情绪多大。

「由这一切情形,似乎可以确定,当时法拉佳皇后仍然和她的同谋维克多王有联系。那个超乎常规的计划她很可能自始至终都是参与的。大家知道的事就是她继续不断地由赫索斯拉夫皇宫,以秘密的方式,和他通信。为了安全起见,那些信都是用英文写的,用的是当时在英国大使馆的一位英国外交官太太的签名。万一调查起来,并且刚才所说的那位太太否认曾经写那些信,那么,她的话就不会使人相信,因为,那些信是一个自知有罪的女人写给情人的。瑞福太太!她用的是你的名字。」

「我知道,」维吉尼亚说。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起了一阵不规则的变化,「原来那些信的实在情形是如此!我还一直在纳闷儿呢。」

「多么卑鄙的欺骗手段!」比尔愤愤的说。

「那些信是写给奥尼尔上尉的,寄到他在巴黎的住处。那些信的主要目的可以由后来发现的一个事实印证起来而真相大白。国王与皇后遭人暗杀之后,皇室的珠宝有许多都落到暴动革命群众手中,后来被人发现,都到了巴黎而且发现到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被人掉了包,换成假宝石。诸位要知道,赫索斯拉夫宫里的宝石有些是非常名贵的。由此可见,昂舍列.茉莉在当了皇后以后仍在重施故技。

「你们现在就可以知道我们所说的这件事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尼古拉四世和法拉佳皇后应邀到英国成为当时的外务大臣故贾德汉侯爵的座上宾。赫索斯拉夫是一个小国,但是也不可忽略。法拉佳皇后自然必须以上宾款待。於是,这里面便有一个皇室贵宾,同时也是一个熟练的窃盗。那么,这就毫无疑问了。那个……哦……那个鱼目混珠的代用品,制造得非常高明,除非行家什么人都会骗过。这样的东西只有维克多王才能造出。而且,这整个的计划,如此胆大包天。由这一点上看,就不难想像,实在是维克多王的手笔。」

「后来怎么样?」维吉尼亚问。

「隐瞒住了。」战斗督察长简明的说,「到现在为止我们从未公开提到过这件事。我们都是在暗中尽力调查──而且,我也可以顺便告诉你们,有许多事都是你们想像不到的。我们自己所用的方法也许会让你们惊奇。那个珠宝被赫索斯拉夫皇后带出英国──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是的,皇后陛下把它藏在一个地方了──但是藏在什么地方,我们一直不能发现。但是,我相信,」──战斗督察长的眼睛漫无目的的向室内四处从容的望望,「假若那东西是在这屋子的什么地方,我也不会感到惊奇。」

安东尼猛然站了起来。

「什么?经过了这些年吗?」他不相信的叫了出来,「不可能!」

「你不知道这种特别的情况,先生,」那法国侦探很快的说,「只有两个星期之后,赫索斯拉夫的革命爆发。国王与皇后给人暗杀。奥尼尔上尉也在巴黎被捕,以较轻的罪名判了刑。我们本来希望在他的寓所找到他的那包密码信。但是,那些信显然是被一个赫索斯拉夫的暗中斡旋人偷走。那个人在革命之前的赫索斯拉夫出现过,后来就完全不见踪影。」

「他也许到外国了,」安东尼思索着说,「很可能到了非洲。而且,他一定会抓牢那包信,对於他,那简直像金矿一样宝贵。在那里他们也许叫他荷兰人皮德鲁。」

他突然发现到战斗督察长毫无表情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於是,他就笑了。

「这实在并不是我敏感,战斗,」他说,「不过,听起来好像是那样。不久我会告诉你的。」

「有一件事你没有说明,」维吉尼亚说,「这和那个回忆录有什么关连?那一定有关连,是不是?」

「夫人的头脑很灵敏,」列蒙很赞赏的说,「是的,有一个关连。当时斯提普提奇伯爵也在烟囱大厦。」

「所以,他也许晓得那件事,对吗?」

「Parfaitement(完全正确)。」

「而且,当然啦,」战斗督察长说,「他如果在回忆录中漏出一点消息,那就要闯祸了。尤其是已经那样小心的隐瞒之后。」

安东尼燃上一支香烟。

「回忆录里不可能找出一个线索,可以知道那个宝石藏在什么地方吗?」他问。

「很不可能,」战斗肯定的说,「他和皇后相处不好──曾经誓死反对那个婚姻。她不可能对他吐露秘密。」

「我并不是那样猜想。」安东尼说,「但是,无论如何,他是一个诡计多端的人。他也许已经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现到她藏宝的地方。如果是那样,你以为她会怎么样?」

「静观待变。」经过片刻思索之后,战斗说。

「我同意你的想法,」那法国侦探说,「你也知道,那是一个很难处理的时刻。要是想以匿名的方式把那宝物送回去是困难重重的。同时,知道那宝物的下落,就会使他有很大的权威──那个奇怪的老家伙,他是喜欢权威的。他不仅是已经把皇后掌握在他的手心里,同时,在那个时候,他还有一个很厉害的武器,可以用来作为谈判的后盾。那并不是他掌握的唯一秘密──啊,不是的──他已经蒐集了很多秘密,犹如有的人蒐集稀世的磁器。据说在他死之前,曾经有一两次,他曾经对民众夸口:假若他乐意,他就会把一些秘密公诸於世。而且至少有一次,他说他打算在他的回忆录里透露一件惊人的消息。所以,」那法国侦探有点冷冷的笑了笑,「大家都急於要得到那回忆录的稿子。我们自己的秘密警察就打算扣留那些稿子,但是,伯爵已经在他死以前将稿子送到别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