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亭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灰意冷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请殿下息怒。”一位使臣道,“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下官听说晋国皇帝,因为花应庭与卫明月功高盖主,已经对二人有了猜忌之心。”
“只要他们二人还是将军,我们就不能得罪。”贺远亭摆了摆手,“明日我亲自到花家道歉。”
“殿下,怎能让你受如此委屈……”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贺远亭无奈一笑,“有什么委屈不委屈?”
连对福寿郡主用美男计都做了,还有什么委屈不能受的?
想到那个让世界一切红都黯然失色的少女,贺远亭心脏忍不住多跳动了几次。
世上有种人,只需要一眼,便能让人心动不已。
刘名士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又羞又愧,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不断地回忆当日他在茶坊说的那些话
原本一开始,他还记得小心谨慎的,但身边一个年轻文官,不断跟他说起晋国女子的缺点。
什么跟男人混在一起作画写诗,什么在外面抛头露面踏马观花,甚至还有一些贵女在别院养面首之类。
后来还说了些女将军的荒诞行为,他忍不住便把心里抱怨的话说了出来。
不对!
那个文官分明是故意引导他说出这些话!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也不管夜色已深,披上外袍就准备去找这个文官,他怀疑这个人有问题!
刚拉开门,他就看到一个人气喘吁吁跑过来,神情惊恐:“刘大人,大事不好,王大人上吊自杀了。”
“什么?!”
刘名士大骇,王大人正是故意引导他说出这些话的年轻文官!
他跟着来人一路小跑到王大人屋子,王大人屍首已经被放了下来,悬在屋梁上的绳子轻轻晃动着,在烛火的照耀下,在墙上留下阴森的影子。
“人……可还活着?”刘名士喉咙里一片干涩。
随使臣团前来的医官摇了摇头:“王大人已经没了脉搏。”
刘名士牙齿在咯咯打颤,心里冰凉一片,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贺远亭也赶了过来,因为来得急,他披散着头发,外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他伸手拦住想要涌进屋子里的众人:“去晋国大理寺报官,所有人都不能进去。”
他看着院子里的众人,眼神亮得吓人:“也不能离开这个院子。”
“殿下……”使臣道,“我们的事,为何要晋国的官员插手?”
“这里是晋国京城。”贺远亭看着屋子里王大人的屍首,面色苍白,“自然由他们来管。”
半夜,张硕正在睡梦中,听到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大人,发生大事了!”
张硕从床上爬起身,最近部门事情太多,他已经忙得睡在大理寺了,没想到半夜还会被人叫起来:“发生了何事?”
他打开房门,摸了摸头顶。
“玳瑁国的一位使臣死在了别院里。”
“啥?”他手上一个用力,脑门上最后几根头发终於阵亡,他低头看着手心这几根夭折的头发,颤抖着双唇道:“叫上裴大人与苟大人,马上赶过去。”
陛下虽然暂时不想见玳瑁国的使臣,但使臣死在别院里,那就是涉及两国的大事了。
到了别院门口,张硕看到了同样形色匆匆的京兆尹,想到对方比自己多不了几根头发的脑门,张硕深深叹息一声。
总是操心的人,头发少啊。
裴济怀大步走进内院,见玳瑁三皇子也在,抬手取下腰间的佩剑递给属下,上前行礼道:“下官大理寺少卿裴济怀,见过三皇子殿下。”
“裴大人请不用多礼。”贺远亭神情疲惫:“来人,带裴大人去现场察看。”
裴济怀进门看了一眼现场,见桌上有一封死者留下的绝笔信,戴上蚕丝手套,打开了这封信。
一看信里的内容,他顿时皱起了眉。
什么叫自知得罪了卫将军,无颜面对家国,愿以死谢罪?
这封信看似在忏悔,但是看完这封信的人,只会觉得花家人咄咄逼人,只是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便把一国使臣逼死。
他把信叠了起来,抬头看了眼横梁上的上吊绳,几个翻身跃到横梁上,看了眼挂绳子的地方,又翻身下来道:“三殿下,横梁上划痕紊乱,说明死者临死前,有过挣扎的迹象。”
“这是何意?”
“并没有什么意思。”裴济怀道,“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死前太过痛苦,会挣扎很正常。”
贺远亭目光落到裴济怀的袖笼里,刚才裴济怀在说话时,把王大人留下的遗书,塞进了袖子里。
裴济怀只当没看见贺远亭的眼神,神情如常道:“这个房间我们会封存起来,由我国最顶级仵作进行遗体查验。”
“对了。”裴济怀道:“在死者死因没有查清前,在场诸位都有嫌疑,所以遗书的内容暂时不能让你们看到,还请诸位谅解。”
“裴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位玳瑁使臣忍不住道,“难道其他人就不可疑?”
实际上他想说的是,难道晋国人就不可疑?
“这位大人不要激动,本官并没有说凶手一定就在你们其中。”裴济怀面无表情道,“你们可以往好处想,也许死者真的只是自杀。”
玳瑁众使臣:“……”
贺远亭沉默片刻,让人取来王大人的书本,交给了裴济怀:“里面有王大人的字迹,裴大人可以比对一下字体。希望在案子查清后,王大人能把王大人的遗书保存完整地送回来。”
“请殿下放心,下官一定会把案子查清楚,给诸位一个真相。”
贺远亭深吸一口气:“好,有劳裴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