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传来的感觉是沉坠如铁块,他一下便知道黑衣中年已然丧失了修为。
受再重的伤,也不至於如此沉坠,就像不会水的人落到水里的感觉。
如果修为仍在,即使受了重伤,也能借力而起,身体轻盈许多。
黑衣中年呼吸促而浅:“虚明师兄,你再晚来一会儿,我恐怕已经没命了。”
“陆师弟,是谁?”
“南王府小王爷。”
“独孤弦?”
“正是。”
“阿弥陀佛!”
“虚明师兄,不必为我报仇,我自己来!”黑衣中年咬牙切齿,双眼迸射寒光。
“……罢了。”虚明大和尚摇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且罢了吧!”
“不!可!能!”
黑衣中年眼中闪过回忆神色。
他眼前浮现出自己弟弟小时候一直做自己的尾巴,跟在他屁股后面叫着哥哥哥哥的情形。
弟弟那时候是多么的可爱,对自己这个大哥依恋敬仰,总想跟着自己。
老母爱么儿,父母更偏心於弟弟,可弟弟有什么好吃的都要先分给自己,绝不吃独食。
这么多年来,兄弟二人在这冰冷的世界互为依靠,相依为命,自己的命就是他的命,他的命就是自己的命!
不管弟弟做了什么坏事,都是自己的弟弟,绝不能让他死不瞑目!
“阿弥陀佛!”虚明和尚看他神色如此坚决,摇摇头,示意他坐下。
待黑衣中年坐下,虚明和尚坐到他身后,一掌合什,一掌贴上他背心,缓缓渡过一道醇厚气息。
“砰!”
闷响声如雷炸响。
黑衣中年抛飞出去,虚明和尚坐着后滑三丈,紫金袈裟猎猎鼓荡如皮球。
“阿!弥!陀!佛!”虚明和尚断喝。
紫金袈裟上亮起数道金线,缓缓平伏下来。
虚明和尚一拂长袖。
黑衣中年下坠之势一缓,被无形的大手托着回到原本位置,重新坐下。
“虚明师兄,是小王爷捣的鬼。”
“不愧是小王爷!”
“这位小王爷比传说的更厉害,虚明师兄,不必勉强,我现在还死不掉。”
“再试一试吧。”虚明和尚叹息道:“陆师兄还想着报仇?”
“除非我死,……嘿,大不了一死。”黑衣中年发出一声冷笑:“我不相信拚了这条命,南王府能毫发不损!”
“这又是何苦!”虚明和尚将双掌一起贴到他后背:“陆师弟你不是没学过佛法,怎就如此堪不破世间一切皆幻,枯荣皆是一念间呢,……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过是换乘另一辆马车,兄弟不过是同乘之客而已,缘来则聚,缘尽则散,何必苦苦强求!”
“虚明师兄,佛法我懂,但我们的兄弟之情我却没办法堪破,也不想堪破!”
“唉……,痴也!如果你小弟仍旧活着,你们兄弟会不会因为利益而起纠葛,会不会因为女人而起龌龊?会不会因为你得了某本秘笈而想夺取,会不会伤害你的儿女?一切有情皆幻也。”
“虚明师兄,我没有儿女!”
“你现在虽年纪不小,俣我们枯荣诀迥异於世俗武学,你现在生机仍健旺,何不找个女人,成个家,承继你陆家的香火,比你执迷不悟於报仇好得多。”
“虚明师兄,我们枯荣寺是不是怕了南王府?”
“阿弥陀佛!”
“看来是怕了。”黑衣中年自失一笑,摇摇头:“我知道我只是俗家弟子,记名弟子,我们寺里不会因为我而与南王府结怨。”
“……”
“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陆师弟,不瞒你说,我曾向方丈请教过,问方丈这位南王爷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