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折 绿柳迷阵,樱庭分香
旷野上,两骑并辔迎风,八只蹄子如击地面,不住刨起春泥,一离地便被远远抛飞,倏然刮向彼方。老驿丞备的是越浦驿最好的马,专跑八百里加急,快且有长力,越浦至华眉县本应有一日路程,耿、弦二人过午即至,还未换过新马。
弦子在食店里见了他,面上清清冷冷的没甚表情,还是如先前一般淡漠。当夜激战,弦子奋不顾身为他挡下一击,耿照本想问她「可有受伤」,见她俏盈盈地站得笔直,转念想:「若有恙,宗主岂能任她行走,亦步亦趋跟着绮鸳?寻常问候,不免多余。」
生生把话吞回肚里,点头微笑权作招呼,拉着她奔出食店,交代老驿丞加备好马。
华眉在越浦北方,发达的三川船运并未泽被此一小县,辖内水道过於宽浅,淤满沙洲苇丛,大舟进不去也出不来,居民多务农事,久而久之少壮外移,是越浦周遭较为落后的地区,绿柳村尤为之甚。
小村本以柳条编织闻名,自水道淤积、船舶难进,村民制作的编篓编筐等卖不到外地,渐无昔日之盛,只余夹岸的绿柳垂杨蔓生如瀑,厚甸甸地迎风微动,彷佛沿河披挂一条长长的翠羽绿绒。便无慕容柔的命令,绿柳村也是耿照非走一趟不可的地方。从慕容口中听闻「绿柳村」三字时,他心中骇异实难言喻,虽力持镇定,但慕容目如鹰隼,他对将军到底看透多少实无把握。
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完成托付,以免将军生疑。
八百里加急的健马,脚程不同一般,要尾随二人而不被发现,恐非易事。他小心翼翼在村外驻马,跃下鞍来,解了裹面的长巾,吩咐弦子:「你在这儿守着,莫让人跟踪我。我去去便回。」
「我有话同你说。 」弦子忽道。
耿照停步回头,露出诧异之色。
「我……我有保护她。」
她斟酌着该怎么说才好,显然「向人解释」对她来说异常陌生。「我有……好好保护她。我带她从密道出去。她没事,没有受伤。」
耿照一怔间,明白指的是染红霞。在他舍身前的最后一瞥,弦子读懂了他眼中的托付,一掌击晕染红霞带离火场,甚至不惜反抗宗主——这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漱玉节诧异地发现:这素来冷漠、对理解情感似有障碍的孩子,一旦打定主意,竟是如此坚决,没有人可以稍稍动摇。
她独自扛着高挑的染红霞,执拗地走在阴冷湿滑的密道中,把宗主抛在身后犹不自知,全心完成与少年的约定,那怕对此他们连一句话也没说。
耿照伸手摸她头顶,笑道:「谢谢你救了二掌院。没有你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先去办事,你在这儿等我,别让马儿走丢啦!」
施展轻功,片刻便去得无影无踪。
直到他消失在歪斜的茅影间,弦子仍怔怔按着头。 奇怪的是:被掌心摩挲过的发顶,并不如想像中灼热……为什么,她的脸颊这么烫?
