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她?
凭什么是她?
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本事,可以给整个虚无带来灾难。
此时此刻,另一个江南脑子里回荡的全部都是这样的问题。
他想不明白。
凭什么啊?
明明几百年前还被自己摁在地上摩抆的灾厄,若非是世界意志及时出手早就已经被自己磨灭的灾厄,凭什么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变得如此强大?
要知道,对於凡人而言,几百年的确算是沧海桑田,世间大变。
但对於灾厄这种境界的家伙来说,几百年犹如弹指一挥,也毫不为过。
“对,这个表情。”
“就是这个表情。”
戏谑,嘲讽,夙愿达成后的扭曲……各种证明的表情呈现在灾厄的脸上,她看着僵硬的另一个江南,笑出声来,
“你知道吗?”
“从几百年前起,吾便一直在等。”
“等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等你看到曾被你踩在脚底下的虫豸亲手毁灭你所在乎的一切事物时所露出这种僵硬的表情。”
那一刻,大仇得报。
灾厄的脑海中,回想起几百年前她与另一个江南决斗之时,被对方戏弄,讥讽,最后差点儿丢掉性命的屈辱。
对比现在,另一个江南这般惊骇的表情。
她就感觉……由衷的畅快。
这就是人类的情感么?
这是当初灾厄尚且身为灾厄,全权听命於世界意志时,从未体会到的感觉。
如痴如醉,令人如此着迷。
“没有想到吧?”
灾厄盯着另一个江南,缓缓开口道:“最后毁灭了你和你的世界的,是吾。”
面对戏谑的灾厄,回过神来后的另一个江南,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他无法理解。
也什么灾厄突然变得这么强了。
还有,这场灾难究竟是她的意思,还是仙土世界意志的命令?
“那个家伙呢?你是奉他的命而来?”另一个江南强抑心头愤怒,冷声问道。
“那个家伙?”
灾厄似乎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世界意志?创造了吾的创造者?”
“他啊,真是可惜。”
“他背叛了世界,也背叛了吾。他将吾无数年来的血汗,置若罔闻。”
在另一个江南惊悚的目光中,灾厄抬起眼帘,张开大嘴,指了指里面如深渊一般的漆黑,
“所以,现在的他,在这里呢。”
那一刻,另一个江南只感觉头皮发麻!
倘若灾厄没有说谎的话,仙土的世界意志,已经遭了她的毒手?
这一刻,先前的疑问,也终於恍然大悟!
——灾厄凭什么突然变得这般强大了?
倘若真正的原因是她吞噬并吸收了世界意志的话,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是另一个江南不理解,为什么作为世界意志的造物灾厄能反戈一击,将自己的创造主都吃掉。
——作为同为世界之主的超脱境,另一个江南创造了不少生灵,他非常能够了解创造者对於创造物的绝对掌控,只要一念之间,生死逆转。
“不得不说,一切,还多亏了你。”
就仿佛读懂了另一个江南内心的疑问一样,灾厄此时此刻似乎并不急着取走他的性命,而是目光奇异地看着他,
“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强过吾。”
“按理来说,倘若那个时候的你第一时间镇杀了吾。”
“一切就都结束了。”
“但你没有。”
“你戏弄吾,你讥讽吾,你给了吾希望后,又让吾绝望。”
“虽然吾记不得与你有什么仇怨,
但你眼中的怒火,无法掩藏。”“多亏了你一次又一次将吾打碎,吾才彻底在那进化的过程中,摒弃了那被他创造的一部分,真正地……成为了吾。”
“所以,他的掌控,再也对吾没有用了。”
“吾吞噬了他,成为了新的世界的主人。”
“——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儿一样,灾厄将一切娓娓道来,毫不隐瞒。
听罢,另一个江南也终於明白过来。
正是自己,间接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倘若那个时候,自己直截了当镇杀了灾厄,一切都不会发生。
倘若自己哪怕面对世界意志的威胁,也一意孤行把灾厄杀死,那么眼前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所谓的灾难,也会被扼杀於摇篮之中。
但世间事最迷人又无可奈何的地方在於,没有如果。
而如今的变故,乃是牵动整个虚无,横跨两三个世界,另一个江南最擅长的打断岁月长河的掀桌行为,也没了作用。
——每一个世界都有自己的岁月长河,衡量万物变迁,世事流逝。当初另一个江南与灾厄的一战,发生在虚无之中。因此,另一个江南没有办法再度打碎岁月长河来重启一切。
更何况,哪怕就算是能做到,眼前的灾厄……恐怕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你,能体会到吧?”
灾厄并不心急,她看着被无尽的黑暗禁锢的另一个江南,讥讽道:“如今的吾,比起你来要强大得多,只要吾想,能在一瞬间将你的世界吞噬淹没。”
“但吾没有这样做,因为吾想要让你也体会,体会吾曾经体会的那股屈辱!”
说到这里的时候,灾厄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那种被踩在脚下,无论如何挣扎都翻过身来的绝望与屈辱!”
她直勾勾地盯着另一个江南,“如今,你体会到了么?”
后者神色冰冷,死死盯着他,并不回答。
灾厄眉头一皱,手指轻动之间,无尽黑暗顿时钻进另一个江南的七窍之中,顺着经络,顺着四肢百骸,流向识海!
那一刻,就像是滚烫的热油浇在冷水上!
劈里啪啦
恐怖的反应一瞬间爆发!
另一个江南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而狰狞!
那无尽黑暗的力量,自内而外地,侵蚀他的血肉,肌肤,骨骼,脏腑,以及识海!无尽的痛苦,从全身上下疯狂袭来!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森冷地看着灾厄,眼睛一眯:“——就这?”
那一刻,仿佛被彻底激怒了一样。
灾厄伸出那被漆黑包裹的手臂,捏在另一个江南脸上,发力!
砰!
刹那之间,超脱境的恐怖骨骼与肌肤,骤然炸裂!
鲜红的血,洒落虚无!
但仅是片刻之后,另一个江南破碎的头颅便再度重聚,那苍白狰狞的脸上,仍不肯屈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