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内特走进3号房间朝着他走近时,雷德马上咂着嘴巴,挑衅性地把上衣的扣子全解开,袒露出毛绒绒的胸膛,那灌木丛般的胸毛上晃荡着一个金项链,项链的下端还吊着一个十字架。
“少来这一套。雷德。”安内特毫不客气地说,“我见过的男人比您漂亮得多着呢。我既不是来找您画像,也不是来买您的画,更不是来卖弄风骚的——而是想包租您的飞机。说吧,要多少钱?”
“我的飞机?”雷德·劳伦斯一下子从酒吧的高凳上跳下来。他宽肩膀,瘦高个,比安内特高出了两头。“您飞吗?小姐,和我一块儿飞吗?好……”
“要多少钱?”
“你想去哪儿?”
“萨巴岛……”
“在那儿着陆?”
“是的。”
“您有什么要求吗?”
“希望您不要往海里飞。”
“小姐。您站着说话腰不痛吗?”雷德激动地看着安内特,“我是加勒比海上最优秀的体育飞行员。”
“好啦!您要多少钱?”
“您付不起!”
“没这事,给您500美元。怎么样?”
“多少?”雷德怀疑地问。
她是个疯子,雷德想,萨巴岛离这儿只不过有70公里,她竟然出500美元,这姑娘虽然相貌迷人,但也说不定是个骗子!
“750美元?”安内特喊道。
“小姐,您听我说……”
“1000美元。”安内特又加了一码。
“您是从哪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小姐。”
雷德大声喊,“1000美元足够您飞到华盛顿去逛一圈了!”
“我只想去萨巴岛,可以吗?雷德。”
“见鬼!什么时候?”
“现在。”
“好。”雷德·劳伦斯搔了搔淡黄色卷曲的头发。安内特心里也暗自承认,他确实是一位一表人材的美男子。“我把您送到萨巴岛,200美元足够了。”
“我愿意给您1000美元,就这样定了。”
安内特转身向门外走去,酒吧招待神奇地看着跟在安内特后面的劳伦斯,无意识地用手敲着脑门。
门外,早有一辆的士在那儿等候,安内特指着出租车说:“它已经等了好久啦。上车吧。”
“如果我说不呢?小姐。”雷德调皮地问。
“您不会说半个不字的。”安内特走近车门,“因为我已经收买了您。”
“好极啦!我这就回去喝酒。”
“真的?5000美元,雷德……”
“您是个实足的神经病。”劳伦斯喊,“到底是从哪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安内特上了车,劳伦斯随后也爬上车,他坐在司机旁边的座位上。
“开车。”
“傍晚你还来得及返回来,按照您的预定计划和您那些早已排好名次的女人睡觉。”
“您不回来吗?小姐。”
“不。”
“使我感兴趣的是……”劳伦斯彬彬有礼地说,“象您这样美貌的姑娘到萨巴这样的小岛去寻找什么呢?我想弄个水落石出……”
看来雷德·劳伦斯似乎是加勒比海最优秀的飞行员之一。就他起飞和爬高的动作来说,算得上有相当的特技飞行经验的老飞行员。飞机只在跑道上滑翔了数10米就腾空而起,爬上天穹。
座舱里,安内特挤坐在劳伦斯旁边的座椅上。起飞后,傲慢的劳伦斯故意转了个立体“8”字形。飞机翻身时,安内特惊慌失措,无意识地抓住雷德的胳膊喊:“您疯啦?”劳伦斯开心地哈哈大笑,两排整齐的白牙露了出来。
“不论谁乘坐我的飞机,都先得习惯这一招,让她知道,这不是乘坐普通客机,也许我是个疯子,可是,现在您想下去不觉得晚了吗?小姐。”
说完,劳伦斯兴奋地唱起歌来,他的嗓子还挺不错,就是忽高忽低的男高音让人听起来别扭。飞机也随着歌声的节律,一会儿爬上蓝天,一会儿又冲向海面。
“半小时后,我的孩子,一切全会过去……”他唱着歌,微笑地看着坐在他身边、系着安全带双唇紧拢着的安内特小姐。“要是海上起风暴……就回不去了……可能回不去了……”突然,歌声消失了。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的海域,“哎呀,糟糕。小姐,我们赶快返航吧!”