和他有关的一切事情都好奇怪。就在这一瞬间,少女心中做出了决定。
???绿柳村盛极时有千余户,而今泰半破落,十户里倒有五六户是空的,虚掩的门扉中黑黝一片,偶尔被风吹开,冷不防露出一双混浊黄瞳,手持蒲扇的老人缩於门后的黑翳,若非尚能抬眼,浑身已无一丝生气。
耿照想找人问路亦不可得,东转西转,见前头有幢黑瓦砖墙的大院,墙上粉涂早已斑剥,远看直与夯土墙无异。门前一名老汉靠坐在斜背的藤编长椅中,手握一束枯黄柳条,垂在椅畔胡乱划地,「沙沙沙」的掠起一片黄尘,动作里透着火气,倒是生猛有力。
好不容易看到个活生生的、会坐会动的人,耿照赶紧趋前。「敢问老丈,村中可有一养济院,专门收容鳏寡孤独?」
连问几次,老汉才停下柳枝,翻起一双怪眼:「你瞎啦?全绿柳村除了祠堂坟墓,就一座砖墙院儿,匾上不写了么?蠢物!」
耿照见他右颊抽动,右眼只开了条缝,口舌不甚灵便,「蠢物」二字没说完,嘴角已呼噜噜地淌下灰涎,竟是个半身不遂的瘫子。所谓「养济院」,正为照顾这种孤苦无依的残疾之人所设,耿照的家乡龙口村附近就有一座,是衙门为那些中兴军的老兵办的,当然也有的是宗族私设,又或善人捐助。
门上的匾额残破不堪,看不出写得什么,只知是两字,首字的起笔似是「养」字的羊字头,再加上门外瘫坐的老汉,看来确是养济院无疑。「有人在吗?」
耿照举手叩门。
门内传来空洞的回音,稍一用劲,沉重的铁梨木门扇「咿」的一声滑开,门后竟无横闩。 「里边没人啦,全都是鬼!」
背后传来老汉含混不清的豪笑,带着粗鄙与恶意:「怕死就别进去啊,蠢物!」
耿照知老人身子不便,不与他计较,犹豫不过刹那,迳自推门。 门缝一开,衰腐之气顿时涌出,一阵风吹起漫天黄叶;耿照以手遮面,跨过高槛一路走过中庭,正要打开内堂之门,不料「匡当」一声,同样无问的门扉猛被怪风吹开,浓烈的异味扑面而来,赫见堂中乌木层叠,竟是满满的棺材!
耿照本能后跃,身后无数黄影泼喇作响,随手一抓,飞的哪是什么黄叶?全是冥纸!门外老汉大笑:「都说是鬼了,偏你这蠢物不信!」
耿照抓落冥牒,抬见内堂匾上刻有「义庄」二字。「义」字起笔与「养」字一模一样,因而失察,遭老汉愚弄。正要开口,一名中年汉子跑过来,低道:「阿爷,这儿风大,咱们回去歇息。」
不由分说抱起老汉往外走。老人兀自骂骂咧咧,挥舞柳束打他头脸。中年人乖乖由他抽打,不敢违抗。耿照一路追出,喊道:「大叔请留步!请问养济院在什么地方?」
老汉回头笑骂:「在你婊子姥姥家!你脑子不好使了,赶着上养济院等死么?哈哈哈哈,蠢……喂!你停下做什么?快跑啊!」
连抽几下,「脚力」却一动也不动,眼睁睁看耿照从容走近,气得朝他面上吐唾。
「阿爷!」
中年人低道:「别这样。人家是客,没恶意的。」
「没你的死人头!」
老汉吐耿照不着,索性转头,「呸」的一声,唾在自家晚辈面上,笑容充满恶意。「有你这么蠢的货,人还没追上,自个儿停下做甚?」
中年人唯唯诺诺,等他闭口了,才低道:「我跑不过他的。」
不敢直视耿照,结巴道:「养……养济院在义庄后头。 你……别再追我啦。」
逃命似的带阿爷离开。 即使转过街角,老汉刻薄的骂声依旧不绝於耳。
耿照不由苦笑。照料孤老的养济院,与停放无主之屍的义庄是同一座院落的前后进,不知是方便抑或讽刺。他绕到大院后,果然门面较前头的义庄齐整,匾上「养济院」的泥金字样虽已斑剥,倒是辨得清楚。
