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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伦普太太正在板子上擀面糊,她抬起愤怒的红脸说:「不跟我说一声就出去了。偷溜出门,没向任何人吭一声。狡猾,就是那么回事,狡猾!怕人家阻止她,我若逮到她,我会阻止她的!想想看!男主人死了,兰斯少爷好多年没回家,现在要回来,我对克伦普说:『管它休假不休假,我知道自己的责任。今天晚上不能像平常的礼拜四一样吃冷餐,要吃体面的正餐。一位绅士从外国带妻子回来──而她以前是嫁过贵族人家的──我们样样都得做得中规中矩。』小姐,你知道我的个性,你知道我以工作为荣。」
玛丽.窦夫正在听她吐露心声,轻轻点头。
克伦普太太气冲冲抬高嗓门。「克伦普说什么来着?他说:『今天我放假,我要出去。贵族有什么了不起。』克伦普,他不以工作为荣。所以他走了,我告诉葛莱蒂今天晚上必须独自应付。她只说:『好吧,克伦普太太。』没想到我一转身她就溜了。今天不是她的假日。星期五才是。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我可不知道!幸亏兰斯少爷今天没带他太太回来。」
玛丽的口吻含着安慰意味,但又颇具权威:「我们会有办法的,克伦普太太,只要把菜单简化些就行了。」她提出几点建议,克伦普太太勉强顺从。最后玛丽说:「那样我可以轻轻松松上菜和服务。」
克伦普太太似乎有点怀疑:「小姐,你是说你要亲自伺候用餐?」
「如果葛莱蒂到时候没有赶回来的话。」
克伦普太太说:「她不会回来的。陪男孩子游荡,到某一处店舖花钱去了。小姐,你知道,她有男朋友喔,看她那样子真想不到。他名叫亚伯特。明年春天结婚,她告诉我的。这些女孩子不晓得婚姻的滋味,不知道我跟克伦普经历过什么。」她叹口气,然后改用正常口吻说:「小姐,茶点呢?谁来收拾和洗涤?」
玛丽说:「我来吧。我现在就去。」
阿黛儿.佛特斯库还坐在茶碟后面的沙发上,但小客室的电灯并没有打开。
玛丽问道:「佛特斯库太太,我开灯好吗?」阿黛儿没有答腔。
玛丽扭开电灯,走到对面的窗口把窗帘拉开。这时候她回头,看见软软垂在沙发上的妇人那张面孔。死者身边有一块涂了蜂密,吃到一半的面包,茶杯也是半满的。阿黛儿.佛特斯库已突然暴毙了。
尼尔督察焦急地问道:「怎么?」
医生立即说:
「茶里有氰化物──可能是氰化钾。」
尼尔咕哝道:「氰化物。」
医生有点好奇地望着他。
「你不大相信──有没有特殊的理由──」
「我们原先怀疑她是凶手。」尼尔说。
「结果她却成了受害人。嗯。你得重新考虑,对不对?」
尼尔点点头。他的表情苦涩,下巴绷得很紧。
下毒!没把他放在眼里。在雷克斯.佛特斯库的早餐咖啡里放「塔西因」,阿黛儿.佛特斯库的茶里放氰化物。仍是内在的家庭事件,至少看来如此。
阿黛儿.佛特斯库、珍妮佛.佛特斯库、爱兰.佛特斯库和刚回来的兰斯.佛特斯库一起在图书室喝茶。兰斯曾上楼去看兰姆士伯顿小姐,珍妮佛到自己的起居室去写信,爱兰最后走出图书室。照她的说法,当时阿黛儿身体好好的,刚为自己倒了最后一杯茶。
最后一杯茶!是的,那真是她有生最后的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