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
右掌招藏“威啸长天”,逆目默度起步距离,冷汗涔涔然浃背而下。仙樵此刻口中的每一个字,均如针之引线,在将他那二颗心密密收缝,愈缝愈急,越收越紧!
如今,接着要来的,以及接着要做的,单纯之至!
只要老魔一旦移步向仙樵走过去,他便得把握时机,於最有效之一刹那,以最迅速之身手,予老魔致命之一击!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击不中,万事全休!
然而,出入意料之外的是,老魔嘴里说的是一回事,这时却并未真个拢去察看,倒是仙樵却似乎狠定心肠,这时不但真将那只药囊解下,且已将袋口扎线打开,彷佛只要老魔走过去,他马上就会将囊中之物,兜底倾出一般。
老魔仰起脸,望望天色,突然身躯一转,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腾身便向右侧一条山径上斜掠而去!
仙樵跟着站起身来,以手罩唇,放声高喊道:“咦,您老不是说得好好的——”
苏天民一旁低声相拦道:“够了,够了,我的仙樵爷,我的佛樵爷,请您做做好事,来个见好就收,少嚷两声好不好?”仙樵轻声答道:“不,你老弟不知道,这种起身炮,无论如何,是少不了的。就连现在,虽说老鬼人已去远,都还一样大意不得。安知老鬼不是成心使诈,待转过一道岩角,再向身后望过来?”
苏天民轻轻一啊,由衷生敬道:“是的,这次端赖——”
仙樵头一摇,深深叹了口气道:“算了吧,老弟!刚才这一阵子,你老弟感受如何,老汉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若是那老鬼继续留下来,再耗上个半袋烟光景,我姓赵的准得发疯,根本用不着谁来动手脚!”
苏天民苦笑耸肩道:“我么?轻松之至,只不过有如伏天烤火炉而已!”
仙樵系回革囊,低声道:“走吧!”
苏天民低声问道:“依前辈看来,现在危险过去没有?”
仙樵嘿了一声道:“过去?马上让这部捞什子真经放回原来的地方,并使那位玉华妖妇丧尽记忆,似还差不多!”
苏天民蹙额道:“那怎办?真经在我们身上,一时又没有个妥当的安放处,万一来个得而复失,岂非比不跑这一趟还要糟?”
仙樵眼望前方,边走边答道:“在目前,我们惟一能做的,便就是这样继续往前走,不能走得太快,也不能稍露张皇之色!这儿离紫阳庵,大约三十余里,来、去,暂以六十里计,就算老魔脚程比我们快一倍吧,老魔再回头时,我们也该在三十里之外了。因此,底下的这三十里,将是我们可以获得短暂安全的一段行程,同样的,办法有役有,也必须在走完这三十里以前,就得有所决定!”
苏天民默然点头,一时无语。
老少两人继续前行,又走了十余里光景,这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仙樵忽然止步说道:“好的办法想不出,现在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苏天民精神一振道:“计将安出?”
仙樵解下革囊,庄容道:“八个字:化双为单,分道扬镳!不论我们易容术如何高明,两人同行,在人数上,总是一个目标。分开后,一个人要想法蒙混,就比较简单得多。老弟一身轻功,已入神化之境,老汉跟在一起,亦不无累赘之嫌。”
苏天民连忙说道:“前辈怎可——”
仙樵沉声打断话题道:“老弟,听我说下去!打这儿分手之后,老弟应即向西行,奔恒曲、平陆一带。横竖大河到处结冰,随时可能驰越,多跑一点路,也不算什么。老魔适才听我口音,必知老汉为豫皖交界一带之人氏,老弟反其向而行,势将更见安全。”
仙樵至此处,稍为停顿了一下,郑重地接着道:“其次,老弟必须注意者,就是在最近这三两个月之内,老弟什么地方都去得,但千万不可贸然去到少林!”
苏天民一怔道:“这部真经——”
仙樵头一点道:“这一点,老汉知道。老汉只是说最近这段时期,而非说你永远不能去少林,须知这部六合真经,虽说是件无价之宝,但亦未尝不可谓之为祸根一条。至少在目前,可以说成‘经之所至,灾必随之’!”
苏天民点头道:“这倒是真的。”
仙樵接着说道:“老魔发现真经失窃之后,虽然一时不悉取走真经者究为何等样人,但首先遭疑之对象,则显非少林莫属。你如适时挟经投去,万一事机不密,少林千百僧众,势必要遭一场空前浩劫!”
苏天民凛然道:“谢谢前辈提醒,晚辈可真还没有想到这一方面去。”
仙樵递出革囊道:“老弟机智过人,余者当能举一反三,恕老汉不再饶舌。时间无多,最好这就上路,并请记住,一遇普通人家,应即换去刻下这副面貌和装束!”
苏天民不胜依依道:“前辈也请不要过分大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