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镇摩教被闻风前来的江湖人士所攻陷,混战中,我那帮留在山下的部下未能及时赶至,致使坦儿珠被夺走四块,而我也因抢夺坦儿珠,不小心再次被努敏暗算,不幸跌落悬崖,亏得山下尚守着几名蒙人部下,因着他们救护,我才未摔得粉身碎骨。
「在努敏推我下崖的时候,我听她在身后咬牙骂了一句我的本名,声音清晰,再也不见半点糊涂之态,这才知道,努敏不知何时已想起了当年之事。」
傅兰芽听到此处,胸中大恸,快步从黑暗中走出来,厉声打断他道:「后头的事无需赘述,我等早已知晓。我只问你,后来你在京中流杯苑外无意中撞见我,认出我是努敏的女儿,究竟用的什么法子暗害了我母亲!」
她双眼通红,每说一个字,喉头便是一阵发哽,以至於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含着刻骨的恨意。
平煜听在耳里,口中发苦,心知傅兰芽已悲痛到了极致,却因不敢放开王令,只紧了紧牙关,未朝傅兰芽看去。
王令没想到傅兰芽竟藏在此处,错愕了一下,随后目光幽幽盯着傅兰芽,只恨自己被废了功力,无法一掌结果了她。
良久,才皮笑肉不笑地嗤了一声,悠悠道:「自然是想法子害她了。我被她害得吃尽了苦头,不但沦为废人,还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而她呢?虽未恢复公主之尊,却因着傅冰一路青云直上的缘故,风光无限地做起了首辅夫人,夫妻和睦、儿女双全,要多称心如意便有多称心如意。
「我得知努敏境况,恨得要发疯,只觉独独取了她的性命还不足以解恨,最好害得她家破人亡,让她的丈夫和儿子尝到备受催折的滋味,让她的女儿被无数野狼觊觎,且因着药引的传说,一代又一代地祸害她的子女,让她死后都得不到安宁!」
「你住口!」平煜心知傅兰芽本就对母亲之死万般愧疚,怎受得了这样的话,手上力道加重,便要结果了王令的性命。
谁知王令又道:「可惜,没等到我下手,努敏竟一夜之间病入膏肓,短短几日,便因医药无救病死了,我筹划了许久,正要出口恶气,哪知一拳竟打在棉花上,消息传来,半点不觉痛快,只觉说不出的憋气。
「我后来才知,当年在镇摩教时,左护法为了控制努敏,给她下了蛊,因这蛊用的心头血,阴毒至极,无药可解,且会随着胎盘血液传给子女,待子女长至二十多岁时,便会发作。唯有母亲死了,子女身上的蛊毒才会不药而解。
「努敏当初嫁给傅冰时,许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这种蛊,到了十几年后才无意中得知此事,当时她一对儿女都未满二十,蛊毒不至於发作,因而在我看来,努敏之死,既不是中毒也不是蛊毒发作,极有可能是为了怕累及你和你哥哥,选择了自戕。」
傅兰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定定望着王令,胸膛剧烈起伏着。
眼眶中蓄了许久的泪终如断线珠子般,无声滚落了下来。
王令见傅兰芽痛不欲生,心中大快,抬头看了看房梁,唇边的笑意越发加深。
当年大汗的太子建造陵寝时,为防有人借大汗陵寝生事,太子特在地殿外设下了埋伏。
只要陵寝在外头暴露超过十个时辰,那阵法便会启动,届时,神庙会沉入地底数十米深的陷阱内,连周围百米的物事都会一道塌陷。
换言之,地殿内外的人无一能幸免,全都会沦为大汗的祭品。
他估摸了一下时辰,陵寝乃是昨夜被平煜等人所发现,如今整整一日过去,也就是说,距离机关启动已不足一刻。
他越想越觉得舒畅,到那时,平煜也好,傅兰芽也罢,甚至神庙外的一众汉人,全都要给他陪葬!
平煜见王令神色有异,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梁顶,依然未发现不妥,疑惑的收回目光。
想着王令该吐露的都吐露得差不多了,为防傅兰芽的身世泄露,丝毫犹豫也无,便要了结了王令的性命。
手上力道加重之时,回想王令古怪的目光,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忽一转念,想起先朝时帝王在陵寝周围设下的机关,脑中白光一闪,低喝道:「不好!」
忙狠狠刺出一刀,刺向王令颈部大穴,血迹喷洒到脸上的同时,一把将傅兰芽夺到怀中,一纵而起,往殿外掠去。
果然,在他一跃而起的同时,梁上已扑簌簌往下落灰,地面也随之传来震动。
而身后,则传来王令那濒死的可怖至极的怪笑声。
他心中大恨,冲殿门口的人大喊:「快跑!这地殿可能要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