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左顾右盼了起来,试图在人群之中寻找顾晚风的身影。
但是,真的不好找呀,因为他和保镖团队撞衫了。
这些着装统一的保镖们分散在宴席大厅的各个角落处,好像是同一个人施展了分身术似的,看得人眼花缭乱,以至於司徒朝暮只要看到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都觉得像是自己的男朋友。
直到订婚宴正式开始,司徒朝暮都没能找到顾晚风。
但是她知晓,他一定还在场内,因为他的弟弟在。
宋熙临和冯夕雅一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刻,司徒朝暮就情不自禁地揣摩起了顾晚风的心情:近二十年没见自己的胞弟,如今再见,已经是在他的订婚宴上,还不能相认,只能按耐着满心的高兴和激动,隔着人群悄悄看望……
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无可奈何。
人各有命。
他姓顾,身上背负着顾家刀,体内却又流着宋青山的血,要是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场合暴露了身份,从今往后都别想有踏实日子过了。与宋家有利益往来的那些高门大户都会明里暗里地关注着他,揣摩他的意图和想法,不断地试探他、提防他或者拉拢他。
真到那时,即便他不想,也会被逼无奈的卷入豪门纷争。这和他的志向是背道而驰的,也和顾家的祖训背道而驰,甚至和他母亲对他的期许背道而驰。
或许,人这一生,还真就是个身不由己,求而不得是常态……仪式开始的前几分锺,司徒朝暮一直没怎么注意舞台,默默地想着心事,直至仪式的流程进入到了交换订婚戒指的环节,她才将目光投向了大厅最前方的礼台。
就在宋熙临握起了冯夕雅的右手,即将把钻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的那一刻,台下突然窜出来了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男人,如同一头受了刺激的疯狗似的癫狂急遽地朝着礼台冲了过去,右手中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他的目标也很明确,是宋熙临。
事发突然,猝不及防,众宾愕然。
然而还不等那个男人接近礼台,一把匕首刀就从人群中飞了出来,刀尖直冲男人右臂。
虽然刀未开刃,不见血光,却也足以制服这条疯狗。
飞刀的力道极大,刀尖撞上男人右手手腕的那一刻便将他手中握着的刀震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剧烈的酥麻感在顷刻间袭击了他的整条手臂,下一秒,撕心裂肺的断骨之痛就从手腕处爆发了。
男人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用左手捂住了右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满目狰狞。
此时,他距离宋熙临还不足三步之遥。
有离得近的保镖迅速冲了过来,行动敏捷地将这位袭击者摁倒在了地上,用膝盖死死地顶住了他的脊背。
但即便如此,整个宴会大厅还是陷入到了一股充斥着惊愕与恐慌的骚动之中。
一部分人目瞪口呆,一部分人捂唇错愕,皆是不知所措。
也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那把飞刀了来源。
司徒朝暮也是一样。
但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一个极速离去的背影。
他极其迅速地从大厅的偏门闪了出去,一晃而逝。
司徒朝暮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攥紧了桌布,忐忑不安地看向了大厅前方。
宋熙临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先的站姿,瞠目结舌地望着大厅偏门,薄唇不停翁动。
是哥哥么?
是哥哥么?
宋青山的目光则一直定格在那把刀上,不是袭击者掉在地上的那把刀,而是击败他的那把匕首刀。
顾家刀。
令有来保镖收拾现场,同时将那两把刀捡了起来,正准备离场时,宋家的老爷子突然开了口:“木柄的那把放下,铜的那把拿走。”
宋青山和徐颖慧同时一僵,皆满目惊愕地看向了宋老爷子。
“爸!”宋青山的嗓音在颤唞,急切惊恐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哀求——宋家吞没一个阿临就够了,何必要再搭上小风?
徐颖慧则下意识地攥紧了女儿的手,看向宋老爷子的眼神中冒出了难以掩盖的怨怒和不甘——要是早知道还有第二个人来争,她何必苦苦忍耐这么多年?
宋闻窈则满目茫然,察觉到了家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宋老爷子却极为无奈地笑了一下,年迈的嗓音低沉而饱经沧桑:“我留不下人,还不能留一把刀么?”
宋青山终於舒了口气,却依旧心有余悸,满心担忧焦灼:为什么要来呀?傻孩子,为什么要来呀?
徐颖慧半信半疑,却没那么如临大敌了,再度恢复了气定神闲的雍容姿态,逐渐松开了女儿的手臂。
但就在这时,大厅后方的大门却又被打开了,一位容光焕发、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开怀大笑着走进了宴会厅,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郎朗开口:“侄子订婚这种大事,我宋青松怎么能缺席呢?”
宋青松,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宋家老爷子驱逐出东辅的宋家老二。
和在场众宾一样,司徒朝暮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同时也万分震惊地意识到了一件事:刚才那场好戏,八成就是他安排的。
紧接着,司徒朝暮就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百闻不如一见,宋青松,真的是个,疯子。
由内而外地疯。
宋青松也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从容不迫地走到了那位手执两把刀的保镖面前,如同一位顽劣的孩童似的,先后拿起了两把不同材质的刀,怡然自得地各自把玩了一番,然后,拿起了那位袭击者带来的铜柄刀,面对宋老爷子而站,煞有介事地说:“爸,儿子不孝,妈走的时候我没能披麻戴孝,多年以来也未能在您膝下尽孝,今来给您赔不是了!”
出乎大众预料的是,宋家人竟对宋青松的突然出现毫不意外,像是早已得知了消息一般。
宋老爷子更是对宋青松的言论嗤之以鼻,满面厌恶与不屑,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仿如眼前站着的人不是亲生儿子,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宋青松长长叹息一声,满目凄然,突然用那把刀的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肚子,一刀捅了下去。
血染白衬衫的同时,大厅内再一次地响起了来宾的惊恐尖叫。
全场愕然。
就连宋老爷子都没想到他会真的捅自己,如遭雷击,大惊失色。
离得最近的宋闻窈更是被吓得面无血色、缓身颤唞。
但谁知,下一秒,宋青松就将那把刀从自己的腹部轻松拔了出来,得意洋洋:“嘿嘿,是假刀。”
随后,他一边乐呵呵地玩弄着沾染着假血的伸缩刀柄,一边气定神闲地对着礼台上的宋熙临说:“阿临,别怕,伯伯原本只是想跟你开个小玩笑,但谁知道这宴会厅里竟然卧虎藏龙,破坏了叔叔给你的惊喜,呵,真讨厌,太扫兴了。”说完,宋青松又环视一圈,大喊一声,“用那么好的一把刀,刀还用得那么好,和你妈用得一样好,是姓顾的那位侄儿么?小风?是不是小风呀?既然都来东辅了,怎么不出来见见伯伯,你小时候可最喜欢和二伯一起玩了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