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日子总是要过的,况且目前情况还不算太过糟糕,距离山穷水尽那种绝望无助局面还早。
年祭可谓这个世间绝大多数国度的民众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哪怕乞丐也会在那天想尽办法吃好点穿好点。
所谓的年祭,主要是祭奠先祖,世上没有无根树,人亦生得有来头,用虔诚的心去祭奠先祖是为人基本的道德。
人们忘记一年的不开心,抛开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用无比放松的心情去迎接这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换上新衣,孩童嬉戏,张灯结彩,往日低迷的气氛一扫而空,世间各处也就这个时候才有了一些欢快的气氛。
该做的都做了,力所能及的云景并不介意去处一份力,对於很多力不从心的东西他也没办法,想再度也没用,他也暂时放松心情迎接年祭这个节日。
年祭将近的几天,云景又开始了如同往年一般的忙碌,和家人一同大扫除,扫去一年的晦气,辞旧迎新,用鲜红的纸张写对子,不止是自己家,村民们也会请云景帮忙书写对联,多多少少都会给点润笔费意思意思,无关钱财,云景也乐得帮忙,大家开心就好。
忙忙碌碌中,年祭这天总算是到了,云景一家都换上了新衣服。
白止将镇上的店铺暂停歇业几天也回来了,她是这个家的一员,怎能缺席呢,多了一个她,家里又热闹了一些,云夕缠着白止嫂子嫂子的叫个不停,相处得很是融洽,反倒是云冬颇为拘谨,对於这个嫂子没有半点不敬。
林星语倒是没来,虽然和云景确定了关系,但家里那边还是要顾及一下的,至少也要名正言顺不是,她和白止不同,说到底白止娘家的亲情都差不多彻底断绝了,没有那么多顾虑。
一家人张罗了两桌丰盛的饭菜,鸡鸭鱼肉不可谓不齐全。
之所以是两桌,是因为云景把宋岩丁威以及镇上官府奖励的院子管事等人也请祖宅来过这个节了,一桌子坐不下。
过节嘛,自然是越热闹越好的,不怕人多,就怕冷冷清清。
不知不觉,云景家越发壮大红火了。
如今云景的产业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镇上一套京城一套,还有一些生意,各方面自然都是需要人手看顾的,没能亲至的,他都吩咐下去会给一个红包,作为这个家真正能拍板做决定的人,云景对下人并不吝啬,你真心对谁,谁才会真心对你,是相互的。
封锁的饭菜准备妥当,在这没有朋友圈的时代,当然是第一时间呈给祖先了。
云景家祖宅堂屋里,饭菜上桌,酒水准备妥当,由爷爷云林带领一家跪拜先祖,每个人都虔诚而庄严,纵使年纪最小的云夕都一脸认真。
不管是谁,敢在这个时候闹么蛾子对先祖不敬,哪怕是云景都要被收拾。
祭拜先祖的时候,云景一家一个不少,白止也在其中,本来按道理白止妾的身份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不过在云景和家人背着她商量过后,由爷爷云林拍板决定她也跟着祭拜先祖。
用云林的话来说,既然进了我云家的门,那就是一家人了,什么低人一等咱小门小户可不讲究那么多,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分那么清。
对於云景一家的决定,白止内心多么感动惊喜幸福可想而知,这份殊荣,试问世间有几个做妾的能体会道?真的想都不能想,想也有错,毕竟通常来说,妾的身份死后连个牌位都不能入祠堂的,还想祭拜先祖,莫不是想要以下犯上翻天?
