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私下里时常嗟叹他太过温吞,母妃更是训斥他不够果敢,比不过惯来恃才傲物的二弟萧誉。
唯一不曾嫌过他的人便只有父皇。
太子没认祖归宗之前,父皇待他与萧誉从来是一视同仁,不曾有过厚此薄彼之事。
萧熠原以为是因着父皇不显山露水的性子,这才不泄露半点偏好。
直到太子归朝,他方知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父皇对太子的喜欢便是不溢於言表,也能从一些蛛丝马迹里瞧得出来。
萧熠不是不羡慕的。
分派好年礼,嘉佑帝坐在龙座上,朝底下跪了一地的臣公道:“都回去罢,好好陪家人除旧迎新,过个好年。”
虽面露病色,但他的声音始终是沉稳而和缓的,听不出半点久病之人的颓丧。
众臣退下,萧熠知晓嘉佑帝退朝后还要回去干清宫歇一个时辰,到得下晌家宴方会开始,便准备一同退下,殊料嘉佑帝却唤了他一声,道:“陪朕一同回干清宫。”
说着又对顾长晋一摆手,道:“太子先去坤宁宫,明儿要去太庙祭拜萧家先祖,你母后定有事要嘱托你。”
顾长晋应“是”。
萧熠有些吃惊,父皇这是单独留他?
他望了顾长晋一眼,恰顾长晋也抬眼望了过来,冲他轻轻颔首,便快步离开了金銮殿,眉眼间看不出半点不愉之色。
嘉佑帝起身,侯在一边的贵忠与汪德海正要上前搀扶他,他却笑着摆手。
“去备撵,朕与熠儿说说话。”说着便将手伸向萧熠。
萧熠受宠若惊地上前搀住嘉佑帝,道:“父皇仔细脚下。”
萧熠手摸上嘉佑帝的手臂了,方觉嘉佑帝瘦得厉害,鼻尖一时泛起了酸。
在他心中,父皇雄才伟略、心智过人,便是个病秧子,也是强大的,令人不敢小觑的,仿佛是永远不会倒下的巨人。
萧熠自幼便希望能成为父皇那样的人,只他知晓自己资质平庸,为人亦是驽钝,便穷尽一生也成不了父皇这样的人。
外祖父与母妃总说父皇命不久矣了,可萧熠从来不信。
直到此时此刻,方知晓他眼中无所不能的父皇有多消瘦孱弱时,他才惊觉,外祖父和母妃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父皇大抵活不了多久了。
嘉佑帝身着明黄冕服,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似是觉察到长子情绪上的低落,温和地笑了笑,道:“朕准备开春了便让你到太原府就藩,你意下如何?”
萧熠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