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妖刀记 默默猴 8877 字 3个月前

第九卷 淩云三才 第四十四折 迷踪梵宇,天降佛图

在聂冥途纵横江湖的那个年代,他是邪道中数一数二的角色,平生杀人无算,名号能止

婴儿夜啼,令黑白两道辟易--然而在他会过的敌手之中,却没有像「淩云三才」这样的人

物。

其后十年里,随着那场席卷天下的大动乱爆发,被称作「五极天峰」之顶尖高手中的几

位,将在连天烽火之中大放异彩,有人出将、有人封疆,甚至有人成了威加四海的帝王,才

一举将五峰之名推至巅顶,从此不朽。

而在当下,就在这地底岩窟的圣藻池畔,令狼首聂冥途进退维谷、尴尬万分的当儿,世

上没有比「淩云三才」更可怕的对手。传说中这三人身负绝学、智比天高,能毫发无伤地将

鬼王阴宿冥以及南冥恶佛拿下,实已超越了武功的范畴,恰恰是淩云顶智绝传说的最佳注脚。

「隐圣」殷横野等了许久,始终不见七水尘回话,傻瓜也明白是碰了钉子,笑顾武登庸:

「奉兄,我早同你说啦,大师是铁了心想赖。他故意教聂冥途挟持,奉兄既不能除恶,我又

不能倾儒宗数万弟子寻人,此间别后,又是一个十年。」

武登庸不欲附和他的戏谵之语,沉声道:「大师,我二人耗费十年光阴,终於觅得大师踪

影,还望大师给个交代。」七水尘一迳低头,并不介面。

聂冥途在七玄中辈份甚高,熟知武林掌故,心中一凛:「若能探得淩云顶的大秘密,倒也

是奇货可居。」收紧指爪,在老和尚鸡皮似的枯颈间刺出几滴饱腻血珠,邪笑:「大师,你随

便与二位问候几句,咱们这便上路啦!有什么话,路上再说罢。」

武登庸缓道:「聂冥途,你莫要逼我出手。」

聂冥途冷笑:「我怕甚来?你二人发过誓,刀皇终生不杀一人,隐圣终生不使一人。老虎

既拔了牙,还有什么好怕?」

殷横野淡然道:「奉兄麾下有北关道十万精兵,飞马探子无数,要调动皇城缇骑也非难事。

至於杀人嘛......未必要奉兄出手,殷某亦可代劳。你在江湖打滚多年,好不容易混到今日的

位子,莫要自误才好。」

随手往青袍书生脑门一拍,「噗通!」将他压入池底,一指入水,依旧抵着书生天灵盖。

奇的是:那书生齐顶而没,池面上却连一丝气泡也无,竟似不用呼吸。藻池之水黏腻浓稠、

浮力甚大,殷横野仅以一指压顶,书生亦丝纹不动,绝不上浮,仿佛入定。

聂冥途看出蹊跷,蓦然省觉:「他以一指渡入真气,令书生闭窍敛息,毋须呼吸吞吐。」

冷笑:「好俊的『惠工指』!因势利导、无孔不入,不愧是武儒之宗。」

殷横野疏朗一笑,手捋长须。

「邪魔外道,也算有见识了。可惜此非『惠工指』,而是人称儒门指艺至绝、专克天下阴

邪功体的『道义光明指』。佐以殷某数十年的皇极经世功修为,你所练的青狼诀邪功,我一指

便能破去,你不妨一试。」从暗影中露出小半幅形容,背负斜笠、髻挽荆钗,一身渔樵布衣

的装扮,只是剑眉斜飞,五络须鬓飘飘出尘,掩不住那股子清逸之气。

聂冥途当然知道「道义光明指」,据说与本门镇门神功「役鬼令」一样,同属至阳至刚的

武学,专克阴体,百余年来不会听闻有人练成。这殷横野看似四十出头,若练得道义光明指、

皇极经世功,可说是沧海儒脉百年来首屈一指的奇才。

眸中的犹豫仅露一瞬,却逃不过殷横野的眼睛,他淡然一笑:「聂冥途,你且放了大师,

我保你今日全身而退。」武登庸阻道:「夫子且慢!集恶三冥罪大恶极,不可再纵入江湖,为

祸武林。」

殷横野剑眉微挑:「奉兄之意,便是他放了大师,也不能饶?」

武登庸严肃点头。

「正是!一桩归一桩,不可混为一谈。」

聂冥途何等城府,听得几句,登时心底雪亮:「武登庸想要救人,但此情此境,却无出手

不杀的把握,为守誓言,只能盼穷酸出手。那死穷酸却要逼老和尚废去昔日誓言,这才愿意

相救,故意挤兑老子,好教老和尚吃点苦头。」大笑: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拉『天观』七水尘垫背,死了也值!」指爪用劲,便要撕

开老和尚的喉管!