但云景家却允许她一同祭拜先祖,这等重视程度,堪比正妻啊。
祭奠先祖,三拜九叩,祈求风调雨顺,祈求平平安安,然后烧些冥钱挨个上香,前前后后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算结束。
结束祭奠先祖后,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吃喝喝了。
白止坐在云景身边,没有因为能入正厅祭拜先祖就飘了,反而越发的小心翼翼,给云景的父母爷爷以及小姨江小惜磕头敬酒,家人很开心,搀扶起她,分别给了个红包。
就是在过程中娘亲江素素和小姨江小惜老是把目光看向白止的肚子让云景颇为无语,这么久了,不是他和白止任何一人不孕不育,两人都健康着呢,之所以白止肚子没动静,是因为两人都在注意避孕,云景不想那么早当爹,他也才十八岁呢,白止则是因为苏小叶那个正妻没进门,她不敢先有宝宝……
随后云景三兄妹也得到了长辈的红包和祝福,家人的祝福很简单也很朴实,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接着宋岩他们也挨个来给云景一家敬酒,该给的红包云景一家自然没有丝毫吝啬,钱财不多,但却是一份心意。
其乐融融的一顿饭,吃饱喝足后,宋岩丁威他们该走的也走了,云景一家则是去给逝去的长辈上坟,一直忙活到天都快黑。
期间爷爷云林单独在云景奶奶坟前说了很多话,回家后眼圈有点红,再加上吃饭的时候他喝了些酒,兴致不高,天黑后就早早休息了。
难得能无所顾忌的安心休息一天,云山则跑村长里溜达去了,估计是去找人喝酒唠嗑,至於耍点小赌博之类的是不敢的,别看他家如今不差钱,若是云山敢去耍钱,爷爷云林饶不了他,棍子都得抽折那种。
这才过几天好日子啊,就敢耍钱了?
云景家的家风,不管是谁,敢耍钱爷爷云林就会发飙,他老人家绝不允许开这个先例,尤记得某次云冬在学堂被同窗蛊惑耍钱输了几十个铜板,被爷爷知道后吊起来打,谁拦着都不好使。
反正云景家没人沾赌,早年间穷怕了啊,哪怕一个铜板白白落入别人手中都跟割肉一样。
江素素江小惜拉着白止云夕单独聊天去了,女人间总有些私密话。
云冬不知道跑哪儿疯玩去了,云景一个人倒是不无聊,看书最能打发时间。
这一年小溪村默契的没有请戏班来热闹热闹,毕竟干旱了那么久,谁也不知道来年会怎么样,自然是能省则省了。
一天的年纪过后,翻过夜晚便是第二年的开始,趁着节日气氛尚在,家家户户都开始走亲串友。
云景家往上数几辈都是独苗,自然也就没什么亲戚可走了,而江素素娘家已经没人了,也没什么亲戚走。
但在大年初一这天,江素素和江小惜商量过后,决定回去老家扫墓,纵使亲人不在了,她们还活着,总不能让亲人在一边冷冷清清连点供奉都没有。
对於他们的决定,云景一家并未拒绝,云山还主动提出送他们去。
因为干旱了那么久,如今世道越发不太平,处於安全考虑,云景专门抽时间去了一趟公主府,请了一位真意境高手暗中护送娘亲他们。
路途遥远,事关家人,云景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安顿好家人,护送他们离开牛角镇后,云景也是要走亲访友的,不过今年不用去镇上师父家了,因为师娘去了师父任职的地方,家里也没什么人。
虽然没法亲自给师父师娘磕头拜年,但云景早早就写好了书信寄过去的。
除却师父家,云景当初在学堂那些先生家里也是要走动一下的,此外还有一些同窗好友家里也要去,然后还得和镇上县里的一些官员走动走动,人情世故嘛,永远都不嫌多,指不定哪天就需要谁帮忙了,临时烧冷灶不可取。
总之尽量把自己做好就是。
这一圈忙碌下来,半个月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
严格的说起来,年祭过后就算是入春,因为整个冬天都暖和的缘故,这一年的春似乎来得格外的早,不知不觉田间地头已经出现了绿意。
可不同往年的是,缺少雨水,那山间林地的绿意并不是生机勃勃,反而有些死气沉沉,那些原本喜人的嫩绿,随着时间过去,能否成长得枝繁叶茂还是个未知数,若无雨水,恐怕……
春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田间地头已经有农人在忙碌了,可他们脸上却带着茫然慌乱之色,年祭时的笑容早已经在脸上消失。
从去年到现在,天上没有下过一滴雨,地面干燥得风一吹就烟尘四起,旱地里的土一捏就碎成粉末,原本的水田,则是道道牛脚都能陷进去的缝隙纵横,哪怕将泥土翻起,也在骄阳下很快晒干!
春耕,已经无可避免的受到了巨大影响,这样的天气种植下去,别说地里能否有收成,就是禾苗能不能成活都是个大大的问号!
可是已经开春了啊,农民不种地能干什么?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如同往年那样耕种,不时抬头看天,茫然而绝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粮价已经一涨再涨,一斤粗粮都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五个铜板一斤,比曾经正常时候贵了五倍,纵使如此,很多时候拿着钱都还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