应门的是个面皮白净、十指修长的初老汉子,模样端正,颇有些读书人的习气。
「小兄弟是……」
「我叫耿照,来找人的。」
「我是戴家聘来代管养济院的,你叫我姚先生就好。」
他打量耿照几眼,有些狐疑。「小兄弟要找哪一位?这儿收容的都是本村与邻近村镇的孤独老人,小兄弟在绿柳村有亲戚么?不好意思,我在这儿住了十几年啦,觉得小兄弟颇眼生,该是外地人罢?」
耿照并不想话家常,然而一切的线索就只到此间,剩下的,雷奋开在断气前没来得及与他细说。
总瓢把子藏身的「万梅庵」并非寺院,而是「华眉县」的转音。
「这是吴地的家乡话。」
大太保死前凑近他耳畔,声音里带着某种恶作剧似的得意:「总瓢把子说了,这把戏专骗没心肝的人,任凭对方如何狡猾,决计想不到这一层。你去华眉县绿柳村,找戴家祠堂的养济院。总……总瓢把子就在那里。 」养济院在耿照家乡那些老兵的口里,也叫「庵庐」,似乎是央土甚至更西更北边的土语腔调。 万梅(华眉)庵指的是「华眉县绿柳村戴家的庵庐(养济院)」,似乎也能说得通。
耿照不知道雷万凛是不是吴地出身,印象中赤炼堂雷氏是世家,以三川越浦为郡望,若非雷万汉的叔伯兄弟、儿子女儿都死光了,他也不会收忒多「义子」来壮大实力。要说邵咸尊是把青锋照变成了家业,那么,雷万凛便是将原本只属於雷家的赤炼堂,变成广纳四方豪杰的大帮会,江湖霸业即此展开。
吴地去越浦何止百里,与雷家又无渊源,可说八竿子打不着。总瓢把子以吴地乡音转化而成的谜语,无怪乎难倒了所有人。
如果可以,耿照宁可让绮鸳缜密安排,潜行都至少监视此地一个月,摸清何人进出、都是什么底细,再决定如何行动……但时间不允许他这样做。「天佛血」与李蔓狂消失在绿柳村一事,尚不知与总瓢把子有无牵连,但如此巧合,实令耿照无法不担心。
万一将军看出他神情有异,对绿柳村有了别样心思,又该怎么办?(不行……已无法再等待了!定要将大太保身亡的消息,传与总瓢把子知晓!那姚先生见他神色阴晴不定,以为遇上了来捣乱的浑人,暗自摇头,正要将门扉掩上,却被耿照伸手抵住。「姚先生,我是来见总瓢把子的。大太保让我,替他走这一趟。」
这一招是刚从将军身上学来,现学现卖,新鲜热辣。无论姚先生知情与否,陡被单刀直入一问,心头若有意念浮现,面上必定泄漏痕迹。 这是千金不换的瞬间,只有使用一次的机会。
姚先生却无异状,想了一想,点头道:「你要见他么?请随我来。」
转身步入廊曲,彷佛料定他不会拒绝,毋须看也知对方必定跟来。
耿照忍着诧异随他入院,见满庭早樱绽放,在风里吐着若有似无的樱蕊芬芳,前头义庄的衰腐之气一到这里,却成了小桥流水人家。不过一墙之隔,风情却是两样。院中并非空无一人。
沿途见老者、老娠数名,多坐在廊前晒晒太阳、编编柳条,院里四处置着编好的器皿,也有活物大小的编鹅。 一对老夫妻手里正编着一只大如籍筐的牛头,两人四手分作两边,编得有条不紊,沿边露出密密麻麻的细篾条子,显然尚未完工,已成形的部分却是维妙维肖,编好怕没有一头真牛大小。老人们对姚、耿二人视而不见,无一抬头,更别提放下手里的活儿。姚先生领他走到院底,指着一株樱树道:「喏,你要找的人就在那儿。」
树下不见人迹,只一团椭圆隆起,前头竖了块刨净一边的樱木段子,泛黄的平面上却连一个字也无。 ——总瓢把子……死了?不可能。耿照心想。
