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2 / 2)

独树晚风 张不一 4306 字 1个月前

“你先不要再说了,人家今天才第一天上班,需要专心投入的。”司徒朝暮气急败坏,“你现在就是在荼毒我的思想。”

怪不得大家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呢!

威力太大了。

“好。”顾晚风叹了口气,有些诱捕失败的失落但也无可奈何,“下次再说。”

司徒朝暮想的却是:上班那么忙,那么累,那么烦,下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打工人都不配拥有X生活。

到了宋氏集团的总部大楼门口,顾晚风停了车:“下午几点下班?”

司徒朝暮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叹气着说:“那谁知道呀,看我老板心情。他要是想加班,我就得陪他加班。”

顾晚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片刻后,试探着问了声:“你是不是不太想做这份工作了?”

司徒朝暮不置可否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担心他误会什么,她又赶紧解释了一句,“在写字楼里待时间长了,会有种很封闭很压抑的感受,我不开心,而且我现在也找不到实现自我价值的成就感了。”

说白了,没斗志、没干劲儿,天天都是在熬日子。

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也不是她在学生时代所为之而奋斗的目标。

年少时的她虽然也不确定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但短期内的目标还是明确的,那就是一定要努力学习,努力上进,努力考一所好大学。

但是在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之后,却陷入了茫然,像是一只按部就班小船从平顺无叉的河道中冲入了无边无际的大海,失去了方向感。

大学也要读书,也要努力奋斗,但是之后呢?是继续读书?还是工作?读书的目的是什么?工作的意义又是什么?怎样的人生才算是成功和完美呢?不知道,没人跟她讲过。

大部分芸芸众生读书上学的目的都是为了养活自己,为了供奉自我的□□,但自我的精神世界呢?理想和梦想呢?自我价值呢?

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人生追求,所以,她有时候还真挺羡慕顾晚风的,年纪轻轻地就知道自己这辈子的使命是什么,还能义无反顾地为之奔赴,虽然这个过程无比艰难,但他好歹有个人生目标。

而她却拔剑四顾心茫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只有生来家庭圆满、衣食不愁的人,才有资格产生这种类似於无病呻[yín]的思考。

“不过我也有可能是太闲了,其实我现在的收入和生活状态比之大部分人来说已经很棒了。”司徒朝暮也不知道是在自我反思还是在自我安慰,“我要不是独生女,要是没有一对开明的父母,没有一点点小小的家产,我现在肯定不会胡思乱想……那句诗是怎么说的来着?为赋新词强说愁。我可能就是这种状态,因为人生太平坦了,活得太幸福了,所以才会这么的不知好歹。我要是没钱、没这么好的命,我肯定就踏实安分了,管他是什么工作呢,一心挣钱才是王道。”

顾晚风耐心安静地听完了她的讲述,然后,很认真地回了一句:“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去经历一遍历经沧桑的厚重,或许你生来的使命就是享受幸福。”

司徒朝暮却说:“幸福的前提是随遇而安吧?我现在是想辞职,想去自己当老板干点什么,想去瞎折腾,给自己找点麻烦。”

不清醒的人最大的缺点是异想天开。

太清醒的人最大的缺点则是自我设限,司徒朝暮就是后者。

慧极必伤,她被自己的头头是道困住了。

顾晚风却看得明白,因为他是旁观者:“你既然有资格去试错,为什么不大胆地迈开那一步?”

司徒朝暮想了想,说:“可能因为年龄大了?没有少年时的冲劲儿了。”

顾晚风哭笑不得:“你才二十六岁。”

司徒朝暮耸了耸肩:“有些人的二十六岁已经结婚生子家庭圆满了;有些人的二十六岁已经成为了千万富豪;有些人的二十六岁是星光璀璨大明星;还有些人的二十六岁是继往开来的江湖刀主;我的二十六岁实在是太平平无奇了,就像是一根失去弹力的弹簧,怎么拨弄都弹不起来了。”

她一直是很通透的,清楚认知到了自己人生的局限性。

说白了,她就太理智了,理智到不敢去试错;也太顺畅了,顺畅到承担不起失败的代价。

司徒朝暮又说:“你别看我每次劝你的时候都那么理直气壮,但要是真的把你经历过的那些事放在我身上,我一件都抗不过去,我就是没经历过,所以才说的那么轻松。我就是世俗上常说的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温室里的花朵,明事理却没遭受过挫折和打击,脆弱得很。”

顾晚风被逗笑了,却又有些佩服她,因为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敢这么坦荡地承认自己的不足和缺陷。

她真是活得明明白白。

“我觉得没经历也挺好的。”顾晚风发自内心地说,“证明你很幸福,而且你的二十六岁也不是碌碌无为,最起码比你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有温度,你知道什么是爱,能给你的身边人带来力量。”

司徒朝暮歪了下脑袋,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没错,但一点也不精彩,普通平凡的幸福人生。”

“这样不好吗?”

