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舒眸光一软,笑了笑,便抱着张妈妈的手臂撒娇道:“舅舅训了我两句,可我不管了,好不容易回来扬州一趟,我怎可能一直拘在沈园?阿娘吩咐我,回来扬州要去沈家祖屋看看几位老祖宗的。不仅几位老祖宗,郭姨和拾义叔我也要去看。妈妈你要给昭昭打好掩护!”
见容舒并未有甚异常,张妈妈松了口气。
沈氏交待容舒回祖屋这事,她也是知晓的,便无奈应下:“老奴可以给姑娘打掩护,只姑娘要答应老奴,莫要玩心太重伤了自个儿。”
说着便差人给容舒备水沐浴,等容舒盥洗好,又细致地点上香,待得榻上传来匀长的呼吸声,方提脚离开了寝屋。
落烟被她安排在隔壁的屋子里歇,点了香,这会大抵也入梦了。
张妈妈面上依旧是一副温柔敦厚的神情,出了漪澜筑便慢慢地往三省堂去。
此时的三省堂除了沈治便无旁的人在,连他身边最受重用的长随都被他遣了。
张妈妈一进来,他便起身道:“郡主那头,可是有甚吩咐?”
张妈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郡主交待的事俱都在这。少主此次来扬州任务有二,只这些个任务都是对他的考验。除非少主有性命危险,否则你莫要轻举妄动。”
沈治郑重颔首,接过那信,却不急着拆,只看着张妈妈道:“郡主的身子如何了?闻溪去了肃州,一切可好?”
张妈妈笑了笑,道:“大爷有心了,不管是郡主还是闻溪姑娘,她们母女二人都很好。老奴不能久留,该回去漪澜筑了。”
她一走,沈治便拆开信看,短短数行字,他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之后方推开一边的隔门进去书房。
书房里陈列着数排黄花梨木书架,沈治穿过书架,来到墙边,静静望着墙上一卷春山先生的画。
就这般痴痴看了许久,方小心掀开画,在墙上轻轻一按,一个暗格“哐”一声徐徐推了出来。
沈治将那信放入暗格里,又仔细整了整画卷,方提步离开书房。
张妈妈夜里去过三省堂的事,容舒自是不知,她昨儿个几乎是一沾枕子便睡着了。
今晨起来时,头还昏沉沉的。
只她心里记挂着事,忍着不适,用过早膳便唤上落烟,带着阿娘备好的礼,匆匆离开沈园。
沈家乃积善之家,族人不管嫡支旁支基本都住在扬州,容舒今儿去的地方便是沈氏一族的祖屋。
祖屋在城郊一处山清水秀、风水极好的地方。
容舒幼时常来这地方,族里几位老人家也不嫌她出生时辰不吉祥,每回她来,都乐呵呵地给她说沈家是如何发迹,又如何一代代相传至今的,其中要数叔婆婆待她最好。
叔婆婆是外祖的堂妹,也是眼下族人里年岁最大的老寿君。
人的年纪一大,便格外爱念叨从前的旧事,一说起过去简直是止不住话匣子,从前藏着不说的话,被容舒哄哄,倒豆子似地倒了出来。
“其实你舅舅啊,当你娘的兄长也挺好。你外祖本想让你舅舅入赘后做你娘的左膀右臂,担起沈家的家业。可姑娘家整日出外同人吃酒说买卖,还时不时带着一群家仆出远门谈生意,太累了。女儿家守着家便好,外头的事都交给男人去做。你瞧这些年,你舅舅把沈家的生意打理得多好。”
容舒在叔婆婆说话时从来不打断,但说到这儿,她可就不依了。