雷万凛若死,大太保何苦继续保守秘密,不惜牺牲性命?除非隐蹒总瓢把子的死讯对他的仇家伤害极大,值得不计代价封锁消息,但除了雷门鹤,旁人似又无如此切身的利害。
「你有什么话,便说罢。 」姚先生见他出神,以为是触景伤情,好言劝道:「泉下若然有知,那人会听见的。正所谓「心诚则灵」,便是这个道理。」
「他……他死了多久了?」
耿照尽力控制表情,苦涩的声音仍然出卖了他。「从我来此,就是这样了。我只知道里头埋的,乃是过去一位大有身份之人,你所说的「总瓢把子」若在这里,也只能是这位了。其他的,都是些孤苦无依的普通百姓,没什么大人物的。」
耿照顿觉失望。难怪挑先生神情平静,波澜不惊,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只凭胡乱臆测,一口咬定坟中必是耿照要找的人。「绿柳村之中,还有别幢戴家祠堂开的养济院么?」
「据我所知没有。」
姚先生叹了口气。「莫说别家,连明年的粮米供应也不知接不接得上。东家那厢,是一年不如一年啦!生意不好做,哪来的余钱积德行善,回馈乡里?况且绿柳村里多是老人,少壮离乡,村里生计不易,需要接济的可不只是孤苦无依……」
谈话被一阵熟悉的咒骂声打断,一人抱着一具枯瘦黝黑、猴儿似的干瘪身躯走进院里,正是在义庄见过的那对老少。
「喂,姓姚的!跟你讨碗饭吃行不?饿死爷爷啦。」
老汉一眼睁不开,说完才瞥见耿照,啐了口浓痰,满脸衅笑:「你也来讨饭哪,蠢物?滚你的罢!当心爷爷往锅里撒泡尿,给你泡碗喊粥!」
抱着他的中年人赶紧带阿爷钻进灶房,连耿照的脸也不敢多看,彷佛无地自容。
院中老人司空见惯,只二一人被喧?声引得抬头,其余照做手上的活,丝毫不为所动。
姚先生笑道,「那位老爷子没住咱们院里,倒是三天两头来吃饭。都是街坊,能说个「不」字?耿兄弟请自便,我去灶房瞧瞧,他刚说往锅里……以前还真有过。 也难为他家的晚辈了。」
匆匆拱手,撩袍钻进厨房。
耿照里里外外踅了几回,瞧不出异状,莫说戒备,猫狗都没多见一条。 赤炼堂的总瓢把子若当真隐居於此,恐怕不是「大隐隐於市」,连弃世的心都有了,只消拽漏一点风声,随时可能送命。
他沐着飘落的樱瓣走出养济院,心下一片茫然。在这座「万梅庵」里,连一株梅花也无。
这里真是万梅庵么?是众人追查十多年而不可得的天大秘密,总瓢把子的最后归处?雷奋开的遗言他听得一清二楚,时时提醒自己,不敢或忘,此刻的感觉却毫不真实,彷佛大太保那强忍死兆、带着痰声笑意的低哑嗓音只是幻象,是自己凭空妄想而来,才会在他试图与现实连结之时,就这么莫名其妙断了线。
回到村口,谁知弦子不见踪影,现场足迹、蹄印十分凌乱,树干留有利刃削过的痕迹,自己的那匹坐骑也行踪不明。弦子之马虽在,马鞍畔的灵蛇古剑却与伊人一并失踪。——出事了!
他运起碧火神功,灵觉如细网般铺天盖地蔓出,听村子另一头隐有马嘶沸烈,忙循声奔去,来到一处广场,但见边上的茶棚外散置十几张方桌,板凳或立或倒,乱成一团;多看片刻,蓦地眼前一花,视线竟尔模糊起来,彷佛有个无形漩涡将自己往里头拉,只差一步便要身陷其中,不可自拔。
而他走失的那匹马却绕着广场打转,焦躁地甩头跺步,彷佛方桌外围竖起一道看不见的高墙,又或有什么恐怖恶兽镇守,令它难越雷池,只能在圈外徘徊。
(有古怪!)
