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她从床上爬起来,慢慢地走到窗前,揭开窗帘,向赖赫的游艇望去,游艇在黑夜里被海浪拍打着轻轻摇晃。这里可以不用航标灯,因为这段海域有许多暗礁,没有船只敢晚上从这里通过。

她一直扶着窗户僵立着,直感到腿不听使唤,才上床休息。她刚躺下就进入了梦乡——她把刚才的念头带到梦幻世界;安德烈亚斯,逃命……我替你担忧……

安德烈亚斯·赖赫博士毫无顾虑地登上他的游艇,胡安·诺尔斯向他报告玛丽·安妮已进入梦乡。

“老板,我们赶快乘救生艇到图尔涅夫群岛去,今晚是顺风,只要把小型简易船帆装上……明天拂晓我们就可以到图尔涅夫群岛了。”

“这我知道。胡安,我们就呆在这里!”赖赫回答。他坐在大厅里喝着加有不少冰块的威士忌酒,回味着他今天想做而没有做的事,并没有考虑他的明天。胡安,这个贴心的舵手坐在他对面喝着果子汁,没有流露出一点担心的神色。

“这些家伙给我讲了许多事情,”胡安·诺尔斯说,“他们对咱们是不会仁慈的。这帮人都是些心狠手辣的家伙。老板,伯利兹的费尔南多是个无恶不做的坏蛋。”

“所以我才想见见他,胡安。”

“老板,他比我们的力量强。”

“你怎么知道?”

“我们是俘虏……”

“我们把手枪带上,藏在裤子口袋里。”

“他们已经商量好应付我们的对策,如果我们再反抗,他们就用机枪火炮把我们打成肉酱。”

“谁说的?”赖赫问道。“麦克·唐纳德。”

“你叫他吃你做的晚餐了吗?胡安。”

“他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很苦恼,他爱玛丽·安妮!老板。”

“真令人欣慰!”

“可惜,他只会执行上司的命令,他们有铁一般的纪律,这位女士把这条船管得死死地。”

“是的!她会柔道空手拳术——我知道。”

“老板,她是个美人。”

胡安微笑着:“她刚才穿的连衣裙……”

“别说了!胡安,”赖赫打断他的话,“好事轮不上你的,你留在我们船上,三四天后再把安内特Ⅰ号当作破船公开拖走。就这样定了吧。”

“您不能一个人走。老板,这您也清楚。”

胡安·诺尔斯站起来。他很严肃地说:“我曾向安内特小姐许诺——是的,我也曾向上帝发过誓,我永远不离开您。”

安内特!刚满16岁的姑娘,是一位与她母亲长相十分相似的金发姑娘。下身穿着一条半旧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蝙蝠式羊毛衫,也叫丁字型羊毛衫,高个子,长披发……

开曼布拉克岛上的居民把安内特小姐叫做“金发女郎”。安内特小姐有一个最好的卫士——本先生,本先生经常陪伴着她,她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保护着她,就连那些固执的老海员见了本先生,也得赶紧让路……

本先生是一条德国狼狗。

安内特小姐,赖赫的女儿,曾经让胡安对上帝发誓,这一点是安内特的独特风格。现在胡安·诺尔斯不仅问心有愧,而且也对不起万能的上帝了。

“我不会出啥事的。胡安。”赖赫说,并且举杯喝完威士忌酒,胡安要重新给他斟酒,他谢绝了,“你就放心地呆在船上。”

“您相信,那女士——真的——爱您吗?”

“别胡扯。”

“她爱您,老板,船上那帮匪徒对此极为震惊。他们从来未见过他们的船长穿连衣裙!您不在她身边时,她对她的部下非常蛮横。在我们到这里前不久,她给大胡子表演了柔道绝技,猛地一击,把驾驶舱打得轰隆隆直响,大胡子说。'他妈的,她真是个完美无瑕,文武双全的女子。'”

赖赫博士走刘大厅的宽沿窗台前,隙望着对面的海盗船,四周一片漆黑。麦克·唐纳德今晚站岗,他是一个有主见的舵手。

“今后,我们的一切就要听从那位海盗女士的指挥了,'赖赫慢腾腾地说,”人生的道路是曲折的——目前,我们正沿着这条极其曲折的道路行走,胡安,我们得随时做好应战准备。“

“老板,我真替您担忧。”

“我也是,”赖赫从窗户边走过来说,“可是,我和你担忧的不一样……”

黎明,太阳刚刚升起,两个海盗登上了安内特Ⅰ号。

按他们的意图,他们想把胡安和赖赫从睡梦中惊醒,可是,出乎意料,赖赫和胡安早已整装待发。

他们已给胡安准备好食品和饮料,倘若不按预定日期来按他,安内特Ⅰ号上的食品和饮料也足够胡安吃4个星期。在此期间,胡安完全可以修好驾驶舱内被损坏了的机件,驾驶安内特Ⅰ号,或者乘救生艇依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儿。

