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南周倒是压低了声音,因爲感冒发烧的缘故,他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我卧底在城管群里和我爸对抗,给他工作增加难度,还帮了一群小贩,你说这是不是高级反抗?」
因爲他压低了声音的缘故,宋纱纱往前凑了凑脑袋。
唐南周躲得快,往后一退,说:「你别靠近我,不想给你传染。」说着,倒也应景,一个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惹来对面年轻小夫妻的瞩目。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尚未拆封的一次性口罩。
宋纱纱以为他要戴上,怕他行动不便,说:「我帮你拆开。」
唐南周说:「给你戴的。」
宋纱纱一怔。
唐南周又说:「医院里生病的人多,你戴上,我病都病了,不怕传染。」
宋纱纱「哦」了声,乖乖地戴上,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唐南周问:「有话想说?」
宋纱纱问:「之前你脸上的伤……」
他不以为意地说:「我爸揍的,我跟他合不来。老头子一个,打得也不疼,能气到他我心里就高兴。没搬家前常常挨打,搬家后除非校长告状,我也见不到他的人,」似是想到什么,他的唇角有一丝嘲讽,「以前我成绩优秀,省心省力,一年见的次数还没那之后我挨打的次数多。」
他又说:「他后来也懒得管我,我继母怀孕后,他怕我惹她生气,和我妈一人出一半的钱买了我现在住的房子,还请了个保姆,就是初三的时候吧。我妈也生了孩子,现在他们各有家庭孩子,更加懒得管我了,不过也还成,自由自在,每个月的生活费打得及时。昨天我继母喊我回去吃饭,我和我爸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他现在已经打不过我了,要不是看在他是个老头子的份上,我早就打趴他了。」
说到这 ,他看了眼宋纱纱。
「你是不是觉得我幼稚?」
宋纱纱反问他:「你自己觉得呢?」
唐南周说:「以前觉得自己打架逃课闹事,别人喊我周哥时就特别膨胀,觉得自己吊炸天,厉害得天皇老子都要跪下来喊爸爸,后来觉得挺没趣的,真他妈没意思,觉得努力想让自己的爸爸关注自己的我特别没意思……」
他想了想,说:「就是那天你和我说,你想非常用心地经营自己的生活,人一辈子该体验的事情和感情都要仔仔细细地品尝,这样才对得起天上的父母……我回去后就觉得自己过得很没意思,没必要向我爸证明什么。他们不管我,那我管我自己就好,人生是我自己的,我以前糟蹋了,现在不能糟蹋。哦……还有一点。」
他语气平平,仔细听了倒是能察觉出一丝别扭。
宋纱纱问:「什么?」
他说:「你表妹说你喜欢有上进心的好学生。」
这话一出,输液室的两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宋纱纱的脸微微红。半晌,她才说了句:「我表妹什么时候说的?」
唐南周:「我让郑力问的。」
对面的姑娘「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两人齐刷刷地望了过去。姑娘齐齐咳了声,顿时眼观鼻鼻观心。五分钟后,正在输液的姑娘和她丈夫说了句:「你看看人家小情侣,你要是有人家的一半能耐,哪里用得着追我十年?」
她丈夫看起来很是腼腆。
「我下辈子再努力一点。」
姑娘这才眉开眼笑。
年轻小夫妻就坐在宋纱纱和唐南周的对面,距离不算远,这一段小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两人的耳中。「小情侣」三个字一出,两人一声不吭,也没有任何人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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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液完后,宋纱纱送唐南周回家。
保姆过年回家,年初九才回来,没人收拾的屋子乱糟糟的。宋纱纱看不过去,给他把屋子收拾了。她收拾的时候,唐南周在一边看着,问:「你在你姑姑家也经常收拾屋子?」
宋纱纱说:「我姑姑挺疼我的,不让我干家务活。不过我以前在N市的时候,家里经常只有我一个人。我爸妈也给我请了保姆,一般我能自己收拾的时候都自己收拾。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而且我打扫屋子的时候还挺开心的,就是不太喜欢做饭和洗碗。」
「哦。」
「哦什么?」
「我喜欢做饭。」
宋纱纱狐疑地问:「……你会做饭?」
「不会,」他说得很认真:「但可以学,周哥学什么都很有天赋,所以如果我期末考能挤进年级前一百,你能不能当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