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口气,贺修目光宛似浓血般道:“我三弟死得好惨,赤身露体的斜挂在榻下,肚肠外溢纠缠着,血已浸透了簇新的被缛帐幔,更将他整个身子染得鲜红,我三弟死时两眼突出,咬牙切齿,面孔五官全已变形,他是死不瞑目啊!我那弟媳也身带剑伤七处,血流遍地,奄奄一息,若非我们施求及时,只怕也就完了。”
一边向贺弘悲愤逾恒的道:“其实,救治了她,却只是给她增加更多的痛苦,留下更大的凄怆,新婚初夜,即夫遭横死,己受重伤,她年方及笄,如花芳华,往后这冷清孤单的日子却怎生指望过得?还有多少年漫长的幽寂要她去熬挨啊!”
贺修尖厉的道:“在出事的第二天,我们‘八环聚义’的兄弟便已集合,大家当堂拈香致祭,沥血起誓,无论在任何情形之下,无论要费多少时光,多少力量,须付出若干牺牲代价,我们也将倾合全力,天涯海角追擒此人,为我三弟夫妻报仇。”
燕铁衣阴晦的道:“你们已经做到了。”
贺修神色惨厉的道:“可是,你却不知道我们是耗费了多少心力,溅洒了若干鲜血方才达成愿望的?为了追擒於她,我们整整以两个月的时光明查暗访,四处奔走,除了我们自己的力量外,更托请了所有的朋友,运用了一切的关系,甚至还使用钜额的金银收买眼线——我们追踪她两个多月,有五、六次机会几乎圈住了她,却又被她狡狯兔脱……但是,到了最后,我们的努力终有了代价,我们的辛苦也获得了补偿,就在前天深夜,我们在距此六十里外的‘曼香山’下一座破落残庙中将她包围……星月无光,夜色如晦,‘八环聚义’的兄弟开始以生命与血肉索讨血债;在一个多时辰的激斗里,我们损失了‘盘龙双杖’谢静波、谢静涛、‘出云三鹰’饶桂堂、杜若愚、吴贯等共五位兄弟,伤了‘沧江二奇’常舫、常帆两昆仲,‘左右飞雪’宗光柔、黄殷等四兄弟,在付出此等血腥代价之后,我们终於生擒了她!”
燕铁衣感叹的道:“冷凝绮只是一个年轻女子而已,却具有如此功力,居然这般骠悍泼辣法,真是出人意料,难以置信……”
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贺修嗓音微带沙哑的道:“她是一头雌虎,一条毒蛇,是邪恶的化身,魔神的诅咒……你没经历过那晚的场面,也就难以体会当时的情景的惨烈……她简直疯狂了,披头散发,笑声如泣,红着眼,咬着牙,悍不畏死,豁命拚搏,就像是叫什么邪咒附上身子一样,不带一点人的味道。”
燕铁衣无精打彩的道:“照你这么一说,拿获她可还真吃力呢!贺兄,眼下你们‘八环聚义’只有三环在此,除了业已折损的两环,应该还有三环兄弟才对,他们又到那里去了,莫非不忍目睹冷凝绮的吊颈之刑?”
贺修哼了哼,道:“‘沧江二奇’常氏昆仲与‘左右飞雪’两位兄弟全已负伤,他们已由八环大哥‘十字流星’梁不屈护送回去疗养,实则,谁又不想亲眼目睹这个妖妇的受死伏诛?”
点点头,燕铁衣道:“也真是难为了你们……”
此刻,贺弘冷冷的接上了嘴:“好了,如今你已知悉了整个内情,也该明白了是非皂白,请问,你以为我们这样做是对的呢,抑是错了?”
燕铁衣有些尴尬的道:“若是实情确如二位所言,呃,当然是没有错,这样做并不过份!”
贺修不悦的道:“过份?这已是我们所能选择的最轻惩罚——只是将这妖妇吊死曝而已,换了别人,恐怕早已将她凌冲碎剐,挫骨扬灰了!”
贺弘突然厉声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对我们所说的事实抱着疑问?”
燕铁衣强笑道:“这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二爷,这是一个做人的公正与道德问题,我想,二位总该也给我一个求证的机会,给冷凝绮一个申辩的余地吧?”
神色大变,贺弘咆哮道:“好畜生——我就知道你来意不善,心在偏袒,说不定就是那贱人的同党,否则,便是你觊觎於她的美色,妄想挟恩以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