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
第八章 听壁鬼打墙
三间简陋的土屋便筑在这道拦砂堤的下方,堤后是座赤褐色的秃山,屋前亦是寸草不生,红泥一片,没有下雨的辰光,风一起便尘沙漫飞,要是一朝落雨,怕不变成泥泞烂沼?不知这“鬼听壁”孙有财是犯了什么毛病,哪块地方不好居住,竟偏偏挑了如此~个兔子不拉屎的所在窝着?
太阳当顶晒,又热又毒,五个人来到土屋之前,不但是个个满头大汗,更且口干舌燥,活脱五脏六腑都在烧着火,那份疲乏焦蔽,可就甭提了。
杨豹在额头上抹了把汗水,顺指弹出去,一边往四周端详,边锁着眉道:“我说来喜,这就是你那好友孙有财搭铺困觉的宝地?”
吁着气,汪来喜道:“他不是发了疯,怎会在这种所在住家?这乃是他开盘论斤两的头一站,也就是,呕,他暗里与雇主联络的地方。”
姜福根又憋不住了,悻悻的道:“这不叫整人冤枉么?大热天下,不直接到姓孙的家里去,却绕着圈子兜远路只来他通消息的暗窑,万一人要不在,这一趟岂不是白搭了?娘的,找消遣也不是这种消遣法……”
斜了姜福根一眼,汪来喜打鼻孔中“嗤”了一声,冷着脸盘道:“好让你得知,求人有这么容易的?尤其像孙有财吃的这行饭,难免有揭人隐私或泄人秘密之处,结怨架梁稀松平常,他要打谱防暗箭、躲明枪,不被摆道,本身的安全措施便少不得,多一重手续,就多一层保障,事情是麻烦点,但他这么定规也是为了活得牢靠,而眼下是我们求他,不是他求我们,你好歹委屈一遭吧。”
姜福根伸出舌尖润润干裂起皮的嘴唇,无可奈何的道:“路子是你的,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只求能早点见着活人,不敢祈求他帮什么大忙,赏碗水喝,我就他娘的感激不尽了。”
一行人来到土屋前头,无墙无门的那片较为平整的空地,权且算是天井吧,天并对面的屋檐阴影里坐着一个独眼瘦脸的干老头,老头地坐在一把破竹椅上,一只手搓着蹬在椅沿的脚丫子,另一只手挥把支离破碎的烂蒲扇搧风,独自有气无力的垂搭着,宛似不曾看见有人来近。
轻轻用肘臂戳了汪来喜一下,杨豹低声道:“这老家伙是谁?该不会就是‘鬼听壁’孙有财吧?”
汪来喜摇摇头,示意大家停步,然后,他独自朝前,距离独眼老头三尺外站定,先是双手高举,又立即翻下手掌,十指指尖微触胸口,跟着原地抛了个斜肩,再右横两步,左跨一步,哈下腰来笑吟吟的道:“老孙还没死吧?”
其他各人全看得清楚,那老家伙虽是要死不活的搭拉着眼皮,汪来喜的每一个动作他却通通瞧在眼里,不但瞧在眼里,还非常仔细的一直在注意观察,等到汪来喜开口提出这么一句平素里似乎是大不敬的言语,他不仅不以为什,竟霍然从竹椅上起立,同样满脸堆笑,态度全变的拱着手道:“老孙活着,活得挺惬意,这位兄弟,打这儿往下走,前面有处三岔路,顺着右手的一条路淌过去,约摸二里地,便能看见一条河,河上有桥,桥边有亭有树,老孙如今正在亭子里喝着茶呢……”
重重抱拳,汪来喜道:“多谢指点,就此告退。”
独眼老头更不多说,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人一坐下,随即恢复原样,眼皮垂下,搓脚挥扇,重再摆出那一副要死不活的德性来。
五个人匆匆往下走,级干祥十分好奇的频频回头张望,觉得那等新鲜:“真是有趣,竟用这般怪里怪气的法子做为联络切口与信号,刚开始,我还吓了~跳,当是来喜哥忽然发癫,怎的舞之蹈之起来啦?”
汪来喜笑道:“规矩是老孙设下的,由各个不同的动作及头一句言语,从而判定来人是从什么路子引介过来的,进一步便能分辨其可靠性与安全性如何,别小看了这几下子,这乃表示我和孙有财有着直接关系,换句话说,我是他本人亲自认定的第一等交情!”
杨豹亦笑道:“难怪那老小子在见过你的手法步限之后,反应与先前的熊样大为不同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