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费尔南多·达尔奎斯从贝尔莫潘同来,发现家里一片骚乱,他大吃一惊,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黑人拳击手,他的仆人躺在一个刚刚钉做成的大木板床上,昏迷不醒,嘴里不停地喷出阵阵使人恶心的威士忌酒臭味。
费尔南多的家庭医生伊内尔斯大夫,平静地坐在木板床旁,他已年过七旬,脸上布满了皱纹。近年来,他在追求个人意愿方面所花费的心血,远远超过了在医务学识方面所投入的精力。伊内尔斯对现代药物学并不感兴趣,而却在古老的印第安药物学研究方面取得了惊人的成就。这时站在一旁的卡西拉博士也知道,约翰尼神志昏迷,现在根本无法询问。
“出了什么事?”费尔南多冲进屋子大声吼道,“这个黑杂种!像他这样的彪形大汉怎么会……”
“别喊叫了!费尔南多,”伊内尔斯从容不迫地插了一句。只有这位伯利兹医生此时此刻才这样冷静,“如果有人出奇不意地给您脖子上猛的一击,再给您灌上一瓶威士忌,您将会怎样呢?还有,这种酒很可能是烈性威士忌,一般人只要喝上三杯就会把胃烧烂!您不要谴责约翰尼,还好,他幸免於这场灾难。”
“可是,赖赫逃走了!”达尔奎斯喊道。
“还有……”卡西拉博士像个运动健将,此刻,他亮出手中的王牌,“赖赫博士和他的舵手胡安·诺尔斯驾驶着阿尔特哈号逃走了!”
“乌鸦岂能遮住太阳!”费尔南多吼叫着。
伊内尔斯大大惊讶地看着他。“多么优美的词语。”他继续说,“多么富有诗意!”
“卡西拉,您什么时候知道他们驾驶着快艇逃走了?”
“半个小时前,麦克·唐纳德从码头上打电话告诉我的。现在他在赖赫的船上,想用安内特Ⅰ号去追他们。”
“那不行!”
“要追他们只有吉姆了。他已经把全部人马从妓院里都喊到船上了。他们象疯子一样在船上忙忙碌碌。”
“玛丽·安妮呢?”费尔南多问道。
卡西拉博士犹豫了一会,但是,他不能不把事情的真像告诉给费尔南多。“她也在赖赫的船上!”
“什么?”费尔南多吼叫的声音更大了,“她……”
“乌鸦不但想遮住太阳……”伊内尔斯大夫继续说,“而且还想把月亮和星星都遮住……”
“我马上就去向警察报警,向海上巡逻站报警,我要动用海军的直升飞机!我要亲自驾机搜遍整个珊瑚岛,他们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这些我已经考虑过了。费尔南多。”作为法学家的卡西拉博士对此提出不同的看法,“我们决不能借助国家的力量。”
“为什么不能?”费尔南多问道。由於他过分地激动,
说完这句话后,剧烈地干咳了几声。
“因为船,有大炮。”
“您说得对,卡西拉。”费尔南多咳嗽后似乎头脑清醒些,“我包租一架飞机,独自一人去搜寻。”
“托尔金斯小姐会和您站在一起吗……我可以说……她找到了性慾的快感,”伊内尔斯大夫说,“费尔南多,请您别生气,作为医生,我见过各种奇特的怪事。玛丽·安妮是不是女人?赖赫这小子是不是男人?如果这两人的生殖器一接触,那就像海上的台风能使海涛汹涌澎湃,冲垮海堤。”
“要是你真的在空中发现阿尔特哈号,低空追击时,我看托尔金斯小姐不会畏惧的,甚至还会用机枪向您射击!”
“不,她不杀人!”
“佩德罗·卢巴……”
“那是……万不得已!”
“为谁?为赖赫博士!费尔南多,您出现在他们上空时,机枪火力对您也是万不得已。”
“是的,我想试试看。”
费尔南多飞跑到电话机旁,拨通了伯利兹城出租飞机公司的电话。
“我想包租一架飞机,”他喊道,“他们准时到那里去!在那儿降落……好,我做好一切准备。”
看来想阻止费尔南多放弃他的计划是不可能的了,他在出租飞机公司包租好了一架双发动机飞机,这种飞机没有起落架,只装有监水上浮舟,能够在水上起落。
费尔南多推测。他的伙伴——玛丽·安妮可能在海上,此刻,她还自以为她的部署是无懈可击的。
他相信,玛丽·安妮是不会轻易改变立场的。可是,费尔南多万万没有想到,当女人们爱上另一个男人时,常常改变初衷。
麦克·唐纳德从码头上打来电话。
“现在还有点希望!老板,”他激动地说,“过一会胡安的船就能航行了,现在只缺二号发动机上的传动器,换上新的传动器后我们就可启航。”
“安装需要多长时间?”
