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因为修炼,其实对这位师姐并不熟悉,也不知该如何和对方交流,谈论什么。
双方一直停留在互唤师姐和师弟的层面上。
站在这里,只能看到小五师姐的侧身,小五师姐看的方向是山下,那里有一个村庄,沿着村子的路绕过一座山,就有一个镇子。
按理说,这座道观的位置不算差,多少能吸引一些香火,不知为何荒废了。
“师姐好像很孤独。”
没来由的,玉朗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他甩了甩脑袋,割下一捆干草,准备抱回道观,修补屋顶。
进入道观,却发现雒侯站了起来。
“前辈,您醒了,”玉朗乖乖行了一礼。
雒侯点点头,仰起头,看向西方,很快便有破空声传来,伴随着大呼小叫的声音。
“快点!你慢死了!”
‘嗖!嗖!’
两道遁光落进道观,现出一脸不满的朱雀,和无奈的太乙。
“姓秦的去哪儿了?找到了雷坛吗?”朱雀迫不及待追问,要不是雒侯实力没有恢复,它肯定要赖下来。
“老爷找到主坛了,正在闭关,”雒侯道。
朱雀惋惜地砸了咂嘴,它性子跳脱,却也知道轻重,肯定不能打扰秦桑闭关,眼珠一转,看向玉朗:“你们干什么呢?”
玉朗终於找到机会行礼,回道:“师父说,该停一停了。”
“在这破地方?”
朱雀一脸嫌弃,看到玉朗怀里抱着的干草,嗤了一声,“用得着这么麻烦?”
话音未落,它便要张口喷火,将这里夷为平地,施法再建。
“朱雀大人且慢!”
太乙急忙上前阻止,“使君大人下山游历,便要主动融入红尘。大人应是想修缮这座道观,接纳世俗香火,施法重建太过惊世骇俗,也违背了使君大人本意。大家一起打扫,用不了多少。”
玉朗连连点头,险些被朱雀惊出一身冷汗。
“本朱雀懒得陪你们过家家!”
朱雀嗤之以鼻,瞄到屋檐下一个鸟窝,飞过去将窝里的麻雀一脚蹬飞,窝进去呼呼大睡起来。
太乙他们也不指望朱雀帮忙,不添乱就很好了。
手动打扫和修缮道观,对雒侯和太乙都是新奇的体验,玉朗却习以为常,他独自生活,修修补补是常事,都是自己动手。
他干起活来也是一把好手,砌墙修门补屋顶,无所不通,木工活也是手拿把掐。
正忙碌着,秦桑的声音忽然从地下传出来,“太乙进来。”
“是!”
太乙放下活计,遁入地窨。
朱雀眼皮动了动,翻了个身。
“我去割些干草,”雒侯转身出去,不一会儿驮着一大捆干草回来。
玉朗从房顶跳下来,伸手摸了摸,惊喜道:“这草好软,做屋顶太浪费了,可以编一些蒲团和草席。”
“你会做蒲团?”雒侯问。
“会的,夫子读书之前,喜欢焚香静坐,夫子坐的蒲团就是我编的,”玉朗眼神暗了暗。
“好啊,那就给我做一个,”雒侯欣然道,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做个大一点的。”
“嗯嗯!”
玉朗将这些干草清理干净,仔细破开,手指如飞,飞快编织起来,很快做出一个大大的蒲团,足以让雒侯睡卧。
“手艺不错,”雒侯很满意,“记得给你师父也做一个。”
在一人一马的忙碌之下,道观很快整饬一新。
望着道观,玉朗心满意足,他对修缮道观抱有极大的热情。
毕竟,这是他拜师之后的第一个‘家’。
“还差窗户和一个屏风……”
玉朗嘟囔道,找来木材,做好窗框和屏风的框架,对照着将纸剪好,正要贴上去,忽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跑出道观。
小五还在原地,这些天,她就这么静静望着山下,看日升月落。
“师姐,”玉朗唤了一声。
小五转过来。
“师姐,你会作画吗?”玉朗问。
小五愣了愣,“我没画过。”
玉朗飞快说出他的想法,问道:“师姐觉得怎么样?”
他相信师姐就算没学过作画,肯定也难不倒她。
“可以试试。”
小五身影一晃,落到玉朗身侧。
玉朗暗喜,没想到真把师姐请动了,快步回到道观,将一张窗棂纸铺开,又取出自己的笔墨砚台。
“师姐随便怎么画,就像这样……”
玉朗亲身示范,连作了两幅,都是山水。这些天,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壮丽风景。
笔触稍显粗糙,倒也像模像样。
“这些作画的技巧,都是夫子教给我的……师姐也试试,”玉朗将毛笔递给小五。
小五伸手接过来,想了一会儿,轻轻下笔,画里的轮廓逐渐清晰,像是一个房间,里面却只有极为简陋的陈设。
玉朗不知师姐为何画这些, 和他的山水有些不搭,忍不住问:“这是哪里?”
“是老爷的洞府。”
玉朗吓了一跳,扭头一看,雒侯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连朱雀都从鸟窝里飞出来,目不转睛盯着小五作画。
这幅画完成,里面又多了一个道人的身影,面容有些模糊,但在场都知道这个人是秦桑。
画完这一幅,小五没有停笔,继续作画。
下一幅画的是沙漠,再然后有山寨、城池,还有一些看起来非常宏伟的建筑,她还不够熟练,画起来有些生涩和吃力。
朱雀和雒侯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些画面,都是秦桑带他们行侠仗义时经历的画面,但在小五的画里隐去了杀戮,只留下风景。
“难道她已经压制住了杀性?”
终於画完了沙漠。
下一张画的是一艘船,船上一个小小少年笨拙地向河里投掷鱼叉,惟妙惟肖,
小五明显比之前更熟练和从容了。
她画上瘾了,一副接着一副,画面里有柳树,有老人,有落水的女子,有人头攒动大型楼船、形形色色的人物,有蹑手蹑脚的小狐狸,有排队取药的灾民,有忙忙碌碌的三个少女……
……
当秦桑出关,看到的是焕然一新的道观,但还保留着陈旧和古朴的气息。
“师父,”玉朗匆匆从大殿走出来。
秦桑点点头,视线在窗棂纸上停留了一会儿,将一块木板招到手里,手掌抹过,刻下三个大字。
青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