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江南也并未因此发愁。
——因为与往常一样,在来到干道以后,他便已在青灯的感应之下锁定了那禁区的方向。
只需要往哪个方向去,就绝不会错。而随着以后两者之间距离的靠近,他甚至能准确定位那燃灯之地的方位。
出了城以后,江南一步跨上天空,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而与此同时,在相隔千里的一片山岳之上,两道融入了黑暗中的身影,正聚精会神盯着江南的动向。
或者说……盯着他们眼中的“邀天道人”。
而在江南出了城,正式踏上燃灯之旅后,这两个影子一般的人,也手腕儿翻动,掏出一张工整的皮卷,以灵气为笔,仿佛是在书写着什么。
然后,望地上一扔,那皮卷便仿若融入了土壤中,朝某个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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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切,自然不可能瞒过江南和六目碧蚺的眼睛。
——都至少是仙人境的存在了,还不能发现有人觊觎,那可就太离谱了。
六目碧蚺当即化作一道黑光,贯进地底。
没多会儿,便叼着那张传信的皮卷回来,落在江南手中。
“被盯上了,怎么办?做掉他们?”
江南接过皮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简单的几行字儿——报,邀天道人出城后,沿巍河脉向东而去。
而最后的落款,是一个奇异的圆形的符号。
——黄玄域,黄玄道场的徽记。
“哦?”
“并没有发现端倪?”
“而是真以为我是邀天道人?”
江南眼睛一眯,缓缓摇头,“那便随他们去——况且,这消息传出去,更是能印证我的‘身份’。”
说罢,他以道行之力抹去了那皮卷信上的遗留的他和六目碧蚺的气息,让下方一扔。
刹那间,那皮卷便又化作黄光,遁入地底。
六目碧蚺见状,也不多说了,窜进他的袖子里,没了声息。
说实话,江南并不害怕邀天道人出世的消息传出去,相反,这个消息越作实,越好。
因为如此的话,他真正的身份便更能隐藏於水下。
“不过……这黄玄道场是与真正的邀天道人有什么纠葛吗?盯这么死?”
江南喃喃开口。
但真相,他不得而知。
——毕竟是离宫那边的消息,不可能精确到连邀天道人的爱恨情仇都写进去。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摇了摇头,江南不再多想,身影渐渐没入了夜幕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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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过去十个日夜。
而在行进的过程中,江南也没闲着,按照邀天道人招摇的性格,在黄玄域中大摇大摆。
这般举动,自然引起了不少道场的注意。
於是,一来二去的,邀天道人再度出世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黄玄域的修道界。
——毕竟合道圆满的存在,对於一切仙人之下的修士来说,那可都是云端上的人物,容不得他们不重视。
而执掌黄玄域的黄玄道场,对此似乎更是密切关注。
甚至有传闻称十天前,黄玄道场的道祖闭关之地,便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面露孩童般的喜色,手握拂尘,下山了。
至於这老道人究竟是不是传闻中的黄玄道祖,又是否因为邀天道人下山,那就不得而知了。
直到十天后。
江南行至巍河尽头并入贯通了整个干道的上干河的入口处时,远方的黄土地上,一道骑着毛驴的身影,缓缓而来。
看似缓慢,却一步千里。与此同时,一股造化自然的可怕气息,隐隐萦绕在他身上。
——仙。
仅是看了一眼,江南和六目碧蚺便能确定,这绝对是一位仙人般的存在!
而仙人,在古老强横的干道,同样凤毛麟角!
其中,大部分都是三十六域的道祖级别的人物。少数野生仙人,多隐於荒山野岭,不见其踪。
再根据来人的样貌,气息,结合先前从秦相口中得知的关於三十六“尊道场”的情报,江南几乎可以确定。
眼前来人,正是黄玄道场道祖,黄玄子!
而且看这架势,怕就是冲着他伪装的邀天道人的身份来的。
“怎么办?”
六目碧蚺在江南袖口中,传声开口,“咱们只有这幅皮囊,可没有真正的邀天道人记忆。”
“别急,看看再说。”
江南耳边响彻着巍河水汹涌澎湃地拍击岩壁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而正当这是,那骑驴的老人似乎也看到了他,目露喜色。
——就好像是看到了老朋友的那种表情。
江南心头一惊。
果然,黄玄子与邀天道人应当是认识的。
“吾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苍老而缥缈的声音,从那骑驴的老道人口中传出。那黄驴当即一步踏空,四蹄并用,走上天来!
江南眉头一皱,这也太倒霉了些——冒用了一个至少消失了数万年的大能的身份,没半个月就被人找上门来。
况且看着模样,黄玄子与邀天道人还是颇为熟悉的样子。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许久不见,道友。”
“上一次相见,还是多久前来着——两万年?三万年?”老道人眼中喜色渐浓,微微笑道,“人老了,一些往事记不清了。”
江南没回话。
因为他总感觉,这老头儿怕是在试探什么。
——莫说仙人,哪怕是上元的一品存在,也不再会有遗忘这个概念了。
“吾友出世,为何不告知老朽呢?”
但老道人似乎并没有等江南的回答,自顾自地开口,缓缓走来。
然而,那一瞬间,随着他话音落下,底下那茫茫上干水突然浩荡涌起万万丈高!
刹那之间,天穹被浑浊恢宏的巨浪所覆盖,朝江南倾轧而来!
而那老道人黄玄子,却仍是一副慈眉善目的和蔼之色,喜色更浓,“当年那些个的老家伙们,多已化了黄土,今日再见你,吾心甚悦矣!”
一边笑意盈盈,一边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