“好呀,但也会感叹羡慕人家的精彩人生呀,比如你的人生,我就觉得比我的人生深刻的多,你还是刀主呀,一听就很酷。”

顾晚风:“可是你拿下了刀主,不战而胜。再精彩的人生也不过是你的战利品。”

司徒朝暮:“……”

好,好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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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风哥哥!”司徒朝暮感动又激动,“你真的好会安慰人!”

而且,他这人虽然拧巴,但情绪永远是稳定的!

顾晚风又被逗笑了,继续安慰道:“所以,不用担心那么多,二十六岁的你有刀主和一对开明的父母给你做后盾,这是其他人都没有的。你惹下再多的麻烦,也有人愿意去替你收拾。”

道理司徒朝暮都懂,只是……她犹豫片刻,终於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最真实想法:“其实我攒了一点钱,我想辞职之后投资开一家民宿,还想在闲暇的时候去旅游,去看世界,但我又怕自己会亏本,这样的话我就只能灰溜溜地跑回家找我爸妈养我了,我觉得这很丢人,而且我姥姥家的人本来就很重男轻女,既瞧不起我妈又瞧不起,到时候他们肯定会阴阳怪气我的,连带着我妈也会一起丢人。”

顾晚风终於明白了她的内心顾虑:想要努力为自己和自己的妈妈争口气,却又因为太争气了而不甘失败。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有着万重顾虑。

“你很在乎你姥姥家人的看法么?”顾晚风问。

司徒朝暮摇头:“不在乎,我就是单纯地讨厌他们。”又举了个例子,“我姥姥姥爷小时候发压岁钱都是不一样的,给裴星铭五百,给我五十,中间还有分别获得几个不等数额的兄弟姐妹。后来我们几个私下从红包里拿出来压岁钱一看,我的最少,被嘲笑了好久,并且从那之后,只要我去姥姥家,除了裴星铭之外的那几个小孩都会骑在我头上撒野。”

这也正是她为什么只跟裴星铭关系好的原因。

裴星铭虽然是个大渣男,但还是明事理的。

“那年初二回家之后我就哭了,后来我爸妈给我补了四百五,我才不哭了。”

她甚至还很硬气地忍着,忍到家了才哭。

顾晚风又心疼又想笑,抬手摸了摸了她的脑袋:“所以,还是叔叔阿姨对你最好,你只需要让他们安心可以了。”

司徒朝暮:“我要是辞职的话他们肯定是支持的,但我又不想让他们因为我被我家亲戚戳脊梁骨。”

顾晚风:“叔叔阿姨或许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么多,他们只想让你开心。”

司徒朝暮又想了一下,感觉他说得也有些道理,然后,又问了句:“那你呢,你怎么觉得?”

顾晚风非常认真回答:“我当然也想让你开心,我希望你能够随心所欲。”

“我可不经劝哦!”司徒朝暮道,“你要是这种态度,我是真的会辞职的!”

顾晚风再度忍俊不禁:“那就辞吧,只要你开心。”

司徒朝暮又煞有介事地说:“我开民宿要是赔本了,你就只会得到一个包租婆老婆了,天天游手好闲,穿着睡衣拖鞋去收租,一点儿都不洋气。”

谁知,顾晚风却回了句:“只要别再遇到一个像我一样对包租婆念念不忘的男人就行了。”

司徒朝暮先是一怔,继而心花怒放,吞了蜜一样甜。

超级上头的感觉,喝了酒一样……质疑恋爱脑,理解恋爱脑,成为恋爱脑。

“哎呀,你再这样下去,人家就要变成小娇妻了。”司徒朝暮娇嗔不已地说,“不过小风哥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对第二个男人心动了,人家只爱你的刀~”

顾晚风:“……”

谁家小娇妻一天到晚的这么猛浪?比豺狼虎豹还野。

拎着两个保温饭袋从皮卡车上下来的时候,司徒朝暮的心情还是相当舒畅的,像是充满了电的机器人,但是在走进电梯之后,伴随着楼层的升高,她的心情指数就开始无法控制地不断下跌。

抵达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最顶楼时,她的心情彻底跌入谷底。

这份工作,她是一秒锺也不想多干了,烦燥而压抑,每天都像是在坐牢,并且还是在做水牢,溽热沉闷令人透不过气。

做了三组深呼吸后,司徒朝暮才鼓足勇气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紧挨着宋熙临的办公室,任何想要进入总裁办公室的人,都需要先穿过她的办公室,经由她的招待、通报和引领。

此时此刻,总裁办公室的门窗是紧闭着的,隔断帘也是拉下来的,所以司徒朝暮不确定宋熙临到底来没来。

但现在才刚九点,按道理来说宋熙临是绝对不可能来这么早的。

司徒朝暮先去给自己泡了杯续命咖啡,然后就开始工作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打扫总裁办公室、替宋熙临整理书桌。

因为总裁办公室内的机密文件很多,不可能任由公司的清洁人员随随便便地进入打扫,所以整理总裁办公室就成了秘书的日常。

然而谁知,司徒朝暮才刚一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宋熙临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中:“我等你很久了。”

司徒朝暮诧异地愣在了门口。

宋熙临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异常平静地询问:“是来提离职的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