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刚开业的养老院内。
掌声雷动。
日理万机的省领导们站在一众媒体前,笑容满面的进行合影。
“哢嚓哢嚓……”
快门声不绝於耳。
作为养老院的投资者,庚龙也在此列,并且还站在比较居中的位置。
“庚总,感谢,我们退休的老同志们,一定会非常喜欢这里。”
一名位高权重的省领导与庚龙亲切握手。
这里原本是一个度假村,山清水秀,比政府安排的退休安置房环境显然要更胜一筹。
“应该的,领导们在任时,可是为我们之江的发展殚精竭虑,日夜操劳,我只不过代表全省人民,尽一份绵薄之力而已。”
媒体们又是一顿特写镜头。
剪彩结束。
一名下属走过来,低声附耳道:“老板,刀哥找您。说有急事。”
说完,便退到一边。
庚龙面无端倪,对一帮领导告罪,然后走到一边,接过手机。
“龙哥。”
“说。”
“龙哥,出事了,飞浪今天突然刊登了一篇新闻,指名道姓,说我们解忧贷是高利贷。”
庚龙听完后,面无波澜,泰山崩於前而不变色的大佬气度尽显。
“我们?解忧贷,是你的事情。”
刀疤脸语气一滞,连忙改口,“是,龙哥,是我口误。解忧贷与龙哥没有任何关系。”
“你又干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被飞浪关注?”
“娘的,就是因为那个姓管的。”
刀疤脸骂道:“龙哥,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管利兵吗?除了解忧贷的那篇新闻,飞浪还一起登出了关於管利兵的杀人案,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还有很多看热闹的家伙,在网上瞎评论,说解忧贷就是高利贷!妈的,他们借钱不都是自愿的吗,我又没按着他们的头逼他们借钱!”
刀疤脸语气急促,激动得不行。
“我给你的书,你看了吗。”
相比之下,庚龙的语气异常平淡。
“书?噢,孙子兵法,龙哥,我当然看了。你让我看的,我能不看吗。”
说着,他还背诵起来:“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
“这段时间,你低调点,把手里的活,都停一停。”
庚龙开口。
刀疤脸被打断,连忙道:“好的龙哥。”
随即,他又紧张道:“可是飞浪那边怎么办?龙哥,如果任由网上那些人瞎说,恐怕……”
“我来处理。”
“谢谢龙哥!”
刀疤脸如释重负,“龙哥,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电话挂断。
庚龙若无其事,将手机交给手下,扬起和煦慈善的笑容,转身重新往省领导们那边走去。
————
京都。
飞浪总部。
齐康敲开办公室的门,“主编,您找我?”
“把门关上。”
飞浪社会新闻部主编脸色严肃,长期干文字工作,难免眼睛不太好,戴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
齐康见状,狐疑的带上门,走进办公室,“主编,怎么了?”
“怎么了?齐康,你也是资深编辑了,什么新闻能发,什么不能发,难道还分不清楚吗?”
齐康大惑不解。
对方没让坐,於是他只能站着。
“主编,我发什么了?”
新闻部主编沉着脸,“燕郊那个杀人案,是不是你发出去的?”
齐康意识过来,下意识点头,“是啊。”
“谁让你发的!”
主编拍了拍桌子,“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案子多复杂,舆情多激烈,你这么莽撞的发上去,不是火上浇油,故意给上头添乱吗?还有,那个什么贷,你是不是故意想给我们飞浪找麻烦!”
齐康越发莫名其妙。
“主编,这两篇新闻,发之前都是经过审核部审核过的,而且怎么叫给公司找麻烦,我只是在披露事实,避免更多人上当受害而已。”
“这种事情,需要你去披露吗?你是在说,政府部门监管不力,才导致高利贷横行?!戕害大众?!”
齐康迷茫的睁大眼。
“我不是……”
“马上把那两篇新闻撤了!”
主编沉喝道。
“不能撤!”
齐康急忙道,据理力争:“主编,发都已经发上去了,而且已经引起了巨大反响,现在撤,民众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们飞浪迫於什么压力才这么做,只会让影响更加恶劣!”
“放肆!”
主编又用力拍了下桌子,甚至也站了起来。
“齐康,你是在教育我吗?!”
齐康稍微冷静了下。
“主编,您误会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主编,真的不能撤。”
“你是主编还是我是主编!”
“当然您是。”
“既然我是,那我命令你,马上把那两篇新闻撤掉。”
不等齐康继续辩驳,他严厉道:“不然,我就把你给撤了!”
齐康目光一定,不可置信。
“怎么?是不是想递辞呈?马上回去写,不用交给我,直接送去人事部,然后你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齐康胸口气血翻滚,一时间,竟然真有威武不能屈的冲动。
“齐康,你要明白,被飞浪开除的人,其他公司,也不大可能会用!”
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热血终究还是被现实给浇灭。
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门户网站,无数人削破了头都想进飞浪上班,他的岗位来之不易。
而且已经在飞浪工作了这么些年,一旦离开,之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一切又得重头开始。
他现在已经不是刚出校门的热血青年,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人,为相爱的女友考虑。
在京都生活,本来就不容易,女友已经等了他几年,如果还想以后在京都安家的话,面临的压力,容不得他任性。
“主编,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把新闻撤了。”
齐康攥了攥手,低下了头。
“去吧。”
主编冷声道。
齐康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缓慢的走出办公室,关门时,回头看了眼。
对方已经坐下,拧开保温瓶,老神自在的喝了口,“呸”的一声,将嘴里的茶叶吐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