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江南说要拯救所有人的时候,他其实是没有抱任何希望的。
毕竟,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那究竟有多么困难。
但另一个江南看着他一路走来,一路遭遇波折与意外,一路披荆斩枣创造奇迹,竟真的让他走到了最后一步!
那临门一脚,被硬生生地踹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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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之中。
此时此刻,新世界已经完全撞进了仙土世界的壁垒中。
那恐怖的力量得寸进尺,完全不给世界意志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倾轧而来!
茫茫的混沌浪潮随之涌入,席卷着无数的世界壁垒的碎片,彷若动荡的废墟一般。
而在世界壁垒之后,世界意志的本源站在那里,恢复了当初拟态江南的容貌,沉默不语。
而在他面前,新世界恐怖的壁垒,已近在眼前。
那沉重的、灰蒙蒙的颜色,彷若是无尽的铅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属於新世界可怕的威压与气息,也浓烈到了极致,刺激着世界意志的每一寸感官。
他,输了。
下一刻,茫茫的是世界壁垒里,江南的身影缓缓走出,走到世界意志身前,平视地看着他,
“这最后一场赌,是我赢了。”
“啊。”世界意志点头,无声叹息。
他看向江南,目光复杂,“但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人道与仙土。”
江南点头,不置可否。
他说得对。
如果最后不出那样的意外的话,新世界与仙土世界的碰撞恐怕再过千年百年,也难以分出胜负来,最后的结果,也难说胜负。
但,没有如果。
“输了就是输了。”
世界意志摇摇头,感叹道:“只是我想不到,决定胜败的最后的因素,竟然是他们。”
“谁能想到呢?”江南摇头,感叹一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前半句在你这里不太试用,但后半句,却说得是恰如其分。”
“水能覆舟……”
世界意志深吸了一口气,那毫无血色的苍白的脸上,口吐鲜血。
整个仙土世界,也颤抖起来。
甚至连他的身躯所散发的气息,也比起之前,虚弱了一大截。
——这是当然的。
在与江南的新世界碰撞后,仙土世界的世界壁垒被打碎,后方的真正的世界被新世界入侵。
这种情况,倘若放在人身上来说,那就是硬生生被别人捅了一刀,血流不止。
世界意志作为整个世界的本身,自然也是受创不轻。
当然,江南也是。
——尽管受到的伤害不如世界意志严重,但在那长久的世界的碰撞中,新世界的损耗,也不可估量。
所以,现在说是这俩人最虚弱的时候,也不为过了。
“罢了。”
最后,世界意志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唏嘘,叹了口气:“既然我输了,那干离二道的道统,天地,苍生,就都给你罢!”
话音落下,他伸手一扯。
刹那之间,整个干离二道便脱离出来,那化作九层黄金巨塔的道统也骤然崩碎,化作两团沉浮的符文,落进江南的手里。
江南看着世界意志,点了点头,拱手不言。
“不过我有点好奇。”
仿佛卸下包袱一般,断绝了自己与干离二道的一切关联的世界意志,不知为何心头松了口气,看向江南:“倘若最后是你输了,你会眼睁睁看着我将那人道与仙土毁灭么?”
听罢,江南沉默,他深深得看了一眼对方,缓缓摇头,相当耿直道:“不会。”
“哦?”世界意志流露出感兴趣之色,又问:“那你准备如何阻止我?”
江南垂下眼帘,没有回答,却向着虚空一拱手:“多谢掠阵了。”
话音看下,另一个江南,牵着天香阁主的手,从虚无中走出来。
意气风发。
那一刻,世界意志怔住。
两个江南?
他没有去问江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他感受到了,这第二个出现的江南的身上,那与第一个江南同样强大的可怕气息!
——用江南的话来说,这是超脱。
足以与整个世界为敌的,远远超越王的境界的超脱之境。
从虚无中,另一个江南走进来,看着世界意志,又看着江南,自嘲地摇了摇头:“看来,已经没有我出手的机会了。”
然后,他又看向江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又像是在审视镜子里的自己,感叹道:“你还真的做到了啊,你许下的承诺。”
江南点头。
实际上,在世界意志刚出现的时候,江南就在虚无中找到了构筑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原因无他。
正是因为自己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战胜世界意志。
所以,从一开始,从世界意志来到天山,与江南走进红尘俗世的时候,另一个江南,就一直在虚无中观望着一切。
直到最后的赌注出现,也是如此。
哪怕江南自己输了,另一个自己也同样能横空出世,战胜虚弱的世界意志。
这就是他的最后一道保险!
“所以从一开始,你可能会赢,但人道和仙土,绝不会输。”江南垂下眼帘,开口道。
而在了解了一切过后,世界意志看着江南,良久才道:“你还真是如人类一般……卑鄙啊!”
“我本就是人类。”
江南毫不在意对方的讥讽,摇头道:“对於你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但对於我而言,这是一场绝不能输的赌局,所以卑鄙也好,耍赖也罢,只要有一点机会,我都要去做。”
“算了。”
世界意志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反正你那些准备没用上,我也就当不知晓了。赌注已经给你,我走了,有缘再见。”
说罢,已经没有任何生灵的仙土世界,骤然消失。
世界意志的身影,也隐没在虚无中,再也找不到了。
虚无中,两个江南,相顾对视,皆是一笑。
心头,一块大石头,终於落地。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