逼命一瞬,武登庸囿於誓言无法出手,却丝毫不乱,幽影中一双锋锐如刀的炯炯目光望

向殷横野,赌的是他舍不下凭空消失的淩云顶;但殷横野竟也不动,双目直勾勾地望向聂冥

途,赌的是他决计不会毁掉这张保命符。

而聂冥途的赌注则更为简单。两大高人不动的瞬间,他挟着七水尘抽身疾退,飞也似的

朝光源退去!

武登庸与殷横野仍是不动。

聂冥途正觉有异,忽听七水尘一声长叹:「两位施主还舍不下淩云顶么?」枯指摸上聂冥

途的腕子,指尖的触感冰凉干燥。聂冥途骤然脱力,诡异的酸麻感一路蜿蜒而上,?那间走

遍全身;回过神时,已单膝跪地、动弹不得,而身前的盲老和尚仅仅是触摸了他的右腕而已。

殷横野笑顾武登庸:「奉兄,我早说啦,大师自始至终,都在耍赖。」

武登庸沉默片刻,对七水尘道:「大师今日若无交代,庸难以心服。」」

七水尘点了点头,叹道:「也罢。二位俱是才智绝顶,老衲躲得一时,终归难躲一世。老

衲的谜题只有一个,二位谁能回答,便算胜出;若两位俱都能答,则都算是赢。」

十年苦寻,只为这一刻。两人皆无异议,摒气凝神,静待七水尘出示谜面。

老和尚闭着已盲的双眼,淡然道:「请二位回答我,淩云顶何在?」

殷横野与武登庸面面相觑,聂冥途却几乎要笑出来:「姓殷的所书无差,老和尚果然赖皮

到了家。他二人若能重回淩云顶,何必苦苦找你十年?」泼啦一声,殷横野隔空击水,舞袖

叹息:「十年来,我常梦到和尚语出机锋,梦中所问无有不知,只有这个谜难以解答,寐间屡

屡惊起,不想今日居然成真。」

七水尘转向武登庸。

「将军亦感不服么?」

武登庸默然片刻,低声道:「庸所学不如大师,十年来绞尽脑汁,钻研奇门遁甲五行术数,

始终不知大师之术,何以能令偌大的淩云顶消失不见。大师此谜,庸不能解。」

「但将军并不心服。」七水尘微笑。

「大师所书甚是。庸......心不能服。」

七水尘淡淡一笑。

「既然两位都不服,再重新比过罢!二位想怎么比?」

「且慢!庸有一事,还望大师释疑。」

「将军但说无妨。」」

武登庸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十年前大师初渡红尘,乃为阻止淩云顶出世;令日故作市井泼皮之行,仍是不欲宝顶

现世。庸不明白,就算大师施展神通,藏起了淩云顶,世人仍不会放弃寻宝探秘,回圈争端,

永无休止。大师花了偌大心力,却只是白费工夫,令人费解。」

「我想了又想,只能认为大师欲阻者非是『寻宝』,恰恰是淩云顶自身。庸虽不才,实想

一见,大师所惧者究竟为何?」

七水尘含笑点头,露出赞许之色。「将军慧见,非同凡响。将军所说的一点也没错。」敛

容肃道:

「淩云顶上的东西,远远超过此世所知,一旦现世,不管落入谁人手里,普天之下,都

将同陷浩劫!除非有人胜过了老衲,兴许即有一窥其秘、不受迷惑的本领,届时,宝顶方能

现世而无虞。这便是老衲无论如何,非胜不可的理由。」饶有深意地顿了一顿,似乎意有所

指。

武登庸陷入沉思,一时无语。

殷横野朗笑道:「大师说得极是。十年前你我三人连斗七天七夜,文略、武功、术数、奇

门......样样都难分胜负,比无可比,大师才露了一手『纳须弥於芥子』的奇术,将我二人移

出淩云顶,从此再也找不着、回不去,仿佛世上未曾有过些宝地。」

「今日若是再比文武术数,我等仍要败於『纳须弥於芥子』之下,不妨换个比法儿。」

七水尘单掌一立,俯首抵额。

「愿闻其详。」

「集恶三冥乃是世间罕见的恶徒,作恶多端,黑白两道莫不头痛至极。」殷横野笑道:「按

照奉兄的意思,除恶务尽,三人今日定要伏法,可惜在大师的誓言之前,堂堂刀皇竟不能出

刀诛邪,着实令人扼腕。」

武登庸微微一哼,沉声道:「听夫子的话意,似也无意代劳?」

殷横野手捋须茎,朗笑道:「我本不好杀。再说了,便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我也不杀无由