“两小时。老板。”
“我们要保持联系。吉姆,我驾机前往海上搜索,如果我发现阿尔特哈号,马上就告汴你,你立即赶来,所有行动都用无线电联系!”
“好,老板。”
“你想他们会逃往哪里?”
“先生,我揣测他们在布拉克岛上,或者已从岛上出来跑到公海上去了。”
“我有水上飞机。”
“这很好,先生。我相信他们不会有飞机的……”
“根本不可能。吉姆。”
伊内尔斯大夫和卡西拉博士无法阻止达尔奎斯包租飞机搜寻阿尔特哈号。他们只好守在呻吟着的约翰尼身旁,等待着液体的效力。
最简单的办法是给约翰尼冼胃,遗憾的是这一方法却无法实现。伊内尔斯大夫想把胃管插进约翰尼的胃里,可是,胃管刚插到约翰尼的口腔,大口大口的威士忌臭酒味唾液便喷到伊内尔斯大夫的身上,大夫不得不放弃第三次插胃管的尝试。
“这是他给我的一点报酬,”大夫说,“不必给他洗胃了,现在给这家伙打上一针,他就会清醒的。”
忽然,隔壁的房间一阵骚动。“工艺品和兽皮进出口公司”的无线电报务员走进来。
“我和阿尔特哈号联系上了!”他激动地说,“我和她联系上了!托尔金斯小姐想与费尔南多先生通话……”
费尔南多就像一个杂技演员,在原地转了几圈后才向隔壁房间跑去。无线电报务员已将电台调好,将扬声器接通。
“讲话!”费尔南多喊道。
无线电报务员缩着头出去了,并且将隔音门闭住。屋子里只能听见费尔南多和玛丽·安妮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清晰,可以想像她也将船上的扬声器接通着。他们的通话毫无杂音干扰。
“你在哪里?”费尔南多沙哑着声音问遭.“在我的船上。”
“我知道。什么方位?”
“这与你无关。”
“你疯了?玛丽·安妮。”
“是的!”
“赖赫……”
“我爱他,你有何感想?我爱他。”
“首先……”费尔南多咬牙切齿。先该说什么呢?“为了他就牺牲我们的公司吗?”
“我把陆地上所有的公司都转让给你,费尔南多。”
“多么慷慨!你知道这些公司只占我们收入的10%!主要收入是收帐……”
“我们现在就干这一行了。”
“我们?”费尔南多吃惊地儿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咽部顿时变窄了,“再说一遍!”
“我们!安德烈斯、胡安和我。”
“胡扯,绝对不能让赖赫干这事。像他这样的人……成为加勒比海的海盗。”
费尔南多坐在沙发上,凝视着靠墙放着的各种无线电设备。通话效果很好,就像玛丽·安妮坐在他的对面。这些仪器是怎样工作的,至今对他还是个谜,电视……声音和图像怎么看不见摸不着就会从空中飞来……尽管有人用光电原理简单地向他解释过,可是,他昕得懂吗?什么无线电理论,对他来说,这是件奇异的新鲜玩意儿。
“你们逃到哪里……我就追到哪里!”达尔奎斯咬着牙说。
“不可能!”回答立即从空中飞来。
“我已经……”他的头脑似乎冷静了一点,“包租了一架双发动机水上飞机。”
“你想找死吗?”
