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
孙有财搓着一双筋络凸现的瘦手,低缓的道:“我是一片好意,来喜老兄,各位正当英壮之年,便不提前途如何美好,至少小日子过得下去,不趁此时享受人生,却将性命往火坑里掷,这又何苦?”
汪来喜大声道:“你就吃定了我们罩不住!”
孙有财纯系一副未卜先知;又先知不可为而不为的形态,他十分无趣的道:“凡事能否成功,首须讲求一个比算,将优劣强弱的条件及情势分析清楚,才决定行与不行,来喜老兄,我们兄弟兵为知交,谁也不用提那些害死人的场面话,大伙直透直的把言语拿明白,方不愧知心交心了;‘双老阁’是个什么地方?双老又是何等样的人物?单凭五位的份量,也敢前去招惹?我不怕说句泄气的话,五位这般大胆妄肆、不明利害,简直就是茅坑之上搭凉棚——离屎(死)不远了!”
重重一拍石桌桌面,汪来喜怒道:“斗力不若门智,况且还有机运的好坏可求,明的不行我们来暗的,实的不行我们来虚的,一加一不一定便是二,老孙,你的脑袋怎么这等迂?”
摇摇头,孙有财不带劲的道:“这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待到实际行事,你就明白不是如此顺当了;来喜老兄,人家有形有质、条件你不去计算,却徒托虚无飘缈的机运,你不觉得过於荒谬么?”
汪来喜沉着脸道:“既使荒谬,我们亦过了一道险关,安知便过不去第二道?”
孙有财有些苦口婆心的劝阻道:“来喜老兄,你要知道,‘仙霞山’‘七转洞’‘白麒麟帮’那一伙毛人,无论从实力、威望、组织及策略上,根本不能和“双老阅”相提并论,甚至不是同在一个层次的江湖人,你们或者侥幸过得了‘白麒麟帮’那一关,但略似的场合,却决过不了‘双老阁’的一关,以‘双老阁’在道上的地位来说,他们断乎不会允许有损颜面与威信的事件发生在门内,各位待潜入阁中盗出那条翠玉龙,先不说东西的价值,便是这桩行为,已犯了‘双老阁’的大忌,只要一朝被他们截住,各位再到哪里去找活命?”
汪来喜不服的道:“如果截我们不住呢?”
抚着胸口端了声大气,孙有财似是颇为痛苦:“不要说‘如果’,来喜老兄,先谈事实,‘如果’只是假设,太不切实际;在我认为,你们想要潜进‘双老阁’盗宝,十有九成是栽,剩下那一成,才是你说的‘如果’!”
汪来喜突然把脸孔凑近孙有财,恶狠狠的道:“我不管有几成机会,老孙,今天我是赖定你了,好歹你得替我想出个可行的法子,或是指点一条明路给我们去走!”
像是猛的被毒蛇咬了一口,孙有财一下子从石椅上蹦了起来,眼斜嘴歪的直嚷嚷:“来喜老兄,来喜老兄,就让我叫你一声亲爹爹活祖宗吧,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我对你如同你对我一样,只有好、没有坏,你何苦这么害我?”
汪来喜硬着声道:“仅仅一个理由——我们是好朋友,人家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莫不成你就见死不救?”
连连作揖哈腰,孙有财哭丧着面孔道:“怎说见死不救?来喜老兄,我业已再三劝告你们不要涉险了啊……”
汪来喜坚决的道:“可是你也明白,我们是势在必行,老孙,你要不帮我们一把,眼见我们哥五个掉进蛇穴虎坑里丧了命,恐怕你今生今世都不得安宁,老子变了鬼也会来找你算账!”
伸手往外推拒,孙有财宛如是在推拒着什么看不到的厄庚之气:“你就烧了我吧,来喜老兄,我趟不起这湾混水,我还不想挺屍——”
汪来喜咆哮一声:“由不得你,老孙,我们兄弟已经走头无路,不找你找谁?你他娘的心肝是铁打的?血是冷的?就这么无情无义,贪生怕死?”
一边,杨豹忙道:“来喜,人家有人家的处境,不该如此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