抵抗之人;若一次解了三人禁制,我亦无取胜的把握,无论走脱了哪一个,皆非武林之福。

这个难题,兴许大师有解?」

七水尘垂落疏眉,摇了摇光秃的脑袋。

「老衲也不杀人。」

「既然如此,咱们就比这个。」殷横野笑道:「三名极恶之徒,分与我等三人,不能杀、

不能放,不能残其肢裂其体,或施以其他非人非善之手段,能令其去恶从善者,便算是赢啦。

两位意下如何?」

七水尘微笑道:「有教无类,本是儒门事业。殷夫子这回拣了个取巧的题目。」殷横野哈

哈大笑,抚须道:「此法门乃大师所授,我不过是现学现卖,新鲜热辣。」武登庸却沉默不语。

三人之中,七水尘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殷横野虽是儒门九通圣之首,号称天下

武儒流派数百宗门的领袖,但在「终生不使一人」的誓言之前,也无法再参与门中事务,索

性隐遁山林,成了闲云野鹤。

但武登庸却是北关道十万精兵的总指挥,半生出入行伍,带着一名武功高强,心性残毒

的邪道冥主,既不能杀又不能放,还得想方让他转性,变成一个善良好人,这简直就是一场

恶梦。

殷横野笑道:「奉兄不妨将南冥恶佛囚在这桅杆山上,以天然岩窟为笼,浇铜铸铁为槛,

刨出地下泉流解其渴,以地底的爬藤根土疗其饥,令晨钟暮鼓、经声梵唱洗涤其心;公余闲

暇走一趟越浦,瞧瞧他想通了没,顺便游山玩水,岂不美哉!」

这样露骨的讥嘲并未激怒「刀皇」武登庸,沉默只是为了凝神思忖,找出赢得赌局的门

径。他秘密离开射平府已有数日,无法继续在此地耽搁;这场赌局对他最不利处,恰恰便是

「时间」。

就算真的无计可施,只能布置一处囚笼关人了事,仍须花上几天工夫。北关军情非同小

可,眼下虽无大患,然而十万大军的总指挥忽然消失无踪,既未向兵部告假,幕府之内也无

人知其下落,一旦军中有事,后果不堪设想。

七水尘叹了一口气。

「这个赌法儿倒也新鲜。将军若无异议,便这么说定啦。」

「庸自当从命。」端坐幽影中的魁伟男子点点头,犹如一座沉肃的岩山。

聂冥途身子被制,听三人你来我往,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仿佛威震黑白两道的集恶三

冥只是三枚筹码,不由火起:「好哇你们三个混蛋!今日耻辱,老子他日必定加倍奉还!」热

血一冲,忽又能动了,指爪一收,狞笑道;

「惹上老子,你们都别想赌啦!」

变生肘腋,武、殷二人齐喝:「大师!」已救之不及。

七水尘双掌一翻,铙钹般灌风合起,「呼」的一声,扣住聂冥途双耳脑后,叹息道:「施

主语恶、视恶、行恶,执迷之深,唯此可解!」掌中忽绽豪光。

聂冥途只觉炽热难当,脑袋仿佛被一只烧红的铁箍罩着,老和尚炙烫的指掌黏着头颅嘶

嘶作响,?那间五感俱失,痛苦难以言喻;惨叫声中,眼前只余一片沸滚的如血赤红......

※ ※ ※

「我清醒后,人已在莲觉寺。」聂冥途冷笑:

