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品絮睡前接到了慕如沐的讯息，所以他一大早来到慕如沐家门口等人一起去学校，看见对方用一种奇怪的僵硬姿势走路，俊雅眉目不禁微微一蹙。

看见那双眼眸中的不解，慕如沐尴尬一笑，「我最近突然想锻链身体，昨天一下跑太远，现在有点铁腿……阿絮，你能载我吗？」他鲜少这样主动要求别人载他。要不是那个莲火太没良心，半夜又带他去废弃工厂进行高强度训练，他才不想麻烦周品絮。

周品絮又叹了一口气，显然不想多问，修长的腿跨过脚踏车，然后淡淡说：「上来吧。」

慕如沐露出一个浅笑，坐上了后座。同一时间，火喵也跳上他的肩膀，一人一猫不费力地享受从面上抚过的清晨微风，即便参杂少许夏日的热意，也令人心旷神怡。

早上上完复习课后，下午慕如沐就申请早退。昨天他特地询问护理师有关张先生家属的讯息，护理师有跟他大概说了一下张先生家的状况。张先生没有小孩，生病多年来，只有张太太会来探望他。

张太太都是平日早上会过来，周末休息，所以慕如沐从来没有遇过。基於隐私，慕如沐没有询问确切地址，只是问护理师那位张太太平常有没有什么喜好兴趣之类的。

这里的工作人员特别喜欢找人聊天，所以平常也跟张太太颇为熟稔，他们便毫不保留地跟慕如沐说张太太下午都会固定去镇上唯一的天主教会，其他就不是太重要的日常小事了。

抓准时间，慕如沐便带着火喵搭车前往教会。

他跟着一群信徒进入礼拜，不断搜寻可能符合特征的人。忽然之间，火喵有了反应：「如沐大人，那个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户的女人！」火喵长期待在疗养院，牠一眼就认出那个常来探望男人的人。

慕如沐霎时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换了一个位子。

礼拜开始，他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悄悄观察坐在离自己不远的中年妇人，她面色沉静，虔诚地闭上双眼跟着祷告，在她膝上放有一个正方形的木头盒子，上面刻有十字架的图纹，看来颇有重量。

礼拜结束后，信徒三三两两依序离开，妇人却冲冲没有动作，她双手互扣，像是仍在祈祷。等她睁开眼，礼拜堂只剩下她和身旁的陌生少年。

慕如沐和她对上眼，犹豫了一秒，才鼓起勇气开口：「您好。」

妇人柔和一笑，给人非常温暖的感觉，「弟弟，你有什么事吗？」

「我……」他没有思考开场白，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妇人也不催促他，反倒先开启话题：「我觉得你的脸有点熟悉啊，我见过你吗？还是你的家人？」

慕如沐一怔，接着端正坐姿，诚恳回答：「我的母亲因为重大意外变成植物人，住在安心疗养院已经十年了。」

说到这里，妇人微微瞪大眼睛，便意会过来，「你是……方小姐的儿子？」毕竟亲人住在同一间病房，隔壁病床的名牌也不会特别遮住，她自然是知道的。

慕如沐点点头。

「原来如此，你是知道了我先生的消息，所以才过来看看吧？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方小姐如果能醒来，一定很开心你都长这么大了。」妇人真心露出欣慰之色。

慕如沐心头一暖，却也微微一酸。对他这个根本不相识的人可以如此和煦对待，想必她对自己的丈夫更是……

「阿姨，我听说张先生年轻时是个烟火设计师，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要再放一次烟火给他看。」

妇人的眼眸闪烁，似是蒙上一层水雾，却没有实际成形，她的嗓音有些哽咽，一只手轻轻拂上那个木盒，轻声道：「我们没有孩子，能听见你说出这些话，我想他一定很开心。幸好，我还没将他送回大海去。」

顺着妇人的视线，慕如沐看向那个精致的木盒，「这里面是……？」

「是他。」妇人双手环住盒身，面色依依不舍，「我本来打算祷告完，就带着他去跨海大桥，让他在那个最心心念念的地方漂流出去，送他最后一程。」

没想到，碰见了慕如沐。

在妇人说话的同时，火喵的神色安静了下来，牠从慕如沐的肩膀上轻盈一跃，正好落在盒子上头，牠的手掌轻轻拍上木盒，云淡风轻中带有某种说不清的情绪：「一个大男人竟然躲进这个盒子里，也太会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