这正是卡西拉博士所预料到的事。
费尔南多心想,他们很可能用机枪,甚至用7.5厘米的火炮向他射击。他认为,玛丽·安妮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所见到的女人中最不寻常的女人。
“等等,我先干点别的事。”
费尔南多拔腿出去了,干什么去?他去拿用姜配制的朗姆潘趣酒,这是一种他一直饮用的烈性刺激性饮料。
“我在空中一定的高度监视你们,并向海军报告,让他们追捕你们。我知道你们在公海上正向布拉克岛行驶……等把你们包围了,你们就逃不了啦!玛丽·安妮,投降吧!”轻松的格格笑声从扬声器中传出来。
“这个我还没考虑呢。”她的声音听起来又激动、又胆怯,“费尔南多,尽管你在陆地上,你也会坐牢的。”
“你没有证据……”
“去看看你的保险柜,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并没有马上去办公室开他的保险柜,而是把腿抬起来放在沙发上……如果玛丽·安妮所说的是真的,此刻,他也没有时间去查看他那窝藏全部文件的保险柜。
玛丽·安妮和费尔南多精心掌管的财务帐和文件有:
赃物帐;隐居在坦帕和佛罗里达的戴维·西尔维斯顿为首的窝主和卖主姓名;销售额:“办公室主任”路易斯·维加斯主管的“下属办事机构”,路易斯是一个改名换姓的刑事逃犯,达尔奎斯的忠实信徒。
所有的文件、帐目都落入她的手中……这可是对付追击者有力的武器。
“你这个该死的、奸猾的、诡计多端的娼妇!”费尔南多大声说,“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你为什么要掌管这些文件。”
“谢谢。”
他又听到了她清脆的笑声,“和你这类流氓在一起共事总得提防。还有:在开曼岛方位你别想找刭我们,我在返回我家乡的途中。”
“你去哥伦比亚,你想在卡塔赫纳靠岸?”
“是的,你不必枉费心机了,我全部告诉赖赫了,我不想对他隐瞒……”
“他受惊了?哈哈!”达尔奎斯放声大笑。
“你知道我的生日吗?”她问。
费尔南多看着扬声器,“你?10月17日……”他好奇地回答。
“错了!5月23日!变了,全都变了,忘记过去吧!”
“你疯了。玛丽,”达尔奎斯喊道,“这句蠢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幸福!不可想像的,无止境的幸福……像大海和天空一样漫无边际的幸福。”
声音稍小了一些,达尔奎斯将脖子向前伸了伸。
“费尔南多,我想请你,你听见了吗?我请你别再打扰我们!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
只听咔嗒一声,通话中止了。
费尔南多从沙发上跳起来,他捏紧拳头,狂吼遭:“玛丽·安妮!我要让你相信,听着。为了这个赖赫你竟然冒这么大的险!他是堆臭不可闻的狗屎,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同海盗合谋。根本不可能,好吧,你爱他,他也爱你……能维持多久呢?只能维持你们在床上开心的那一会儿……不久你的幻想就要破灭,赖赫不会陪你回家的!玛丽·安妮,你想在几天内就毁灭我们多年来用心血创建的家业吗?玛丽……说话呀……”
可是她听不见他的吼声。
无线电收发窒里除了达尔奎斯悲惨的吼叫声外,就只有墙壁的回音了。
玛丽·安妮·托尔金斯与他已经分道扬镳了,她对他来说已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了。
她在加勒比海上难朝着她新生的目标前进。
费尔南多·达尔奎斯耷拉着脑袋回到隔壁房间,狂饮起酒来……
伊内尔斯大夫的液体终於发挥了效力……黑鬼约翰尼把肚子里的东西都拉了出来。卡西拉博士从外面向屋里走来。他刚一进屋,使正在狂饮的费尔南多吃了一惊。
“不能这样饮酒。”他叹息着,并且赶紧到窗口去喊医生。
“如果不想让我给您洗胃的话,就别自讨苦吃。费尔南多。”伊内尔斯大夫冷静地说,“感谢上帝,约翰尼没有死於酒精中毒。”
“我们得重整旗鼓了,卡西拉,”达尔奎斯说,并把头伸向窗外,“托尔金斯小姐已经疯了,她把保险柜中所有的文件、帐日都带上船了,还想把赖赫带回她的家乡,还说她的生日是5月23日……”
“就是今天。费尔南多。”
“是的,是今天。她的新生。”达尔奎斯狂笑了一声,“她想同赖赫和胡安在加勒比海称霸,抢夺我们的饭碗……”
“这个德国人会这样做吗?”卡西拉怀疑地问,“我想他不会干这一行的,他就不是干这一行的人。”
“女人的两条大腿能胜过一切。”伊内尔斯大夫说。
“他说得对!”达尔奎斯把两只拳头猛地碰了一下说,“卡西拉,我们公司在银行有两个户头,一个在我名下,一个在托尔金斯小姐的名下,从法律上说户头应该归谁?”
“根据社会公证,应该归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