“不!我一定要去萨巴岛。”安内特坚决地洗。
“您知道什么是水龙卷吗?它是一种特别厉害的旋风暴,不论是什么,只要遇上它都会被毁灭。您往前方看。看见前面那儿的螺旋柱吗?……就在海面上,发亮垂直的螺旋水柱,它像不像天穹中的尘埃?如果那不是水龙卷,您就把我碎屍万段,活活地吃了吧。”
“我可没有吃您的胃口。”安内特气愤地问,“您干吗不问气象台呢?”
“用什么?”
“您没有电台?”她惊讶地问。
“有,这电台时好时坏,里面有些元件接触不良。您不要老盯着我发楞。我是靠视觉、听觉和感觉飞行的。现在感觉和视觉告诉我,前方有风暴。准确地说,就在我们和萨巴岛之间。我看,咱们最好还是绕道从西边进入萨巴岛。萨巴岛上空也许平静些,同意吗?”
“问您的感觉、视觉和听觉吧!”安内特讥讽道。
“小姐,您同意啦!”
雷德劳伦斯改变了航向。
“小姐,您这张嘴巴真厉害。如果我们遇上风暴,但愿它也这么厉害。看样子真的要起风暴了,您瞧,海上起白沫……”
“今天早上就是这个样子。”
“啊哈!”劳伦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安内特,“您今天早上就在空中?看见白沫啦。”
“是的,我从开曼布拉克来……”
“为什么偏偏要坐我的飞机!”
“因为您的飞机最小。”
“这我清楚!”
“它可以在萨巴岛机场降落。”
“当然罗。小姐,您可算是个勇敢的姑娘。”劳伦斯奉说道。
“不是,我并不勇敢,只是想把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理顺……”
劳伦斯不该绕道而行。20分钟后他们遇上了狂风,飞机在风暴中跳舞般地不停晃动,在风洞中一个劲地平坠。顷刻间,苍天变了脸,由蓝色突然变成了暗灰色,天一变脸,整仑世界都变成了一种颜色。天和海都变成了暗灰色,使劳伦斯连上下几乎都分不清了……劳伦斯只得靠水平陀螺仪和旋转倾斜指示仪驾驶着飞机,极力地使它保持平衡。
安内特脸色苍白,紧捏双拳坐在雷德·劳伦斯旁边。四周一片昏暗,象发了狂似的,为所欲为,疯疯癫癫地爬上了天穹。把飞机摆弄得像个玩具皮球似的,上下左右来回翻滚。
雷德·劳伦斯面部线条分明,他一手抓着方向舵,一手把耳机戴到头上。
“废物!”他盯着怒吼着的风暴和轰轰隆隆的发动机喊,“臭电台,不知道哪儿接触不良。没有一点声音。”他回看着安内特问:“害怕吗?”
“害怕……”她点点头,像个小孩子似的。其实,她就是小孩。
“好!”雷德终於使飞机处於水平状态,“小姐,如果我们能逃出这一关,我保证画一幅救神爷的画像!”
“如果逃不出去呢?”
“那就得下海了。穿上救生衣在海里洗澡……可是,海里有鲨鱼……”
“鲨鱼。”安内特小声说。
“加勒比海的天堂也正是魔鬼的地狱,该死的,我们必须冲出去!”
飞机转了个圆弧,雷德根据他的感觉判断,现在飞机还保持着去萨巴岛的航线。其实他连大海和天空都分不清,保持正确的航线又从何谈起昵?
他们四周一片昏暗。突然,一股狂风卷着雨雾向飞机扑来,它腾腾落落,右翻左展,弄得小飞机失去控制,在风暴中连翻几个筋头,像一片干枯的小树叶似的在这个昏暗的世界里漂游着。
“赶快祈祷吧,小姐。”雷德·劳伦斯紧抓仪表盘喊,“大概我们要飞到爱神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