“以后我也去伯利兹,”他说,“老板,如果他们敢欺辱我们的话,我就跟他们拼了,这个'公司'肯定要倒闭。”

玛丽·安妮在阿尔特哈号上等着她的“囚犯”。她身穿船长制服,头戴一顶带有金丝条的白色海军军官帽,长头发紧盘在帽子下面,看上去就像一个具有冒险精神的年轻小伙子。

她站在驾驶台上,身旁站着舵手吉姆。大马力发动机在轰轰隆隆地运转,雷达天线在旋转着,搜索着周围的海域。甲板下面的机枪和火炮已显露出来,刚抆干净的甲板闪闪发光,只有内行才可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玛丽·安妮一手拿着无线电话筒,一手向赖赫示意,要他到驾驶台来。

“到这儿来,安德烈亚斯,”她傲慢地叫道,“我要与费尔南多通话,您不想问候几句吗?”

“如果值得。”赖赫爬上驾驶台,向麦克·唐纳德点了点头。

舵手吉姆·麦克·唐纳德站在驾驶舱里,掌着舵,心里在思索,这两个傻瓜为什么昨晚不逃往图尔涅夫群岛,到了伯利兹,见到费尔南多将是难以想像的,看来这可不是好兆头……

“这个人怎么样?”赖赫问道。

“我简单地给你介绍一下吧,”玛丽·安妮把话筒递给赖赫,“费尔南多跟所有的伯利兹人一样,英语说得一点也不准确,不过,您会听懂的。”

“我还会讲西班牙语,女士。”

赖赫拿起话筒吹了吹,“费尔南多,您能听懂吗?”他问道。他的西班牙语确实讲得不错,甚至连加勒比海的方言都能讲。

“能。”从无线电话简里突然传来了达尔奎斯的声音。

“我叫安德烈亚斯·赖赫,被您的商业同谋无理抢劫,今天就要抵达贵处——伯利兹,若可以的话,您是否要喝点香槟酒,要我给您带几瓶吗?不过,有的人喝了香摈酒老打嗝……”

麦克·唐纳德脸色苍白,玛丽·安妮坐在驾驶台上一动也不动,安德烈亚斯滔滔不绝地宣判着自己的死刑判决书,此刻,任何人也无法插嘴同费尔南多通话!

喇叭里迅速传来回音:“玛丽·安妮……”费尔南多吼叫道,“你怎么结识了一个疯子,把他扔到海里。让他和鲨鱼一块去喝香槟酒吧。”

“鲨鱼是反对喝酒的。您知道吗?费尔南多!”

“您为什么还活着?”费尔南多吼道。

“不杀人,只要钱财,据说是你们以往的经商道德,船上配备了机枪和7.5厘米的火炮,还硬说这并不是为了杀人而配备的。”

“吉姆在哪?”

“在这。”麦克·唐纳德吼道,满脸红胡子中只凸出了那两只猫眼,就像杂技园的丑角一样。

“把这家伙扔到海里就这么难吗?”

“这里的情况很好,”赖赫博士把话筒递给了麦克·唐纳德,他继续说道,“您不了解船上的局势,费尔南多。”

“玛丽,你们那里出了什么事?”

费尔南多的语音急促不安,他领悟到船上可能发生了使他难以预料的事情,或者发生了意外。他已预感到不祥的兆头。

赖赫博士把话筒举到玛丽·安妮的嘴边,她像做报告似的张开樱桃小嘴,“我们现在就启航,费尔南多,”她用带点沙哑的语调继续说,“中午我们准时进港,我经大堡礁暗礁群走近道。”

“这样太危险。玛丽,”达尔奎斯回答。

“尽管如此,我也要把这个人带到伯利兹!完了。”

她根本没等费尔南多回话就关闭了无线电发射机。虽然接收机灼呼叫指示灯泡在不停地闪烁,不断地显示着呼叫信号,但是,玛丽·安妮却毫不理睬。

“不许接通。”她命令麦克·唐纳德,“现在我们走直线,全速前进。”

“全速前进?”吉姆惊疑地问,“怎么,您不想?”

“经大堡礁?”

“全速前进。”麦克·唐纳德只得点了点头,以乞求的目光看着翰赫,“魔鬼在向我们的船招手,它给我们船增添了飞向灭亡的翅膀。”

只有军舰上才装备的回波探测器、雷达和新式声纳测距仪,阿尔特哈号上全都配备了,它借助这些现代化的仪器,象飞鱼似地穿过珊瑚岛,直驶伯利兹。

胡安站在安内特Ⅰ号的甲板上,拿着他的草帽向他们挥手告剐。

玛丽·安妮不耐烦的看着赖赫博士,他又穿着那件令人恶心、印有棕榈岛图案的衬衫,不太干净的白色牛仔裤,脚上登着一双粗笨的旧鞋,头上戴着那顶边沿起毛的宽沿草帽。他今天为什么没有提那只箱子,或者麻袋?原来那所谓的“箱子”就是他身上穿的衣服卷成的包袱。

“您再没有别的好衣服吗?”玛丽·安妮以刻薄的口气问。

“我认为穿上白色礼服去死不新颖,费尔南多杀我时,我穿上这套旧衣服会觉得更舒服些。”

玛丽·安妮气得咬着牙离开了驾驶台。

赖赫紧跟在她后面,走进了他俩昨晚用餐的大厅。

“您用过早餐了吗?”她问。

“没有,我们有言在先,可爱的加勒比海幽灵!”