「妙的是,将我囚在寺中之人,竟是『刀皇』武登庸,而非是老和尚。看来在我昏迷时,

那王八仨互换了履行赌约的对象,老子不知怎的,便落到了武登庸手里。」

「三十年来,狼首便被囚在莲觉寺中?」阴宿冥忽问。

聂冥途明白他的疑惑。「集恶三冥」是何等人物,连「隐圣」殷横野都说要以险窟浇铁囚

之,莲觉寺是什么龙潭虎穴,竟能关了他整整三十年!老人冷冷一笑,淡然道:「武登庸将我

囚在一处名唤『娑婆阁』的地方,那阁子里机关重重,常人难以出入。

「当日老和尚以一招『梵宇佛图』暗算我,之后老子体内阳气大盛,不住侵蚀我所练的

青狼诀神功。武登庸临走前交代了人,每隔三日才给我送一次饭,只摆布些清水菜蔬、五谷

杂粮;青狼诀的阴寒功体得不到血肉营养,最后全被老和尚的纯阳气劲毁去,一身功力付诸

东流,形同废人。

「谁知天不亡我,我阴错阳差得了老和尚的一部佛门奇功,三十年来潜心修练,竟尔大

成。《役鬼令》神功再怎么厉害,却只能克制阴邪功体,岂奈我何?」

阴宿冥恍然大悟。聂冥途的一双青黄邪眼捕捉着他油彩下的神情变化,冷笑道:「你师傅

从没向你提过当年之事?」

「闻所未闻。」

「所以,你也不知你那死鬼师傅究竟是落在何人之手,又是如何逃脱?」

阴宿冥摇头。黑衣蒙面的老人细抚白骨王座的光洁扶手,翘着二郎腿单手支颐,半晌才

轻声哼笑:「这就妙了。」

「狼首之书,本王不明白。」

「『淩云三才』名列天下七大高手,武功高得很,可集恶三冥也不是吃闲饭的;单打独斗,

我三人纵不能胜,难道还逃不了么?」

「狼首以一敌三,失风被擒,那是他们胜之不武,无损狼首的威名。」阴宿冥微笑道。

聂冥途冷笑:「你说话不必夹尖带刺。三道冥主一齐离开栖亡谷,不约而同单独行动,在

莲觉寺的附近分别遭了暗算......这事里透着一股蹊跷。更别提点玉四尘、妖刀,还有『淩云

三才』二度众首等巧合。」

「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莲觉寺只是一处精心布置的戏台?台上来来去去的戏子--

点玉四尘、那俩青年人,甚至『淩云三才』,都是有人精心设计,为了某种目的,一一被引到

桅杆山莲觉寺,不知不觉合演了三量子好戏。」

「狼首的意思是......」

「我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巧合。想了三十年,只得一个结论:在我们三人之中,必有一

个是内贼。」聂冥途冷冷道:「老子非是运气不好,一家伙撞上了三个武功超卓的混帐老王八;

这一切都是某人精心设计的结果,引得我们各自落单,却恰恰遭遇难以想像的对手。」

阴宿冥总算明白过来,一拂膝上金线斑斓的五彩横栏,冷然道:「妖刀之约乃是家师所订,

狼首之意,是怀疑先门主卖了狼首与恶佛?」

聂冥途嘿的一声,随手轻掸膝腿。

「那倒不是。我只确定这事儿决计不是我自己干的,三十年来,我对你那死鬼师傅与恶

佛的怀疑无分轩轾;他二人中无辜的那一个,想来也未必信得过我。说到底,起头之人,未

必便是设下圈套之人。」

他怡然笑道:「一直到你今夜出现,我才终於肯定: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师傅搞的鬼。他,

就是那个背叛同僚、出卖宗门,只为一己之私,夹着尾巴三十年,甘做他人走狗的无耻下作!」

「放肆!」

阴宿冥一拍扶手,按剑起身:「聂冥途,你莫以为《役鬼令》不能处置你,便含血喷人,

恣意污辱本道先门主!」

聂冥途乜着一双黄绿邪眼,蔑笑道:「你若不是木半蠢驴,又或摔坏了脑子,便知老子所

书非虚。这三十年来,狼首、恶佛绝迹江湖,畜生与恶鬼两道灰飞湮灭,为何只你地狱一道

远走高飞,保存实力?」

阴宿冥一时语塞,竟也答不上来。

聂冥途得理不饶,撑着白骨扶手振衣而起,咄咄逼人:「你师傅是从何人手里逃脱,那人

又为何弃赌约于不顾,任你师傅在暗中发展势力?答案很简单--因为他俩早已串通好了!

那人为你师傅铲除异己、令三道复归於一,你师傅为他隐世三十年,这便是『弃恶从善』!」

阴宿冥怒不可遏,偏又难以辩白,盛怒之下连跨几步,戟指驳斥:「你......胡说八道!」

密室之中,耿照看得一凛:「糟糕!他怎么老中同一条计?」

果然聂冥途趁他气昏了头,骤雨般的「薜荔鬼手」自袍下翻出,阴宿冥先前招架不住,

这下仓促遇袭,更为不利,眨眼没入一片弥天指影,周身嗤嗤有声,不住迸出碎绸血雾,袍

内「御邪宝甲」未能覆盖之处,俱成了剜肉淩冲的破绽痛脚。

阴宿冥抑着喉间一口温血,正欲抽身,蓦地气息一窒,脖颈已陷狼爪。

聂冥途邪眼一翻,将鬼王绘满油彩的残面提至眼前,蓦地鼻尖歙动几下,微感错愕:「咦!

这是......」陡然间会过意来,露出黄森森的尖牙邪笑道:「有趣!元那老鬼,居然收了个--」

本拟将喉管捏碎,心念电转之间,千钧指力凝而未发。

阴宿冥死里逃生,不思脱身反击,居然扯下斗蓬往他头上一罩,形如儿戏。

此举比街角的泼皮打架还不如,聂冥途存了猫戏老鼠之心,也不放开咽喉,随手扯烂斗

蓬,狞笑道:「就这点能耐......」话未说完,眼前倏地一花,抱着脑袋翻倒在地,不住打滚哀

嚎。

「拿......拿开!快......快......快拿开!痛死老子......呜哇!疼、疼死老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