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这些了,罗令妤微抬头:「夫人,我有一言当说。此次耽误表哥们的课业,我认错;但我认爲错不在於我一人身上。陆家表哥们个个出色,只一味读书也不好,平时玩耍也当得是放松。」
陆夫人脸沉下:「所以这就是你设宴不断的理由?」
罗令妤:「从未听说过送了请帖,被请之人就一定会来的。我也给夫人送过请帖,夫人就一次也没来过。来不来在於君,不在於我。」
陆夫人:「在你之前可从未……」
罗令妤:「在我之前,府上当也常有办宴。不曾听闻夫人有过什么话。」
陆夫人沉着脸,心想你和其他人能一样?我就从未见过你这种妖气的女郎……但陆夫人也是家学渊厚,名门家教,这种难听至极的话,她不会说。
罗令妤继续:「郎君女郎互相交际,也有益各家交好,同时将所学融会贯通。君子立於世,当拓宽视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若是一个女子就能移了郎君的性……那他之前该多脆弱?」
陆夫人被她的伶牙俐齿气得胸脯剧烈喘气:「……你、你……你这大道理倒是很多!」
罗令妤撩起美目,轻声:「我说的不对么?」
陆夫人咬牙:「你、你继续说!我看罗娘子所学不俗,倒要看看你的大道理有多少。」
……
帐中听得罗令妤侃侃而谈,声音清脆似玉落。帐外众人围着陆昶说话,乱糟糟的。
后堂帐中的窗棂被轻轻支起,两位郎君的身形轻轻一闪。打发掉院里这处的仆从,刘俶看支窗的陆昀唇角翘了下,他走过去,也听到帐中女郎的声音。陆昀和刘俶一同看去,屏风挡着,隐约看得立着的女子身形窍浓有度,看不清脸。
两位郎君侧耳倾听,将帐中罗令妤反驳陆夫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刘俶诧异无比,不是说这位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表妹吗?一般的可怜表妹,敢跟当家主母这么叫板?
陆昀低头笑,目中流光潋灩,啧了一声。
帐中,罗令妤的话终於到了尾声:「……由是,纵我有错,错也不全在我。」
半晌,只听得陆夫人呼吸沉重,显然被气得不轻。好一会儿,陆夫人才道:「罗娘子好口才。非要拉着我到帐子里说话,原来不光是顾忌我的面子,还顾忌你自己的面子。」
罗令妤忐忑地低下头。她也不想反抗陆夫人啊,只是她不能扮软弱。一朝软弱,她就不可能强回去了。
陆夫人是不可能喜欢她的,她只有、只有——
外头忽传来女子高声笑:「你们一个个都站在这里罚站呢?令妤呢,她怎么不在?设了宴,东道主却不出面?」
帐中的陆夫人当即眉心一跳,听出了此女的声音——陆英。
陆老夫人唯一的女儿,陆夫人的小姑子,罗令妤的大伯母。
陆英身份这么多,是给罗令妤撑腰来了。
陆夫人的脸色阴晴不定地看向面前站立娴雅的女郎,她张口正要问罗令妤是不是让人去请陆英了,就听得外头一个女郎声音——「伯母,罗妹妹不是东道主,我才是。」
是王氏女跟陆英的解释。
陆夫人目光当即一颤,看向罗令妤。
罗令妤伏身:「我不是东道主。夫人,我们出去见伯母吧?」
陆夫人:「……」
那么,这出闹剧,竟是她从头到尾误会罗令妤了?罗令妤却没在外头说……还是给了她面子?
……
罗令妤抬起头,额上因紧张出了些汗。但她唇角翘着,自得於自己搞定了这场冲突。扶着陆夫人出去时,罗令妤目光随意一瞥,忽然僵了一下,与窗外含笑的一双眼对视。
那双眼一闪而过,但罗令妤被惊得大脑空白。
她不会认错的,有那么好看的眼睛的人,她就认识一个陆三郎——陆昀偷窥她?!
关心她还是看她笑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