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自家竟被人如此轻视乃至折辱,立刻勃然大怒,厉喝一声:“小辈猖狂!”
与此同时,老魔头不退反进,向着右前方迈出一步,矮身缩头,同时抬起左臂一拦,架开刘屠狗按下的一掌,身子向内侧一旋,藏在肋下的右臂如毒蛇出洞猛地蹿出,并指如刀,狠狠戳向刘屠狗的喉咙。
刘二爷惊咦了一声,心道这老魔头倒也光棍,非但应变奇快,出手更是狠辣,一见有机可乘,立刻痛下杀手,将刚刚定下的灵感文斗之约抛诸脑后。
他脖子向右一歪,顺势低头,摆出一个略显滑稽的姿势,险而又险地躲过了羊泉子锁喉夺命的一记戳刀。
随即只见刘二爷两膝猛地一弯,仿佛一个站立不稳的醉酒之人,踉踉跄跄向前一扑,一头撞向对方怀中。
眼见得好好的宗师文斗,瞬间演变成阴招迭出、打作一团的烂架,饶是姬天养与公西小白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由生出荒谬绝伦之感。
尤其姬天养更是惊怒交加,虽然早知魔门中人全无信义,可如羊泉子这样,前脚才在他的见证之下定约,后脚就当放屁一般毁诺,实在是岂有此理!
只是未等他们做出反应,场中异变陡升。
刘屠狗前扑的身躯猛地一顿,竟是硬生生停住,只见他双腿弯曲,身躯向前探出,挺胸松腰,一直未曾放下的右臂顺势前伸,五指作爪,搭在了羊泉子的左肩。
他是左臂同时上抬,同样抱住了羊泉子的未及收回的右臂。
伴随着这一抱,某种只可意会难以名状的神韵,起自刘屠狗双腿,沿着他的腰椎、肩膀、手臂、掌背,直达指尖。
倘若刘去病在场,当可一眼认出,这正是“病虎锻体三式”中的“伸腰式”和“探爪式”,虽然最后改探爪为抱肩,个中意蕴确是如出一辙。
这一幕落在观战的姬天养和公西小白眼中,便是刘屠狗以双肩架住羊泉子双臂,又用双手抱在怀中,宛如恋人挚友久别重逢,又似山中二虎相扑为戏。
然而被缠抱住双臂的羊泉子观感却又不同,饶是他这等积年老魔,一生之中也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招式、撒泼一般的纠缠打法,一个冷不防,只觉双肩一沉,搭在自家双肩上的两只手直如山岳一般沉重,仓促之间竟是无力挣脱。
羊泉子暗叫不好,心中一片冰寒,知晓自己一时大意,已落入极凶险的境地。
他亦不愧是积年的老魔头,能与天争命、自死灰中复燃的人物,一瞬间的惊惧之后便是大怒,幽绿的眸子中赤意骤然大盛,更有宛如实质的绿色光焰自他的眉心、双耳、鼻孔乃至脑后涌出,附着在他苍白的不见半点血色的脸上,猛烈却又毫无声息地燃烧着,望之诡异凶戾,如妖魔相、作恶鬼状,唯独不似生人。
“小辈安敢欺我!”
他咬牙切齿地暴喝一声,脖颈一甩,头颅狠狠砸向刘屠狗额头。
这一下变生肘腋,饶是刘屠狗也有些措手不及。
他一路行来遇上的高手,无不注重风度仪态,绝无愿意自降身份跟他死缠烂打的,往往被横冲直闯的二爷一通乱拳打得手忙脚乱,落得个灰头土脸。
不想终日打雁,今日倒被雁啄了眼。
刘二爷恼羞成怒,眉心竖痕光芒流转、璀璨夺目,双臂和两脚同时发力,身躯舒展,毫不犹豫地迎头撞去。
只听砰地一声大响,仿佛龙相堂内的这片小天地都跟着晃了晃。
出乎姬天养和公西小白意料的是,两人一撞之后犹不肯相让,额头贴在一处,竟就保持着相互扑击的姿势静立不动了。
龙相堂内一片寂静,再无半点杂音。
汝南王姬天养见此情景,饶是他城府幽深、喜怒由心,亦禁不住错愕不已,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仿佛一记拳头打在了空处,原本勃发的怒气消解大半。
公西小白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上扬,於无可奈何之中又透着三分愉悦。
万籁俱寂时,只听他抚掌赞叹道:“早就听闻宗师死斗乃是难得一遇的胜事,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刘二爷论刀,真真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