“您若再敢说一遍,我就给您一拳,挨上一拳,您心里才舒服,这样您就会没有食慾了。”

“那我立即做个听话的小懦夫。”

赖赫在餐桌旁边坐下,大胡子端着咖啡走进大厅,轻轻地摆放在餐桌上,他用阴险狡诈的目光看着赖赫。

“伤口好吗?我的病人——而不是海盗。”

“很好。我用镜子对着伤口看了看,伤口不红不肿,您不必操心了。”

“遗憾,这伤口永远有欣赏的价值……”

“糖呢?”

“在这儿。”

“咖啡里需要放几块糖?”玛丽·安妮生气地问道。

“两块,请吧。两块糖,不要奶油。”赖赫舒适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餐桌。他就这样被她庇护着,简直成了阿尔特哈号上的贵宾。

“真有点难以描述的滋味,”赖赫嘲笑着说,“多美的早餐咖啡,白面包、奶油、果酱、蜂蜜和耐贮腊肠。吃了这顿丰盛的早餐,管保一天也不饿。”

“您昨晚为什么不逃走呢?”玛丽·安妮突然问道,她双手紧捧着咖啡杯,好像咖啡已经凉了,她正在用手给它加热。

“因为我们已经约好,今早我俩要共进早餐,我应遵守诺言。”

“这与您的性命有关,难道您不明白吗?我们处在特殊环境之中。”

“……谁都知道,当今一位伟大的女士指挥着这支海盗大军。”赖赫接着她的话说。

“是的。”

“倘若再继续干下去,你们将会因此而丧生!玛丽·安妮,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你们除了继续干这一行,难道再没有别的事可干吗?谁敢保证有朝一日大赦之时,我要向世界新闻界透露这里的所见所闻,用醒目的标题写上'我相识的痴情女盗',这样我就能挣一大笔钱,首先在美国和德国。”

“这不过是您的看法,”她小声说,“您的处境好像日落西山。”

“这一点我从不否认,不过,每个人临死之前都有他最后的愿望,我也如此,我希望在我临死的前一小时能与您共享人间的欢乐。”

“难道我就不需要吗?”

“对此,我要尽最大的努力,如果您愿意和我……”

“不。”她大声说,“不,早餐后,我就把您这囚犯关起来。”

“关在发动机旁边的黑房子里吗?”

“您等着吧!”

她没吃一口饭,没喝一日咖啡,从座位上跳起来离开了客厅。

她走进卧室,把门关上,躺在床上紧握着拳头敲打着弹簧垫,“你这个怪物!”她头靠枕头喊道,“这个可憎的家伙。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呢?预料你会… …”

大胡子不慌不忙地,从容不迫地收拾着餐桌。

阿尔特哈号像只飞鱼似的穿过加勒比海,避开纵横交错的危险的暗礁,全速驶向伯利兹。麦克·唐纳德不愧是个掌舵的老行家,有非凡的掌舵本领,当回波探测器和测距仪探测到暗礁时,他顿时毛骨悚然……有时船体下面的两个船艉推进螺旋浆只离暗礁有一巴掌远……阿尔特哈号几乎象悬浮在海面上似的奔驰着。由於麦克·唐纳德有高超的掌舵技术,所以,当被抢劫的富翁快艇发出呼救信号后,2个国家的海防护卫艇和水上警察巡逻艇以及军舰搜遍整个加勒比海都一无所获,始终抓不到这个“加勒比海的幽灵”,这就是其中的奥秘之一。此外,他们白天藏在十分隐秘的地方,晚上才神奇般地逃出封锁区。

“先生,我可以给您出个主意吗?”当大胡子收抬完餐桌,把最后一把食叉要拿走时说。

“有必要吗?”赖赫问。

“我们进入伯利兹港口时必须缓慢行驶,您在那儿跳海逃身是最好的机会。”

“您疯了?”

“不,您疯了。”

“你们的费尔南多是真正的魔鬼。除了干这一行,难道你们就不能选择别的职业吗?我看你们的举止很像星期日牧师……”

“先生,这些您会明白的。”大胡子嘀咕着走出了大厅。

大胡子收拾完餐具后,爬上了驾驶台,站在麦克·唐纳德旁边看着海水发楞。

“怎么?”吉姆问,“他说什么啦?”

“没有,他在下面。”

“他是我碰上的一条癞皮狗。”

“他爱上了船长.”

“你给谁讲过吗?若讲出去可是人命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