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觉岁月流逝,转眼七年过去了,七年间,陆飞长了不少,个子已经快赶上秦岭了,青瑶也长了许多,师兄妹二人在这大山之中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秦岭依旧是每月下山一回,靠着打猎、采药维持生计,天山之中产一种稀有的药材――雪莲,当地人称作“塔格依力斯”,生长於天山极高处的悬崖陡壁、冰渍岩缝之中,那里气候奇寒、积雪终年不化,一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秦岭仗着自己的一身功夫时有收获,山下药材店的老板每次见到都会重金收去,所以师徒三人的生活倒也不成问题。
青瑶这孩子还在苦练基本功,一如继往的练,从来秦岭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和小时候一样仍旧是不爱说话,一付惹人怜爱的样子。七年来,基础也打的算不错了,照此下去,不说能有多高的功夫,江湖上自保也是够的。唯一令秦岭忧心的是陆飞,七年来,陆飞的功夫大有进展,这孩子听从师伯的建议,苦练基本功,根基是打得够结实的了,只是秦岭自己所学有限,不能教给这孩子更多的招式,初时,秦岭将自己所学传授给他,后来,连当年走镖时遇到的敌人的招式,也想出来教给他,现在眼见这孩子的功夫日益进展,再教下去自己只怕是要误了这孩子了。师父当年是有几个老友,功夫也不错,教得这孩子,但一是这些人都远在江南;二是,师父当年出事时,这些人一个个躲的远远的,眼看着小师妹一人在家受人欺负,竟不加援手,秦岭对此一直不能释怀,也不想让陆飞去找他们。听说陆飞的父亲功夫不错,但日常和这孩子说话时,总能感觉陆飞和父亲之间的感情极淡,只怕还没有和自己亲,想来让陆飞回陆家庄去继续学艺的可能性也不大。
这些年来,每年秦岭都会抽出一段时间出门去打听当年的那些黑衣人,有时觉得有些线索,可深究下去又似乎不是,总之几年下来竟是一点儿有用的信息也没查到,秦岭对此十分懊恼,可也毫无办法,必竟人不在江湖,消息不灵通也是正常。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陆飞就潜心学武,一心想着报仇,他是见过那些黑衣人的武功的,莫说当年还小,就是如今,七年练下来了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陆飞知道师伯的意思,可他说什么也愿回到陆家庄去,儿时的生活一直是他心头的一片阴影。母亲要不是被逼离家,又怎么会送了性命。七年间几乎每个月陆飞都要到那个与母亲分别的山洞去一次,山洞离他们的住地不远,这是和母亲最后分手的地方,每次陆飞都要在石洞中坐上好一会儿才离开,好像在这里仍留有母亲的味道,母亲给的银环,几年前也埋在洞里了,陆飞不愿看见它,每回看见都会勾起自己的伤心事。
这一日又是秦岭下山的日子,秦岭临走之时吩咐陆飞照顾好青瑶,自己要在外呆些日子,陆飞明白,师伯又要去打听消息了,这几年,每年师伯都会出一次远门去打听消息,虽然从未听到什么有用的,但也从没放弃过。这回想是又要去了,陆飞一边答应着一边帮师伯收拾行李。送了师伯出门,陆飞督促青瑶练完功夫,看青瑶回房了,想出去走走,不自觉地又来到山洞,还未进洞就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象是血腥味,陆飞性格中继承了母亲的谨慎小心,一见有异,立刻放轻脚步,仔细观察,果然,洞前的草地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看来路应该是从山后的小路过来的,血迹边依稀还有些杂乱的脚印,
看来应该可以排除动物的可能,进不进山洞呢?陆飞犹豫着,进吧很可能有危险,不进又怕误了救人的时机。陆飞想了想抽出长剑,贴着洞边慢慢走了进去,借着洞外照进来的一丝光线,隐约可见地上躺着一个人,陆飞对这个洞的地形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知道洞内再无可以容身之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躲藏了,便慢慢走到洞内,点燃一个火把,过来察看那个伤者。 伤者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一撮稀稀的胡子与头发一样已是花白,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左臂上有一处明显的刀伤,粗粗地用一块布包扎着。陆飞推了推他,那人哼了一声,陆飞使劲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然而除了左臂上的伤之外,竟未见其他伤痕,不知为何一处外伤如何会使这人昏倒在地的。当下也不及细想,返回住地取来清水、药品及干净的布片,替他重新包扎妥当,又把老人扶到石壁边的草垫上躺下,按照以前母亲所授之法,去摸老人的腕脉,觉得老人虽然不省人事,脉搏倒还算平稳,眼见天色已晚,想着青瑶一人在家不甚放心,忙赶回家去。
次日一早,陆飞便带着白粥小菜赶到洞里,老人已经清醒过来,正坐在地上伸懒腰呢。那老头儿见到陆飞进来,定神看了一下,又甩甩头,问道:“小子,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啊?”陆飞见这老头儿精神矍铄,双目更是炯炯有神,丝毫不现老态,看起来很象是个练武之人。陆飞答道:“你昨日昏倒在这洞里,是我将你扶到草垫上睡下的,你今日可觉得好些吗?”老头儿早见臂上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了,只是也不称谢,只哼了一声,接着又问道:“我问你是什么人,怎不回答我老人家?”此言甚是无礼,陆飞怔了一下,说道,“我叫陆飞,家就住在不远的地方。”那老头又道:“我只问你是谁,告诉我就行了,哪儿有那么多废话,我管你家住哪里。”陆飞又是一怔,心想这老人家怎么脾气如此之坏,且不说我救了你,便是陌生人也不能这般说话啊,转念一想,这老人家上了年纪,又受了伤,脾气不好也是正常,我怎能和他一般见识。想到这里也不顶嘴,只是笑笑,将带来的米粥用手摸了一下,见触手尚有余温,便端至老头儿面前, 说道:“老伯……”“什么老伯,我很老吗?”那老头儿不等陆飞说完就打断话头把陆飞训了一顿,陆飞一愣,只得说道:“那不知该如何称呼?”“我姓仇,人家都叫我仇爷。”“是,仇爷,你还是先喝点粥吧。”说完恭恭敬敬将一碗白粥递了过去,那老头儿也不客气,接过来将一大碗米粥全部喝完,陆飞收拾过后让老头儿在洞内休息,自己则回家去练功。
到中午时分,又去给那姓仇的老头儿送了一次饭,老头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口气也不像早上那么冲了,称自己是被仇家追杀,避难至此。忽一抬头见到陆飞腰间挂着剑,问道:“娃娃,你也会使剑吗?”陆飞早觉得这个老人是个练家子,可是毕竟不熟,听了这话也不敢冒然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想了一下答道:“是,我才开始学剑。”那老儿背靠着石壁,睨视着陆飞说道:“既是学过,耍一套来看看。”陆飞见这老儿说话甚是傲慢,心中不快,也不想将母亲和师伯所授的剑法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展示出来,便推脱道:“仇爷是武林前辈么?晚辈年轻,剑也是刚刚起手练,不敢污了前辈的法眼。”没想到话音未落,那老头儿竟勃然大怒,指着陆飞大叫起来,“你知道你仇爷是什么人?多的是人跪在你仇爷面前求我指点一二,你这小子竟不知好歹。”瞧那样子,若不是身上有伤不方便动弹,真要把陆飞揪住痛打一顿才好呢。不等陆飞说话,老头儿又说道:“告诉你,小子,在这个世界上谁要说你仇爷的功夫是天下第二,那就没人敢妄称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