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舒接过,问他:“吃好了?”

他“嗯”了声。

其实他有些疲惫了,只他有些舍不得睡。

这样透骨奇寒的夜,一间小小的茅舍,两个灰扑扑的小瓦罐,三五个炭盆,还有一个不管做什么都叫你舍不得挪开眼的人,谁还舍得睡呢?

只他不想睡也得睡。

容舒收拾好竹榻,便催着他睡了。

之后几日,容舒怕他半夜会饿醒,夜里安置前总要在厨房里温两盅汤羹或者米粥。

就连常吉与横平来了的这日也不例外。

顾长晋已经能下榻了,半夜容舒去小厨房取汤羹,就是他陪着去的。

茅舍与小厨房也没多远,但他非要一起去,容舒便也随他。

这一次吊的汤羹用的是常吉在山里打回来的野山猪。

冬天里的野山猪养了一身膘,常吉与横平将肉都剔下来,用骨头吊汤,撒了一大把从山里采来的野山菌。

汤汁熬得跟牛乳似的,香浓鲜甜。

这样的汤,要搁从前,容舒不到一炷香便能喝完一碗。可今儿她却吃得极慢,木匙在碗里搅了几下便不动了。

明儿他们便要离开这里前往大同了。

顾长晋见她垂头搅着汤,却一口都不吃,蹙眉道:“可是吃不下了?”

这是她惯来爱喝的汤,今儿她早膳、午膳皆用得少,顾长晋便让常吉他们去猎些吊汤的野猪、雪兔,不想她依旧是没甚胃口。

容舒摇摇头,慢慢抿了一口,道:“吃得下,这汤熬了三个时辰,可不能浪费。”

一盅汤羹喝完,她捏着木匙,问顾长晋:“你的伤当真无碍了?要不要……在青岩观多养些时日?”

顾长晋正在给她递帕子,闻言便是一怔,旋即掀眸看她一眼。

“阿娘若是到了大同,让常吉或者横平递个信便成。”容舒依旧垂着眼,声音很轻,“等你的伤彻底好了,我再去大同与阿娘汇合。”

“昭昭,我要尽快赶回上京去。”顾长晋回道:“如此,你才能过你想过的日子。”

他顿了顿,又道:“贵忠此时定然还在找你。”

是以,他必须要回上京,给她将所有后患都解决了。

容舒不说话了。

好半晌才抬起眼,望着他道:“好。”

顾长晋动了动唇,想问她要不要同他一起回去上京,话到嘴边,却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能这样问。

一旦他问了,便她再不愿,也会陪他回去上京。

夜里两人都不曾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