耿照提气凝神,碧火真气到处,灵台倏清,见桌椅间立着一条俏生生的身影,腰细腿长、裙袂飘飘,臂后倒持一柄唐刀,却不是弦子是谁?她垂首凝立,不像是失神或受伤,钢片般的腰臀肌肉绷紧,鼓出浑圆有力的线条,显是全神戒备;频频侧首,又像难以视物,模样十分怪异。「弦子!」
耿照朝她奔去,心头忽生莫名感应,本能停步。弦子听他叫喊,目光却投往别处,耿照全身发冷:「莫非她……她伤了双眼?」
不顾一切冲上前去,空中忽来一把低沉的男子嗓音:「兄台勿近!此地设有阵局,一旦进入便难以脱出。若想拯救那位姑娘,兄台须留阵外,不可自陷泥淖!」
须知碧火神功独步天下,连一村之隔的马鸣声都能捕捉,此际却无法辨别声音来自何处,耿照不敢大意,提气道:「尊驾何人?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江湖好汉!」
「……原来你看不见我。」
那人似是一笑,从容道:「我坐在一张桌子旁。左手边有株槐树,茶棚距我背后约有十五步……是了,我嗅得到那位姑娘的头发香,所在应於下风处。」
耿照一一标记槐树、茶棚与弦子之所在,只见三路交会处空空如也,哪有什么桌凳?正要驳斥,忽觉不对:「那里也太空旷了些。以周围方桌的紧密度,的确该有张桌子才对。」
扬声道:「我还是看不见你。但阁下所言,似非无稽。」
将推想说了一遍。话还没讲完,那不自然的空旷处突然浮出一张方桌、四条板凳,一怔之间再也说不下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
那人听出有异,道:「怎么了?」
「桌子……桌子自己跑出来啦。」
「那我呢?」
那人语声一沉,可以想见他蹙眉的模样。「看得见我么?」
「看不见。」
耿照长长吐了口气,摇头苦笑。「桌子是空的。你还在?」
「动都没动。茶快喝完啦,谁来添个水也好,又不知道还要坐上多久。」
耿照心中一动,拾了枚石子在手,叫道:「兄台留神!我来确认方位,不定能以绳索将你拉出。」
呼的一声运劲掷出。
那人急道:「不可!」
语声未落,忽见另一头弦子狼狈转身,及时将灵蛇古剑横在胸前,飞石「铿」的一响击中木鞘,将她震退几步,细胸急遽起伏,雪白的小脸一刹涨红,微露痛苦之色。「弦子!」
「我……我没事。」
她获着眉四下张望。「我看不见你。你……你在哪里?」
「你别动!这是个迷阵,似能迷惑五感,令耳目混淆。我想法子救你出来。」
「嗯?1—「是了,弦子,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让你在村外等么?」
耿照忽然想到:那人虽自称被迷阵所困,但自始至终均不曾露面,难保不是阵主。要问明来龙去脉,还须着落於弦子身上。
「有……有人抢马。 你说要看好马的。」
弦子调匀气息,脸上不自然的彤艳红晕渐渐消褪。「我追过来,那人与马忽然不见,然后就起雾了。我在雾里走了很久,什么也看不见,然后又听见你的声音。」
「听见我的声音?」
耿照一凛:「还有别人么?」
弦子摇头。
耿照还未发话,那人已抢道:「喂喂,兄台!我听不见她,她自然也听不见我。我们能听见你、与你说话,约莫因为你在阵外,不受迷阵影响。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坐着喝茶而已,忽地云遮雾罩,便什么都瞧不见啦。我也是受害人哪!」
耿照冷道:「你既听不见姑娘说话,怎知我与她说了什么?」
那人的语气十分无奈。「你说「只听见我的声音?还有别人么」,自是对我起了疑心,可惜我真是冤枉的。」
耿照虽未全信,但那人所辩,道理上还是说得通的,不觉放缓口气。「在下耿照,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我姓风,单名一个篁字。是竹字头的篁,非帝皇之皇。」
耿照心想:「这人的名字倒也雅致,应该是读过书的人。」
点头道:「风兄,对这个阵局,你有什么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